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omega》库兰

3、3

　　直到陈绍恩早上的短信把秦小楼吵醒，他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昨天傍晚的相亲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困得要命，一切凭借直觉和本能，好在他本性纯良温和谦逊礼貌，虽然看上去兴致缺缺但至少没出什么错，非常值得被发一张好人卡。

　　可惜陈绍恩并没有如他所愿，短短的几行字热情洋溢，言辞之中全是想进一步互相了解的意向。

　　秦小楼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自然懒得回应，果断决定像之前那样冷处理，他顶着鸡窝头钻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人，把自己收拾干净赶去上班，临行前还不忘欣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不愧是你秦小楼，魅力真大，可惜没生成alpha，否则岂不是天下omega任君采撷。

　　美好的一天从自恋开始。

　　秦小楼其实和秦渊长得很像，但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把两个人弄混，究其原因，大概是这两个人气质上相去甚远。秦渊实在太受人瞩目，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下意识的忽略，哪怕在alpha里都是最中心的存在，更何况秦小楼是个beta，天生缺乏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也没有这样的兴致和野望，只想躲在自己哥哥后面当背景板。

　　但很多时候秦小楼觉得，这和性别没什么太大关系。比如他嫂子，站在秦渊身边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甚至意识不到他是一个omega，但那种气势确实和alpha不同，没有那么盛气凌人俾睨天下，更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即使收进刀鞘也难掩锋芒，但偏偏刀鞘朴实沉重，不至于让人望而生畏，却下意识敬而远之。

　　这种冷峻又平和的气质总会让秦小楼想起另一个人，他甚至荒谬的觉得，也许这才是渭城打电话给江源的原因。

　　这种想法自然没机会找当事人求证，秦小楼只能把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测暂且压到心底，看了眼时间还早，索性先出发前往爆炸案的现场查看情况。

　　爆炸案的伤亡人数已经确认完毕，除了当时在店里包括服务员在内的七个人外，还有街道上五十余人受到波及，其中八人重伤，两人死亡，其中一个尸体确认是吧台内的酒保，另一名死者身份不明。

　　天边晨光熹微，一些微弱的光顺着被烧烂的墙缝和窗户投射进来，形成一道漂浮着无数尘埃的光柱，秦小楼打开手电，很快就找到了爆炸发生的中心，那个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吧台。

　　秦小楼环视四周，试图根据现场的标记还原当时的情况。

　　那具尸体扑倒在朝向门的方向，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气流掀翻了，还好爆炸发生的时间是在下午，酒吧里并没有多少人，否则造成的伤亡会比现在更严重，爆炸引起的火灾几乎立刻就被街边的消防设备熄灭了，但外面的街道聚集了很多人，事故发生的时候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酒吧被烧了大半，只剩下框架还勉强支撑着，秦小楼还想继续往前走，刚踏出一步，就听到房梁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一副岌岌可危的架势，一大块灰烬从房顶落下来，纷飞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他只得向后退重新退到警戒线处。

　　秦小楼靠在路边烧焦的路灯边查看昨晚没来得及看完昨晚刚刚更新的调查报告，渭城的基因编码在当年他逃脱前就被删除了，调查组暂时没有办法通过比对确认身份，正在寻找别的办法，目前还不能确定渭城是否死亡，或者提前逃离了现场。

　　秦小楼注意到萧以宁在这个报告的边缘留下的一个手写的笔记，她向来有这样的习惯，会在睡前重新浏览材料，把自己的想法随手记下，通常只有秦小楼和冷笙然才能看到她的笔记。

　　萧以宁的思维不同寻常，她的记忆力出众，直觉独特，观察力异常敏锐，总是能注意到别人忽略的细节和习以为常的现象背后的反常，她的笔记常常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但这一次萧以宁的笔记写的是，目前所有关于渭城的线索都来自江源的口供，但是江源可信吗？

　　这显然是一个纯直觉的、没有任何理由的怀疑，连萧以宁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所以江源的名字被横杠划了好几次，几乎快要辨认不清。

　　秦小楼甚至能想象萧以宁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这两个字咬着笔杆的样子，她显然明白自己的笔记会被秦小楼看到，所以并不敢作此推论，但这一次，秦小楼的推测和萧以宁直觉不谋而合。

　　江源的行动逻辑是有漏洞的，在爆炸发生到他回家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一个他们没有察觉到的空白，而江源试图隐瞒这个秘密。

　　也许这个秘密可以解答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到底是一场无差别的恐怖袭击，还是针对特定人员的有预谋的犯罪？

　　这两种行为模式是有显而易见的矛盾的，如果仅仅是针对渭城，没必要在闹市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而如果这只是一场恐怖袭击，渭城和江源双双出现在这里，就显得过于巧合了。

