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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九月已过了一旬,林轩照例又去巷口观望,人来人往,可没有一个是他要等的。他叹了口气,心绪不宁地走了回去。

      想来兰儿和饮溪今日还是没有回来。

      那日宴兰出了门便去找萧三娘,让她差人打听打听哪里有什么名医。萧三娘很快告诉她,在南边的当归山里隐居着一个杜神医,不论什么病,凡经了她的手,便没有治不好的。

      宴兰忙让三娘安排了一辆马车和一个识路的车娘子在县门外的树林子里等着,自己复转回家去。

      到了家房里只剩下爹爹陪着饮溪,饮溪喝过药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

      宴兰顾不得礼数,走过去抱住了饮溪。孟饮溪顺势把头靠进妻主的怀里,默默流泪。

      林轩见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悄悄走了出去,留她们妻夫二人在房内。

      抱着饮溪,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呼吸,宴兰不敢相信他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

      妻夫二人说了会儿话,宴兰松开了饮溪,也坐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说:“饮溪,我托人找了一个名医,她就住在当归山里,我带着你,我们去找她医治好吗?饮溪,你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可以治好你!”

      孟饮溪看着妻主紧张的样子,心痛不已,他感觉自己喝了药已经好点的身体又难受起来,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扯唇笑了笑,脸色还有些苍白:“我听妻主的,妻主去安排吧,饮溪也想一直陪着妻主,走过一生一世。”话罢他看着宴兰,眼中夹杂着爱意与憾意。

      宴兰给饮溪喂了一些温茶,安置好他,便出门去和长辈们商谈了。

      李竹从庶女婿那儿回来,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说病就病了,还是这样夺人性命的大病,不禁有些唏嘘。

      家里的事情,母亲一向不管,父亲也不怎么在意他们二房之事,为今只要说服了爹爹,她就可以带饮溪去求医了。于是宴兰先去找了爹爹。

      把原委一告知,爹爹不肯,抹着眼泪:“单只你们两个去,我如何放心的下!本来好好的日子,怎么偏偏成了这个样子!既然你早知饮溪他……你们又何必贪图这短暂的欢愉。你叫饮溪怎么办?饮溪若是走了,你又该怎么办!”言罢更哭将起来。

      宴兰无法,只得恳求爹爹:“女儿和饮溪已经是这个样子,说什么往日过错,也终究回不去了,况且女儿若能重新选择,还是会和饮溪在一起。当年女儿这条命是饮溪救的,没有饮溪,也就没有女儿的今日。”

      “还请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饮溪的,爹爹还要料理家中事务,就莫再多费心了。最迟妹妹成亲之前,女儿一定带饮溪回来!”

      林轩和自家女儿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让下步来,挥挥手说:“罢了,你们去吧。跟你母亲还有父亲说一声,我去帮你们收拾行李。”

      宴兰谢过爹爹,便去和母亲父亲说明此事,她二人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李竹悄悄地塞给宴兰一些银子,只道她要早日带饮溪回来。

      宴兰没有推辞,感激地行了一礼,就匆忙离开了。

      拿上爹爹整理好的行李,又带了些银票,宴兰把饮溪抱到现租的牛车上,跟林轩李竹等人道过别,嘱咐车娘子驾的平稳些,便慢慢的走远了。

      车驾的不快,饮溪身子虚弱,又有些困倦,就在宴兰怀里睡了过去。到了县门外,宴兰静声给车娘子付过钱,又抱着饮溪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又迅速地穿过树林,两个时辰后便到了当归山。

      此后宴兰便带着饮溪找到了杜神医,在附近寻了住处,安心在山中休养身子。

      林轩回到家中,看到李竹正出神的望着什么,便朝他走了过去,搁下心中思虑,问道:“哥哥在看什么?”

      李竹方才觉得十分奇异,家中的一株绿植一边的叶子十分繁茂,生机勃勃,而另一边却显露出衰败之相。因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闻言他回过神来,抬起头,旋而眉眼又放松下来:“哦,没什么。兰儿她们还没回来吗?”

