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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从书房里出来,宴兰便去找了萧三娘。

      两年前她想有钱、想有力量,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从来没有接触过旁的事情,也不懂该如何赚钱。

      她只好先去书斋给人抄书,慢慢的攒了些钱。

      也许是天生与笔墨有缘,她的字写的尤为漂亮,起笔落笔,行云流水,自在天成。书斋的老板因此也对她颇有优待。

      有一回她正在书斋抄着书,县令家的小女儿带了一个浑身贵气、面如芝兰的女君走了进来。

      陆璃,也就是县令的女儿,正是她的同窗好友。

      陆璃一进门就叫起来:“宴兰姐姐,你果然在这里!”

      说罢扭头对身旁的女君说:“安歌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腹有诗书、文采过人的陈宴兰!她写的字在我们书院里是最好看的,你的事找她办准没错!”

      她站起身,跟陆璃打了个招呼,因为不知那位女君是何身份,便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女君回应过后,自报家门起来:“原来这位就是阿璃常跟我说起的陈家妹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久仰久仰。在下杨安歌,家住京城,是阿璃的本家表姐。”

      她于是说道:“杨家姐姐好,你们二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璃便迫不及待的解释起来。

      原来这杨安歌家中有个祖母,最喜收集文人字画。杨祖母多与当朝名流交往,认识不少的书法家、画家。而老人家本人也不拘泥于小节,不论是大家之作,还是无名小卒的作品,只要入了她的法眼,都乐得珍藏起来,时不时欣赏一下。

      眼下正值杨祖母六十大寿,杨安歌这个做孙女的就想遍历各地,寻找一些大家或新秀之作,为其祖母助寿。

      正好来到了奇章郡,又有表妹作陪,安歌便拜访了几个本地的书画大家,手中已是有了两三篇的作品。

      又听闻表妹书院里有一才女,书法一流,便拉了表妹,今日一同前来拜访,想要求得一篇墨宝。

      她听明白原委,思及这件事涉及到京城大家,就有些想要推脱之意。

      “在下的字,平常写写,不污了大家的眼便是了,怎好拿到老夫人跟前去卖弄,恕我惶恐,杨家姐姐还是另找高人吧。”

      杨安歌料到她先会拒绝,还未再说些什么,就被陆璃先抢了话头。

      “宴兰姐姐,你的字好不好,你自己说了可不算,还是先拿出来让安歌表姐看看,她自小跟在杨老夫人身前,看过不少好字好画,她说好便一定是好了!我心心念念引荐的你,你可不能让我表姐空手而归啊!”

      杨安歌也附和说:“是啊,宴兰妹妹,我们俩来都来了,不说别的,看看妹妹的字总是可以的吧,也算是以字会友,我们交个朋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只得把刚刚正在抄的书递给了杨安歌,心里希望她不要看上自己的字。

      然而杨安歌一眼就喜欢上了,抚掌赞叹:“好字!悠悠然好似游龙空中飘,潇洒恣意!宴兰妹妹,你的字我祖母一定会喜欢!我有个不情之请,妹妹可否为我抄写李敏德李工部的《清逸赋》,这是我祖母很喜欢的一篇文章。”

      她正是左右为难之时,杨安歌又说道:“妹妹放心,我断不会让你白白为我抄写,我听阿璃说你在这里与人抄书。这样吧,我也算是找妹妹抄书,妹妹将这个写与我,我给妹妹一百两银子如何?”

