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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陈志卿考中了状元的消息很快在云中县传开,一时间陈家人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李竹走到街上总要被人认出来搭话,个个都夸赞他是好福气。

      他把消息说给母父,只是说陈志卿得了状元,大概率要被点为翰林了,至于那些令他不快的细节,都隐去不表。

      李家主抚掌赞叹,笑对夫郎说:“我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吧,在整个奇章郡都没有几个状元,如今贤媳可是得中喽!”

      李父也有些激动,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她倒是争气,也不枉竹儿养了她十八年”,拉着李竹的手上下打量“我儿如今也要去做官夫郎了,回头打扮打扮进了京,一定不输京里的那些贵夫们。”

      他眼中隐隐有些湿意,既盼着儿子将来日子过得好,又不舍得他离了她们妻夫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很是矛盾。

      李竹也回握住父亲的手,心情复杂:“爹,孩儿也不一定进京,您二老年事高了,身边离不得人,我若走了谁照顾你们呢?”

      做状元的夫郎,以后衣食无忧、妇唱夫和、受人羡慕,哪个男儿不向往这样的生活呢?他若是再年轻几岁,定会毫不犹豫地上京寻妻主去了。

      只是如今他上有母父需要照顾,便想着让林轩带孩子们去就行了,自己年富力强、会些手艺,家里也还有些余钱,左右他不会饿死。

      李父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进京怎么成,守了这么多年的妻主好容易熬出头了,你不在她身边看着,她若是再寻些年轻貌美的男子,爹看你上哪哭去。”

      李竹哭笑不得道:“不会的爹,妻主眼里只有做学问,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何况兰儿和若儿都这么大了,她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当年林轩进门,他见他温柔貌美、恭顺小意,不似自己总有些小别扭小脾气,也曾胡乱想过妻主会不会爱上他,厌了自己。

      结果发现不论是长相偏俊朗的他,还是偏柔美的林轩,在妻主眼里都是一样的,她娶侧夫仿佛就只是为了延续后代。

      后来林轩生下兰儿,他诞下若儿,她们妻夫的房事就少的可怜了,他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女男之间的那点事也没有什么乐趣。

      直到那次看到孟饮溪早上起不来,他才知道原来夜里的事也会如此的荒.唐.

      和爹娘聊了一会李竹就回家了,他心里也相信妻主一定写了两封信,便一边等信、一边在心里考虑以后的事。

      他知道林轩是个厚道人,如果让他在京城陪着妻主,他会对若儿和兰儿一视同仁。

      两个孩子明显在京城能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以后说不定也可封夫荫女、光耀门楣。

      可他对林轩讲了自己的想法,林轩反倒推脱起来,说让他带着若儿进京,也把母父接过去,自己和兰儿守着老家就好。

      两个人这样彼此劝说着正没有结果,宴若高兴地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了:“父亲,林爹爹,娘寄东西回来了!”

      一旁跟着的方正玉见妻主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李竹闻言一喜,忙说:“快打开看看你娘都寄了什么,里面有没有写给我们的信?”

      “这包裹还挺沉的,也不知道娘都放了什么进来,送东西的人还说娘吩咐她快些赶路、越早送到越好,看来娘是怕爹和林爹爹等久了……”宴若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就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只有一个长方盒,盒子造型简单,也没有什么纹饰,单从外面看并不能猜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打开盒子就见一排排金子在光照下闪闪发光,金子下面还铺了许多的银票。

      陈宴若惊呼道:“这么多金子,母亲怎么寄这么多钱回来?”

      李竹也很纳闷,他说:“看看盒子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于是宴若把金子都倒出来,掀起银票果然看见下面还有两封书信,一个写着“李竹亲启”,另一个则是“林轩亲启”。

      宴若嘟囔了一下:“什么嘛,娘怎么叫的这样生分,而且为什么分别给爹爹还有林爹爹写信,怎么没给我和姐姐写。”

      不知为何,李竹心中突然有些慌乱,他怀着难言的心情慢慢打开了那封信,信头“和离书”三个大字仿佛晴天一道霹雳,霹得他的心又疼又凉起来。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三个字,胸口起伏不定,一直看到眼睛干涩,干涩中又有湿意从眼眶四方涌起。

      双目一眨不眨地,一滴泪从脸颊滑过,接着又是一滴,眼睛终于因为酸涩泛起了疼痛,他没忍住一眨眼,又一滴泪落下了。

      林轩看着手里的信也是一愣,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想过自己要留在奇章郡不去京城,却没想到妻主直接把自己给休了。

      本想有状元夫侍的名头在,以后没人敢欺负她们父女,兰儿说不定也可借此寻一个好夫郎。

      如今成了弃夫,恐怕兰儿的婚事就不那么好说了。

      林轩虽心里失落,但没怎么过分为自己伤感,只是忧心陈宴兰的将来。

      李竹心里却有些偏执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志卿要这样对他,他自问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一开始求的就是找个妻主,能像母亲对父亲那样,和他恩爱不疑、长相厮守。

      可是陈志卿说要纳侍时,他就已经死了心,也容下了侧夫和庶女,后来他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如今这点念想却也被她给剥夺了。

      ……他恨陈志卿。

      宴若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她捡起从父亲指尖掉落的和离书,咬紧牙关说:“我不相信!母亲不会这么做的,她一定是被什么人逼迫了,她怎么会抛弃爹爹和我们呢……”

      说着她就要冲出门外:“我一定要去京城找母亲问个清楚!”

