《别说话，omega》库兰

2、2

　　“我不明白，如果他非得找一个人打电话，为什么那个人是你。”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军部没有什么手段可以立刻找到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立刻报警？”

　　江源似乎有些意外秦小楼会这么问，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语气随意又坦然，“原因真的需要问我吗？秦队长。军部可从来不相信渭城是那次事件唯一的内鬼。”

　　秦小楼无话可说。

　　那次确实是他们的责任。

　　军部的调查表明，有人泄露了指挥舰的行动编码，导致航线暴露，夏河遇袭失踪。虽然最终夏河平安回来，但事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宋道雷厉风行彻查上下，结果发现泄露情报的人并不在军部内部，而是来自配合军部行动的首都警局特别行动部门。

　　而当时行动支队的队长就是渭城。

　　彼时秦小楼只是在这边实习，但也知道军部和警方之间纠缠推诿，中间多少倾轧不论，直到宋道终于查到了关键证据，警局这边才后知后觉的配合逮捕渭城，但那个时候，渭城早就收到风声逃离了帝国境内。

　　从那次开始，军部和警局的关系就相当微妙，江源也算是那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这种时候宁肯自己行动也不通知警方倒也是情理之中。

　　呸——

　　去你丫的情理之中。

　　秦小楼看着江源的身影在走廊上慢慢变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帝国治安和犯罪都是警方的职权，哪怕之前的事件是自己这边理亏，也不代表军部真的可以把手伸的这么长。

　　秦小楼一边这样想，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江源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忽然放下杯子追了上去。

　　“我先走了！有什么新线索给我电话！”

　　“那江源的笔录我先……”

　　萧以宁的话还没说完，转头就已经看不到秦小楼的身影了。

　　“先放那吧，他都两天没怎么睡了。”行动支队的副队长冷笙然倒是悠哉，他抬头看了一眼警局挂着的钟，然后站起身，“都六点了，该下班了，那我也先走了，拜。”

　　话音还没落，萧以宁就只能看到一扇被顺手带上的办公室的大门了。

　　萧以宁叹了口气，想着先把手中的材料整理一下再走，转头时却透过窗户瞥到秦小楼靠到秦渊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哥，顺路把我捎上呗。”

　　“哦？今天有空回去了？”秦渊有些意外的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去后座。

　　“这不是还得谢谢嫂子的配合嘛。”秦小楼笑了一声，上了车，伸手拉开安全带。

　　江源坐在秦渊身边，耷拉着眼皮没理会他。

　　傍晚的街道被夕阳扫尽，层层叠叠的荡开明丽的金黄，秦渊的手轻轻搭在控制器上，在逐渐密集起来的车流中缓慢升空，透明的空气似乎也粘上了余晖，朝着天际环绕于云端的宫殿飞去。

　　“今晚先去我那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军部。”秦渊低声对江源说，“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过。”

　　“随你。”江源抬手揉了揉眼睛，语气怏怏的，完全没有刚刚在警局里的气势，开口抱怨道，“宋老大也太能压榨人了，渭城那个家伙实在……”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秦小楼还在这，立刻止住了话头。

　　“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江源随口应了一声，他实在是太累，几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秦小楼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上车吃狗粮，但纠结了一小会还是小声的说，“哥，我也两天没睡了。”

　　秦渊闻言，头也没回的给他甩了一罐黑咖啡。

　　“那就再撑一会，老妈给你安排了相亲，你今晚抓紧时间和陈家的那位见一面。”

　　秦小楼：“哥！你不是吧！”

　　“嘘——”秦渊皱着眉斜睨了他一眼，“小声点，别把江源吵醒了。”

　　秦小楼：……

　　自己订婚了还不忘关心我，我可太谢谢您了，您可真是我亲哥。

　　秦小楼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

　　*

　　秦小楼在月色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想了好一会了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深夜里醒来。

　　秦小楼很久没在家里过夜，下床的时候差点踢倒床边的矮柜，又摸索了好久才找到灯的开关，漆黑的房间被灿烂的白光充满，像是忽然被亮起来的光惊到了一样，秦小楼啪的一声立刻关上了灯。

　　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如同萤火一般快速闪了一下，只引来黑暗里冷静的一瞥。

　　秦小楼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循着记忆沿着走廊慢慢摸索，厚重的地毯掩盖了他的脚步，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月色顺着窗帘滑进来，在墙上印出清晰的黑影。

　　就快到了，小声一点。

　　秦小楼在心里默念，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风声，仿佛有风吹动了窗帘，还没等他察觉到这声音离得太近，就被人从身后牢牢锁住，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捂住了嘴。

　　面前的门被迅速而安静的推开，一道黑影飘过去后，门又被轻巧的关上，除了被带起的风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走廊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

　　感觉身后的束缚被放开，秦小楼立刻回头，在黑暗中依稀辨认出江源的脸。

　　江源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手里的面包扔给他一半，拉开餐椅坐下。

　　他的动作轻柔的像一只猫，发出的动静连风声都自愧不如。

　　嫂子你入伍可真是屈才，这要是当个犯罪分子谁能抓得到你。

　　秦小楼一边揉着被他勒得生疼的肋骨一边犯职业病的想。

　　江源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难猜测，很显然他跟自己的情况一样——被饿醒的。江源晚饭都没吃就睡了，而自己比他还惨，睡之前还被迫去见了自己的相亲对象。

　　话说回来，自己晚上见的那位叫什么来着？

　　“是陈绍恩。”