      她吃了一惊,忙说:“杨姐姐说笑了,哪里就值一百两银子了。既然姐姐盛情邀请,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姐姐既是陆璃的表姐,那便也是我的朋友,所以这银子我是万万收不得的。妹妹所求只有一事,那就是倘若日后有人问起,姐姐千万莫说是我写的。”

      杨安歌虽不解,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没再提报酬的事,只是托人给她送来十张澄心堂纸。

      这纸她从前只有耳闻,却从没用过,抄《清逸赋》只用去了两张,剩下八张要还,杨安歌说什么也不肯收,她自己本也十分喜爱,便留了下来。

      后来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杨安歌从京城寄来的信,信中说杨老夫人很喜欢她的字,想见一见她,又说还想再求一些墨宝。

      随信附来的,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杨安歌言辞恳切,请她务必收下银票,还邀她改日进京游玩。

      她本不欲收,可自己经商本金一直没有着落,再拖下去也是枉然。又转念一想,有些自嘲,令自己百般为难的银票,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毛毛细雨,算不得什么,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回信感谢了一番杨安歌的美意,又用剩下的八张澄心堂纸工工整整的抄了八篇,寄去了京城,此后她与杨安歌就这样陆陆续续的联系着。

      有了一千两的银票,她决意上街看看,想要找一间铺子,雇人做个什么营生。

      走着走着,走到了悦来楼,这是云中县最大的酒楼,向来宾朋满座、络绎不绝。

      只是此次她却看到了一番争执。

      “说好的每人每月给十两银子,我们姐妹二人却一共只得了五两,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这不是欺负外乡人吗!”

      “去去去,不过是两个逃难的,我们掌柜的看你们可怜,做的饭菜又勉强能够入口,这才好心收留,给你们一口饭吃,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我呸!算我们姐妹俩瞎了眼,识人不清,你们偌大的酒楼如此不讲信用,我看也是迟早关门的份!我们自去别处,你们可别后悔!”

      闻言那伙计哈哈大笑,把二人的包裹拾出来丢在地上: “我们悦来楼不要的厨子,看哪家还敢收,你们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干,每月还给你们点儿银子,要是不识相,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她拉住身边的大姐想要问问原委。

      大姐道:“这两姐妹姓郑,是从茂野郡来的,她们家本来开了个小店做饭食生意,因为饭菜味道不错,所以挣了不少钱。后来茂野郡受了涝灾,淹了不少的县,她们一整个县都没能幸免。灾后又生了疫病,家中母父皆不幸去了。”

      讲到这里,大姐摇了摇头,叹道:“无奈之下,她们葬下母父,带着夫郎孩子逃难到了我们这儿。”

      “说来也是造孽,上哪不好,偏偏上悦来楼,她们掌柜的一向不喜外乡人,这不,瞧把她们给欺负的。”

      她不解:“悦来楼待人如此,就不怕以后生意做不长久?”

      “悦来楼平素待本地人都是极好的,只是不待见外乡人,所以大伙虽可怜她们,还是……”

      她听的明白,心里有些考量,又见那两个外乡人已经走出了人群,要拐进一条小巷了。便告别了大姐,也离去了。

      后来果然听说这两个郑姓女子去别的酒楼处处碰壁,她便隐瞒身份,找上了她们。这两位一个叫郑文静,一个叫郑文婷。名字虽文气,脾气却火爆,直来直去,不拘小节。

      她把银子交给她们,叮嘱了要秘密招些靠得住的伙计,她们二人只在后厨,而不露于人前。两人也知其中利害,郑重的应了下来。

      后来店开起来,因为饭菜好吃,价格又比酒楼便宜,前一旬挣了不少的银子。

      可好景不长,悦来楼暗中派人吃了菜品,又几日不见外乡人的影子,便心生疑窦。一日里忽的闹起事来,文静和文婷不得已出来制止,倒证实了她们的猜想。

      这以后悦来楼便伙同其他酒楼排挤她们起来。

      郑家姐妹还算讲义气,始终不说背后东家是谁。悦来楼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便污蔑外乡人偷银子,把她们押去了官府。