　　天色渐亮，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路过这条街区，街道开始喧闹起来，秦小楼终于回过神来，打算先回警局商讨一下侦查方案，是否需要联系军部的人确认是否有恐怖组织策划了这个事件，这个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皮肤白净的青年omega抱着电脑走过来，钻过警戒线就往现场走。

　　他的胸前挂着一张通行证，所以秦小楼并没有阻拦他，但是秦小楼微微瞥了他一眼，忽然觉得那张脸莫名眼熟，那并不是一张在工作场合见过的脸，这种熟悉感让秦小楼下意识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哎？秦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青年停下脚步，和他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最近有点忙。”秦小楼有些尴尬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可能不太能想起和你在什么时候见过面。”

　　青年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愣了几秒钟才笑出来，“秦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可是我们昨晚才刚刚见过面不是吗？”

　　秦小楼目瞪口呆。

　　面前这个看上去很眼熟的omega，居然自己的相亲对象陈绍恩！？

　　难怪看着这么眼熟，秦小楼你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秦小楼觉得很崩溃，只能在陈绍恩有些微妙的笑意中不好意思的认错，“不好意思……你今天看上去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

　　……虽然事实是自己牙根早想不起昨天晚上见到的人长什么样了！

　　老哥为什么没告诉自己，相亲对象居然算是半个同行啊！救命！

　　“不过秦先生看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呢。”陈绍恩笑着夸赞了一句，“我还要工作，就不和秦先生继续聊天了，希望下次有机会还可以一起吃饭。”

　　出于对omega天生的保护欲，也许还有对方是自己相亲对象这个微妙的原因，秦小楼犹豫了片刻，还是追了上去，“里面很危险，我陪你一起吧，你怎么会到这边来？”

　　“我的公司和警方有合作，我们有一些专利技术，可以做现场VR还原。”陈绍恩说，秦小楼不太确定在昨晚的自我介绍环节里，他们有没有过同样的对话，所以此刻什么话都不敢多说，连表情都努力绷紧不敢有任何变化，陈绍恩看到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有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的，不过如果秦先生想来的话，我自然很乐意和你一起。”

　　“叫我小楼就可以了。”秦小楼面不改色，假装自己也是刚刚赶过来，“我也是过来查看现场的。”

　　陈绍恩点点头，也不拆穿他，走进现场后打开电脑开始自顾自的工作，秦小楼则在旁边晃荡着，假装认真的观察着废墟的情况，过了一会，陈绍恩主动开口问他，要不要看一下现场图的还原。

　　“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只要结合网络上的图片和现场人员拍的照片就可以还原这里的情况，我只是过来确认一下现场的具体数据。”陈绍恩说着，把一副眼镜递给他，“你可以先看一看，不要乱动，具体的程序我待会会传到军部和警局里的数据库里，你可以自己下载。”

　　“军部？”秦小楼结果眼镜，听到陈绍恩提到了军部，愣了一下。

　　“第三舰队的江源舰长昨天联系了我们，希望我们能尽快提供VR现场还原的信息，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秦小楼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抬手戴上了VR眼镜。

　　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像是一个不太灵光的屏幕，闪了好几下，那些马赛克般的画面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被烧成废墟的酒吧在他眼中焕然一新。

　　秦小楼听见耳边木板被踩的嘎吱嘎吱晃动的声音，陈绍恩站在摆满了各式酒品的酒柜前，原本严肃的黑色衬衫被解开了一个扣子，显得随性而放松，那张清冷漂亮的脸被酒吧的灯光染上了几分暧昧的妖艳，他抬着头看着酒柜顶部，脖子又细又长，像一只优雅的天鹅，陈绍恩抬起了手，似乎想要估算酒柜的高度，袖子因为他的动作缩了缩，露出一截白色的手腕。

　　秦小楼居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话说，我昨天有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秦小楼忽然问了一句。

　　陈绍恩愣了一下，随后朝着他露出微笑，刚想开口，忽然看到秦小楼脸色大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用力的一把推开。

　　——人他妈真的得好好睡觉啊！

　　在失去意识前，秦小楼脑海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分明就是烧坏的房梁断裂的声音！自己又没带耳机，怎么会错以为那是VR效果？！

　　陈绍恩被狠狠地推倒在吧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烧断的房梁砸到了秦小楼身上，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扑了过去，跪在秦小楼身边，用力推开那根房梁，手指颤抖的拨打急救电话。

　　“秦先生？秦先生！……你坚持一下！”

　　“秦先生！”

　　……

　　“喂！……小楼！”

　　等一下？

　　那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