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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天色还早,饮溪尚未醒来,宴兰在房中守着他,脸上难掩疲色。

      自从来了当归山,杜苏仲给饮溪把过脉后,她就再没睡过什么好觉。

      带来的银票杜神医分文不取,只是让她们离开。她不死心,让杜苏仲不管怎么说,都要试一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愿意。

      起初宴兰从来没有过成亲的念头,两次险些被害的经历让她觉得自己朝不保夕,又怎么会去想生死之外的事情呢。

      或许是命运使然,在她迷茫低沉的时候,饮溪来到了她的身边,鼓励她、带给她快乐,她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才堪堪两年,这幸福却要被残忍地剥夺。

      她不想失去孟饮溪。

      --------------

      三人顺着杜苏仲指的方向,经过一段落着些许黄叶的石板路,就见到一个古朴的亭子,过了这个老亭再走过一片竹林,便是陈宴兰和孟饮溪的所在了。

      把马儿安置好,孟饮江没有拿衣物和旁的东西,就带着孟饮月和陈宴若向林子走去。如果真如杜苏仲所说,她想今日就把小弟和弟妻带回去。

      今日饮溪气色稍好,吃过早饭,宴兰两人又添了厚衣,便坐在门前放了厚垫子的石凳上练字。

      饮溪一直很喜欢妻主写的字,他觉得妻主的字和她的人其实是不太像的。妻主年纪不大,可为人处事却很成熟,不像妻妹那么活泼,更像是自家大姐那个年纪的女子。

      可是妻主的字却格外的悠游自在,透过她的字,仿佛可以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女,可以无所畏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每次看到这样的字,孟饮溪都会莞尔一笑,他虽喜妻主稳重,让他可以信赖可以依靠,可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永远像个年少的人,对未来充满向往。

      宴兰拿来纸笔,低头看着坐在石凳上一错不错盯着自己的人,无奈道:“怎么突然想起练字了?外面比较凉,在屋里不是更好吗?”

      饮溪抱住妻主的腰,轻声说:“整日在屋里,都要闷坏了,杜神医是不是治不好我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宴兰沉默了一瞬,轻轻把腰间的两只手拉下,引着饮溪坐正了,才慢慢开口:“会治好的。不要说这个了,我们来练字,好吗?”

      宴若和孟家两位姐姐到来时,就看到姐夫手中握笔,姐姐的手握着姐夫的手,姐夫念什么,她就写什么。

      三人看着这一幕,默不做声地停下站定了。

      看到来人,孟饮溪很是高兴:“大姐,二姐,二妹,你们怎么来了?”

      孟饮江和陈宴兰彼此点头示意,温声对饮溪说:“母亲父亲和你婆母公公不放心,差我们来看看。溪儿,你的身子还好吗?”

      “吃了杜神医开的药,感觉好了很多,只是妻主一直不放心,非要留在这山里。大姐帮我劝一劝,我可是想爹娘了。”

      孟饮江看了一眼弟妻,示意她借一步说话。饮月和宴若则是随着孟饮溪进了正屋,彼此聊了聊近日之事。

      过了约摸两刻钟,孟饮江一个人进了屋子,吩咐饮溪开始收拾行李:“宴兰已经同意回去了,但她还想再找一下杜神医,我们等一等就是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宴兰把从杜苏仲那里讨来的几个药瓶和饮溪之前的药放到了一起,几人就乘着马车往回走了。

      --------------

      李竹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应酬,妻主当上了举人,县令家的夫郎、一些举人夫郎、贵夫纷纷递上帖子,表达了结交之意。

      好容易有了空闲,他不免开始考虑女儿的亲事,和修缘哥哥商议后,决定尽早办了为好。一来两个孩子都不小了,不宜久拖;二来趁着妻主刚中举科,再给家里添些喜气。

      于是请了媒公上方家提亲,又拿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问过吉凶,一切顺利后便送了彩礼,定下吉日在下月二十。