      她虽认识陆璃,却不敢暴露身份,只得咬牙差店中伙计送了许多银子给悦来楼管事的,并允诺一放外乡人出来就立刻让她们离开本县,新开的小店也会关门,对方这才放过了她们。

      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便把剩下不多的银子都给了郑家姐妹,送她们离开了云中县。

      后来文静文婷回乡立住脚跟,坚持给她寄了几回银子,道是算作对她的答谢,自不必说。

      头一回做生意失败,她承认是她太过意气用事了,不过她也算知道了,以诚待人才能有真心回报。

      又一次机会是云染坊来访,那次她才知道原来云染坊的掌柜和她所在书肆的掌柜有所合作。因为奇章郡重读书人、推崇文人风骨,所以云染坊的衣服主要以简单大方、素雅含韵著称。

      掌柜的也会专门找一些文人墨客,书画大师,设计出新的字体、图案、结构布局,来不断丰富更新自家料子和衣服的样式。

      那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她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云染坊虽然着重于一个“雅”字,但是它里面的绸缎和衣服却还是难以和别的衣坊区别开来。原因就在于它没有一个自己所独有的标志。

      大而扩之,不仅仅是绸缎庄,还有点心铺、首饰铺、胭脂铺、木匠铺等等,这些平民百姓的常光顾的店铺,如若不能彼此在材质上有大的区别,不妨设计一个精美的纹样标识,也很是吸引人的。

      于是她趁着抄书之余,翻阅了许多画册,设计了不少图样。之后又找上当初饭馆的伙计萧三娘和郭晓,请他们拿着图样去寻求合作。

      因为图案确实精美独特,便商量一个月内卖出的东西若能翻三番,日后可固定拿百一的收成;若只是有大的增长,但不至三番,便以五至十两不等的价格永久卖出图样;若售出东西的数目基本不变,则分文不取。

      后来一试果然效果上佳,渐渐积累了不少银钱。就由萧三娘主管、郭晓出面招了不少的书生,开设了一个店铺,专为有需要的商人做设计。

      后来县中店铺俱有了图样标识,便一面在其他地方开分店,一面进而为各大店铺编些朗朗上口的儿歌,找一些小孩子传唱……

      这样想了不少的办法,着实引人购买,她于是给店铺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司图阁。

      司图阁后来大获成功,在各地也开了不少的分店。

      司图阁顶楼,陈宴兰和萧三娘对面而坐,宴兰拿前几日在考场中想的新路子和三娘交流一番,二人决定以后针对店铺规模大小采取不同对策,并增开店内设计装饰的服务。

      宴兰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宴若。

      宴若满头大汗,看到她,急的说:“姐姐、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姐夫、他是怎么了!我去抓药了!”

      她一听,顾不得多问,拔腿就往房里奔去。

      到了房里,只见母亲,嫡父和爹爹俱在。

      爹爹见了她,仿佛有了主心骨,哽咽说:“兰儿,你说说,饮溪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大夫就说他时日无多了呢?你快告诉爹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宴兰喉头有些干涩,嘴唇微动:“发生了什么?”

      林轩已经给震得说不出话来,李竹只得说道:“午后的时候,你爹去找溪儿,想要一起做些刺绣,谁料进去后发现他昏迷不醒,嘴唇发白,直冒冷汗。你爹忙叫了你母亲和我,还有若儿。若儿去找了大夫,我和你爹守着饮溪。”

      “大夫来了之后,把完了脉,诊断过后,才告诉我们饮溪是患了不治之症,已经快要……”李竹不忍再说下去。

      宴兰悲痛不已,行至床前跌坐下去,握住饮溪的手,看着他昏迷的样子,心里涌起无限的恐慌。

      陈志卿开口:“兰儿你说,饮溪究竟为什么会得这种病,这事你们成亲前你知道吗?”

      一室沉寂。陈宴兰说不出话,可母亲和爹爹寻根究底的态度使她不得不开口了。

      她慢慢地把自己抽离出来,无知无觉地说:“孩儿爱饮溪,所以早知道他害有此病,却还是要主动求娶。”说罢便闭口,再不言语。

      爹爹虽然也心疼饮溪,但听了她的话,还是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母亲不赞同的说:“你惯会意气用事,从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只求一时温存、只顾蝇头小利,这样的作为,如何撑得起我们陈家的门楣!”说罢拂袖而去。

      宴兰呆呆的望着饮溪,喃喃道:“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吗?”随后仿若惊梦般夺门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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