      李竹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大喝一声:“回来!你母亲存了心不要我们,你去她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看到和离书的瞬间李竹就已经心灰意冷了,他不知道有谁会逼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休掉自己的夫郎,除非那女人自己有心。

      更可笑的是,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她只是给了他们和离书,又施舍了一些银钱,多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将金子和银票一把挥到地上,陈宴若往书院跑去。

      方正玉只好走过去安慰父亲和林爹爹,林轩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示意他安慰一下李竹。

      看着父亲一边勾唇,一边捡起地上的钱票,方正玉担心地唤了一声:“爹爹”

      李竹低着头说:“正玉快来帮忙捡一下呀,这可是你前婆母给我们的补偿,宴若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和钱过不去。”

      林轩蹙起眉头,担忧道:“哥哥若是难受就说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他蹲下身子,一边拾金子,一边打量着李竹的神色。

      方正玉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把方盒拿到地上,方便他们把钱放进去。

      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李竹说:“还叫我哥哥做什么呢?算起来你还长我两岁,如今该我叫你哥哥了。”

      林轩一愣,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李竹就接着若无其事地说:“说起来同是被休,哥哥看起来却好像不怎么伤心,还能分出神来安慰我。”

      他想起了那日林轩说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想来他从前在宫里是有什么相好的人吧,所以被休了也不那么放在心上,只是因为他不爱陈志卿罢了。

      那么他呢?他爱陈志卿吗?

      自己也不知道。

      可除了陈志卿,他还能爱谁呢?他不像林轩,有什么“梨花”“柳絮”的美好回忆。

      但是陈志卿伤害了他,他最亲近的人、他自己挑选的妻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林轩倒也没有否认,他叹了口气说:“我身世不好,娘死的早,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为了养活我的姐姐妹妹,我爹只好把我卖到宫里去……”

      “我本打算安安分分地在宫里待一辈子,只是阴差阳错给送了出来,能够嫁给妻主,又遇上哥哥这么好的人,我总感觉是自己偷来的福分。”

      “更遑论我又有了兰儿,以后也不算孤苦伶仃,我已经很知足了。”

      一番话听下来,李竹看林轩倒是无欲无求,一副释然的样子了。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释然不了,他不知道母父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乡里人会怎么看他。

      撇开这些不谈,只是陈志卿负了他这件事,他也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

      陈宴若一路上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揉皱了、已经变形的薄纸往书院跑去。

      她没有雇牛车,只有不停地奔跑,她才可以麻痹自己,只有让自己变得气喘吁吁,她的郁气才能减轻一二。

      到了书院却被告知陈宴兰正在授课,宴若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知姐姐这件事,让她拿个主意。

      春日迟迟,春景熙熙。陈宴兰很享受现下的光景,这时节不似前段时间总是笼着阴云。

      那时细雨霖霖,她去看望孟饮溪。埋葬他的那座小土堆在冬天时常被雪覆盖,如今竟已有些许的绿意破土而出。

      她把伞放在一边,轻抚那些嫩芽,细细密密的雨珠打湿了她的额发和衣衫,四下无人,只有她和饮溪隔坟相对,少年妻夫永失其伴,那感觉实在太不好受。

      今日轮到她给学生们上诗文课,正讲到“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眼睛不由自主望向窗外的柳树,却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那边的抄手游廊里,似乎在看向她。

      她越看越觉得那人好像是宴若,这时候来找自己,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宴兰越想越觉得是,她吩咐学生们先自己诵读,领会一下这阙词的含义,就快步走了出来。

      走近了果然是宴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妹妹就一把扑进了她怀里,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姐”

      陈宴兰瞪大眼睛,急忙问她:“怎么了宴若,是家里出事了吗?”

      陈宴若把手里的纸递给她,面上带着气愤,眼底却藏着受伤:“母……她把爹和林爹爹都休了。”

      展开皱巴巴的纸,看到“夫郎李氏”几个字眼,陈宴兰的眉头也像这纸一样皱了起来,她不解道:“怎么会这样?母亲和父亲、爹爹做了二十载的妻夫,一直琴瑟和谐,怎么人到中年,却反要和离了?”

      宴若告诉她包裹里的东西,又说李竹和林轩的和离书都是一样的,她紧张地问姐姐:“母亲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抛弃了爹和林爹爹,他们肯定都难过死了。”

      陈宴兰静默了一会说:“我们不明原委,先不要轻举妄动,等陆璃回来了问问她吧,或许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前分别的时候陆璃说她是随父亲进京省亲,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她再去拜访,看她知不知道母亲休夫的缘由。

      陈宴若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就先让姐姐继续去授课,她躺在游廊一侧的长凳上抬首望天,看到杨柳的枝条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不由自主地想:母亲是不是也不要她们姐妹了,毕竟她在信中连提没提起她们。

      不过就算母亲想让她或者姐姐跟着她,她也不会去的,她相信姐姐也不会。

      云中县很少有妻夫和离的,有的也只是休夫,一纸休书下去,那被休的男子往后就很难生活了。

      父亲和林爹爹一直都很好,是母亲负了他们……

      陈宴若闭上了双眼,却怎么都停不下思绪,终于捱到书院下了学,宴兰才领着妹妹坐上牛车回家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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