　　唉？

　　秦小楼安静的啃着面包，忽然抬起头看着江源。

　　嫂子你什么时候学的读心术？

　　这时候秦小楼才注意到，江源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亮着。

　　江源半靠在椅子上，姿态放松，但透过那道微光隐约可见紧抿的唇线和他耳边一点点闪动的生物信号的蓝光，深夜让江源的神经有些倦怠，即便如此，江源也立刻就注意到秦小楼的视线，抬手冲他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秦小楼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江源在和别人通话，而且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对方在说，江源只是安静的听着，只是偶尔才发出一两句回应，秦小楼自然无法从那零星的词汇里判断出两个人在聊什么，但手上的面包还没啃完，他就在对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秦小楼确实很合适。”

　　总不至于在讨论我相亲的事吧。

　　秦小楼忽然生出有点诡异的想法。

　　难道给他打电话的是我哥？不是吧，你们都睡一张床上了，聊个天还要打电话？

　　这样想着，他不免有些担心自己在傍晚时分短暂的相亲会面中的表现是否合适——事实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那会困得要死，一切行动凭借本能，没有当场过劳死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

　　江源很快就把最后一点面包吃完了，目光转了一圈没找到别的食物，也没说什么，继续专注在自己的电话上。

　　秦小楼叹了口气。

　　家里真是哪哪都麻烦，连吃个饭都很麻烦，他真是非常想念自己屋子里那一柜子速食食品。

　　秦小楼朝着冰箱走过去，决定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做点吃的，忽然看到江源双眼微眯，迅速伸手挂断了电话，还没等秦小楼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厨房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时间屋内灯光大作，秦渊站在门边，皱着眉，一脸困惑，“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秦小楼立刻把剩下的面包全塞进了嘴里，当着秦渊的面打了一个嗝。

　　秦渊：……

　　*

　　秦小楼对偷吃被抓这件事的阴影由来已久。

　　他小时候贪吃，家里的人又爱惯着他，结果吃的体重超标，被秦渊看着控制食量，每天晚上被饿醒的时候就偷偷跑到厨房来翻吃的，被当场抓到过好几次，以至于直到现在他半夜想吃点什么都非常害怕被秦渊发现。

　　而江源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吵醒秦渊——一方面是不想打扰他睡觉，另一方面也是嫌秦渊事多。

　　“我都说了不用，随便垫一垫就够了……”

　　安静的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江源只能跟着秦渊去旁边的餐厅等着，虽然秦渊也没打算大动干戈，但对江源来说这已经够麻烦了。

　　“反正小楼也没吃。”秦渊说着，扫了秦小楼一眼，后者忙不迭的点头，表示你说得对，我现在特别想吃顿好的。

　　毕竟半夜起来偷吃还有人给做饭的事，我自从高中胖到二百五十斤以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了。

　　江源也没再说什么，靠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香浓的味道弥漫开，秦小楼捧着刚煮好的海鲜粥满足的一塌糊涂，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亲生的确实不是捡来的，哥哥还是爱自己的，虽然内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这不过是沾了江源的光。

　　这都不重要！有的吃就行！

　　不得不说，秦小楼还是很容易满足的，虽然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但没养出多少骄纵的性子，这也跟他从小受到的挫折教育有关。

　　等秦小楼吃完抬头，发现江源只吃掉了小半碗，另一只手还在摆弄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先去睡。”江源又磨磨蹭蹭的吃了几口，终于放下了手机搭理了一下一直待在旁边的秦渊。

　　“我等你。”

　　“别等了，我还有点事，吃完得直接回军部。”

　　现在是半夜三点……

　　秦小楼在心里默默地想，不过扫了一眼他哥平静的脸色，把话咽了回去，生怕殃及池鱼。

　　*

　　自从确定好订婚的时间后，秦渊就变得格外好说话，而江源则完全相反。

　　秦渊对此毫不介意，也许是因为他比谁都明白江源最近为什么总是臭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毕竟他很清楚，江源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情绪了。

　　现在对江源来说绝对不是考虑订婚、结婚之类的好时机，他工作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准备调职后的一堆交接事宜。从第九舰队到第二舰队，看上去是平调，但是相比第三舰群来说，第一舰群负责的事务更加核心和关键，从上到下，各种审核、调查和评估让江源实在没什么精力抽出手考虑私事。

　　而偏偏，秦渊非得在这种时候跟他求婚，在一场由皇室主办的宴会上，当着双方父母和江源顶头上司的面，根本没给江源任何推脱拒绝的机会，江源没有当场和他翻脸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但是那天晚上宴会结束后，江源就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回了军部，连秦渊解释的电话都懒得接，这场单方面冷战持续了几个月，直到前段时间，两个人才堪堪达成共识，处理结果是两边各退一步——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但订婚确实可以提上日程，江源虽然不满秦渊自作主张，但也不想再继续跟秦渊折腾下去，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秦渊花了好几个星期才把江源的情绪安抚好，趁机把订婚的日子确定下来，接下来就是确认订婚的地点，宾客名单……一切都还算顺利，江源看上去也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订婚的事实，别人恭喜祝贺的时候还能打趣几句。

　　可偏偏已经沉寂了好几年的渭城非得在这个时候再次冒出来的搅混水，好死不死的那么多人不理，非得挑上江源，仿佛故意来给好事将近的江舰长找事一样。

　　不对，应该是给我找事。

　　秦渊眼神暗了暗，但面上丝毫不露，语气平静的说，“那我送你过去。”

　　总归，先尽职尽责的把人哄开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