      路上宴兰得知了母亲高中以及自己落榜的消息,宴若有些担忧地观察着自家姐姐,却见她脸上并无多少伤心之色,想来是一直为姐夫的事忧心,无暇自顾了。

      等她们到了家里,林轩已经在着手准备午饭了,陈宴兰要留孟家姐妹吃饭,二人挂念弟弟,也没有推脱。

      宴兰去书房见了陈志卿,行了一礼道:“女儿带着饮溪回来了,得知母亲高中,女儿替母亲高兴,只可惜没赶上时候,贺的有些迟了。”

      陈志卿叫她不必多礼,问问了饮溪的病情,又就乡试之事敲打了她几句,就放宴兰离开了。

      用过午饭,林轩特地叮嘱宴兰,带着饮溪去拜访一下孟家妻夫,多日不见,实在放心不下,也得叫她们宽慰宽慰。

      陈宴兰于是和孟家姐妹约下第二日前去拜访,孟财主和夫郎得知小儿子要来,俱是激动不已。

      第二日。

      孟夫郎早早吩咐厨房备下菜肴,等看到了孟饮溪,他的眼泪差点要掉出来,几步上前抱住自家儿子,又拉着他左看右看:“溪儿,你总算回来了,快让爹好好瞧瞧。”

      孟饮溪心中也很是难过,从他出事之时,就让爹娘明里暗里不知伤心了多少回,如今他的身体越发不好,日后还要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此处,他悄悄湿了眼眶。

      努力忍着泪意,孟饮溪挽住孟夫郎说:“爹爹,是孩儿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幸好有妻主带着我在杜神医那里休养了一个月,孩儿现在感觉好多了。”

      孟财主看着他们父子俩说了一会儿,劝自家夫郎:“好了好了,溪儿今日回来是喜事,莫再伤感了,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也不迟。”

      言罢她看向陈宴兰,吩咐说:“兰儿今日陪我喝两杯吧。”

      陈宴兰自然是垂首称是。

      几个女人走在前面,饮溪陪着孟氏走在后面,路上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膳厅。

      孟家主和孟夫郎感情甚笃,是以并无其他小侍,孟饮江和孟饮月都已经成了亲,也有了孩子。

      席间人比较多,孟家母女三个和陈宴兰聊了聊科举和生计,询问她日后的打算。宴兰平日很少饮酒,今日还没怎么吃菜,就先喝了两杯。

      她听到询问,并不急于回答,而是给孟财主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岳母大人,儿媳敬你一杯,我没有照顾好饮溪,让你和岳父担心了”,说罢便一饮而尽。

      孟财主闻言叹息道:“不是你的错”,也仰头喝掉了。

      宴兰又要敬孟饮江和孟饮月,她二人连忙止住,饮江劝道:“宴兰,酒不是这么喝的,先吃些菜吧,一会儿你要是喝醉了,我们怎么跟溪儿交代啊。”

      孟饮月也说:“溪儿的事我们心里都有数,今日难得坐到一起,多陪母亲聊聊吧。”

      陈宴兰于是放下了酒杯,看向了岳母,缓缓说道:“其实儿媳无意于举科,也不打算再参加乡试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孟家主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宴兰在科举一道是很有天分和前途的,以后借此入仕,能走多远还未可知。

      可如今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不考了,孟家众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深吸了一口气,陈宴兰接着说道:“科举做官有太多的未知性,儿媳没有把握将来都能够顺风顺水,只想在这云中县做一个教书先生,能与诗书为伴也就是了。”

      孟家主以为她失败了一次就没了信心,有些恨其不争:“宴兰,你母亲从前乡试也不是一次就考上了的,可现如今一举中了头名,你不能因为一次失利,就永远放弃了,在这县里教书,是个秀才都可以,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呢?”