      林轩紧了紧衣,担忧道:“未曾。眼看天要变凉了,也不知她们何时会回来。”

      李竹不由安慰道:“你也别日日去看了,兰儿这孩子懂事,定会不时捎书信回来,你放心了,兰儿也才能安心带饮溪治病……”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锣鼓热热闹闹地就敲打了起来。

      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锣鼓声停了下来,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陈家娘子!贺喜陈家娘子!桂榜高中啦!陈家娘子桂榜得中头名,恭喜啦!贺喜啦!”

      李竹恍然,寅日放榜,今日正是寅日。妻主她考中了!而且还是头名!他的心脏砰砰跳着,让林轩招待着报喜娘子,自己忙去唤妻主了。

      陈志卿一直记挂着今日放榜之事,正在房中踱来踱去,心神不宁之时,就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声音,是以李竹一来,她就立即理了理衣裳,抬腿走出来了。

      林轩勉强招待着报喜娘子,刚倒了一杯茶陈志卿就走了出来。她有些激动,颤抖着接过了报喜娘子手中的喜报。

      “恭喜举人娘子得中龙虎榜头名!小的讨杯茶吃,待会儿还要去令堂令尊,还有您的泰水泰山、旁的亲戚那儿报喜呢!”说罢报喜娘子便接过了林轩手中的茶水。

      陈志卿喜上眉梢:“好好好,竹儿你快去给喜娘子拿些赏钱!”

      转头又对报喜娘子说:“多谢报喜了,等事情办完了,一定要在蔽舍多住上几天!”

      报喜娘子忙接过赏钱,笑着道:“小的也沾沾举人娘子您的喜气儿!等小的报完了喜,一定再来府上叨扰,还望您不要嫌弃啊!”

      说了两句,报喜娘子便又拿着锣鼓前去别的地方报喜了。

      李竹拉着林轩去准备菜肴和桌椅,准备招待亲朋好友,又吩咐宴若出门去买点好酒好菜。

      陈志卿心中高兴,换上李竹前不久给她置办的新装,也帮忙搬了些桌椅。

      宴若替母亲高中感到高兴,可她知道姐姐宴兰也参加了这次乡试,却没有消息传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多时陈志卿考中头名举人的消息就传遍了邻里,陈家二老、李家二老、孟家妻夫、饮溪的两位姐姐、志卿的同窗好友纷纷前来贺喜。

      陈家的院外也围了不少的人,嘴里不住称赞着“不愧是陈家娘子啊,多少年没有参加乡试了,这回一考,竟然一举夺魁了”

      “可不是嘛,天资摆在那儿,我看陈娘子迟早是当大官的料!”

      “只是这当娘的考上了,她家那个大女儿怎么没信儿了?”

      “只怕是……这大女儿才将将十八岁,还得多读几年呐”

      按理说一家如果出了两个举人,应该是一同报喜的,如今只报了一个,另一个多半是没有考上了。

      宴若穿过人群,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话语,不由有些不满,在她心里,姐姐就是最厉害的,怎么可能没有考上,一定是报喜娘子弄错了才是。

      她把打来的桂花酒和新切的卤肉熟食拿到父亲那儿,就见报喜娘子和自家母亲聊的正高兴,桌上还有祖母和外祖母,以及姐姐的岳家——孟大财主一家。女人们在桌上吃着聊着,男人们则是在后厨帮忙。

      跟长辈们问过好,按耐下内心想要询问的冲动,她一面帮父亲他们端菜,一面竖耳倾听桌上的谈话。

      面露威严,自有一股正气的便是她的外祖母了,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发觉外祖母和外祖父对母亲虽然客气,但少了几分亲近,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外祖一家对她分外疼宠,她便把那点儿疑虑抛之脑后了。

      今日的外祖母不像往日那般不苟言笑,脸上也透露出喜色,和母亲聊起学问来谈笑风生。

      宴若正这样想着,就见孟家大姐不经意般问向报喜娘子“我们这家中除了陈伯母,宴兰妹妹也参加了举试,她可是未曾中榜?”

      喜娘子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转向陈志卿说“您说说这,令爱恰就在榜外排名第一,只差一点也和娘子您一样,是个举人了!”

      陈志卿也觉着可惜,但大女儿整日在书斋给人抄书,能用来备考的时间本就不多,没考上也是意料之中。

      可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便罢了,她怎能当着亲家的面说出来,便看向孟母“亲家别难过,兰儿这孩子之前不听我的劝,老是跑去书斋抄书,以后收收心,定是能够考上的。”

      孟财主虽是个商人,可也崇尚读书人,闻言只是摆了摆手。前些日子饮溪病重,言谈之下,她才知道两个孩子瞒着陈家,竟从未提起过饮溪之病。

      她既担心去治病的儿子,也深觉有愧于宴兰的母亲爹爹,一顿饭吃的竟有些食不知味。

      宴席将罢,孟财主令大女儿拿过一个包裹,解开来是一些银子银票,她把银钱推向陈志卿,言道“亲家高中,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孟某是个俗人,索性送些身外之物。一来贺亲家举人夺魁,二来算是为饮溪之事赔个不是,三来来年春闱当个盘缠,亲家务必不能推辞。”

      志卿本来为饮溪之事对孟家有些微词,今日见此,心知孟财主也是个知情识理的人物,便回道“这如何使得,亲家这便是见外了,银子我不能要,算一算饮溪和宴兰也离家月余,我暂时抽不开身,就让饮江和饮月带着宴若去当归山看看吧,这些便拿去与饮溪看病吧。”

      孟财主自是推辞,言说为饮溪治病还另备有银钱,坚持要志卿收下。陈志卿不再推脱,便把包袱收起来了。

      良宴会一连持续了好几天。第二日志卿去参加了鹿鸣宴,和举人们好生畅饮,此后又和同窗恩师吃酒,当真是满面春风。

      九月的当归山已是凉意习习,这日山里来了一驾马车,车上有三个女子,领头的约摸二十来岁,最小的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

      孟饮江带着孟饮月和宴若正思索着前路,宴若打了个颤,说“这山里好冷啊,也不知姐姐姐夫有没有厚衣,还好我们带了些来”

      “正是。也不知这神医居在何处,这附近也没个人烟,找个人问路也不成。”

      “听说这神医是一年前刚到此处的,向来行踪不定,性格古怪,出诊要价极高,宴兰妹妹能找上她也是不易。”

      三人一面说话,一面前行。孟饮月忽然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晨光中有位背着药篓的女子,她连忙拉住孟饮江“大姐,你看那儿有个人”

      宴若和孟饮江也看到了女子,就加快马程,不多时便到了女子的近前。

      只见那女子面容沉静,眼神锐利,脚步轻快,看到了她们也不停脚,就要再往山里去。

      宴若连忙叫住她“请留步,敢问姐姐可知居住在这山里的一位神医?”

      女子闻言转过身来“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孟饮江跳下马车,拱了拱手道“我家小弟患了重病,月前病情突然发作,弟妻无法,带他到这当归山找神医治病,我们是来探视的”

      杜苏仲面露古怪“你们就是那个疯丫头的亲人?来的正好,我叫杜苏仲,可不敢自称什么神医,我虽能治活人,可治不了死人。那男子的脉搏是必衰之相,五年前他受了致命伤,若是遇上我师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惜只是用名药吊了一条命,如今我也无法了。”

      孟饮江和孟饮月虽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还是心中大恸,晃了晃身子,神色黯然。

      陈宴若不敢相信,激动道“怎么会这样?姐夫那么年轻,和姐姐那么恩爱,怎么就说他没有救了呢?”

      杜苏仲看了陈宴若一眼“我给他配了药,好好休养,还能有三个月的时日,你们劝劝他妻主,不要赖在这儿不走了,山里面冷,多待无益”,言罢她给孟饮江指了指路,就又采药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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