      孟家姐妹两个也纷纷劝说,叫她不要放弃。陈宴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后,笑了笑,避而不谈了:“岳母和两位姐姐赶紧吃菜吧,不然就要凉了。”

      几人见陈宴兰不想多谈,也没有再说,想着日后再劝劝她。

      用过饭后,宴兰觉得头有些晕,便说要去园子里走走,留饮溪一家人说会儿话。

      孟家主让陈宴兰喝了醒酒汤,就唤来一个婢女,令她领着宴兰逛逛园子。

      宴兰此前也来过几次孟家,只是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这座园子。到了入口,她吩咐引路的人不必陪着,就只身走进了园子。

      孟府是饮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宴兰想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应当也是很熟悉了。

      微风轻起,打得黄叶飘飘,叶子在空中打了个转,缓缓落到了地上,和其他的红叶、黄叶混为了一体。

      这个时节的树是最多姿的,黄的、绿的、红的、橙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能够出现在同一株树上。

      可是一旦由秋转冬,短短数月,就都会变成光秃秃的一片了。

      陈宴兰看着园中之树和石上绿苔,第一次生出了悲秋之感,难道饮溪也会像这些树一样,在冬天变得凋零吗?

      树能在明年的春天恢复生机,为什么饮溪就不可以呢?

      宴兰感觉头更晕了,她抚着一株树,顺势坐到树旁大石上,在秋风中闭上了眼睛。

      --------------

      “兰儿,你怎么在这处睡着了?”

      恍惚中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陈宴兰揉了揉额角,睁开了眼睛,有些沙哑地说:“岳父大人?”

      孟夫郎走到近前,看到宴兰布着红丝的眼睛,有些不忍,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兰儿,和爹聊聊吧。”

      “记不记得两年前,你说要娶饮溪,我都跟你说过什么话。”

      “孩儿记得。岳父那时说,若是这两年饮溪和孩儿在一起没有在家里过得开心,您定会把饮溪接走的。”

      孟夫郎看向远处树上的一个鸟巢,继续道:“你记得不错。我本来没有给饮溪找妻主的打算,只是你们有缘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对你情根深种了,我再不愿,也是无法。”

      见宴兰没有说话,他又道:“其实我心里很感谢你,能够陪着溪儿走过这两年。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陈宴兰轻声说:“我才应该感谢饮溪,遇到这样好的夫郎是我的福气。”

      孟夫郎有些哽咽:“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溪儿也会很高兴。我不知道溪儿还有多少时日,只求你好好陪他走过最后一段,日后……”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陈宴兰看着憔悴消瘦的岳父,认真地说:“您言重了。我是饮溪的妻主,会一直陪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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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回到人前,已经一切如常。

      回去的路上,孟饮溪好奇地问:“妻主,爹爹又和你说什么了啊?”

      陈宴兰朝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让我好好待你,说要是委屈了你,就把你接回去。”

      孟饮溪红了脸:“爹爹才不会这样说,妻主不要戏弄我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家。

      家里只有母亲,宴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父亲忙着准备宴若的婚服和布置新房用的物品,爹爹也跟着帮忙去了。

      宴兰看着饮溪用了药,吩咐他在家中休息,就出门去了。

      已经许久没有见萧三娘了,思及此,陈宴兰准备先去司图阁看看,到了阁中没见到萧三娘,倒是遇到了郭晓。

      郭晓正嘱咐下面的人应该怎么和客人商议,能够在设计店铺时既符合客人需要,也能保持司图阁一贯的特色。

      看到了陈宴兰,郭晓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走了过来,说:“不知道这位客人来我们司图阁是有什么事啊?”

      说着就引宴兰上了楼上房间。

      进了房间,郭晓才正色说:“我的陈大娘子,您可算回来了,不知道姐夫身体怎么样了?我怎么闻着您身上还有点酒味儿呢?”

      陈宴兰拍了拍衣服:“在岳母家喝了两杯。内子身子已经好些了,多谢挂念。怎么不见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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