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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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发生的事情，远在云中县的陈家众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知道的。
陈志卿心里有鬼，在京中伪造成了受害者，乡里人却是知道她家夫郎女儿的为人的，堵不住的悠悠众口索性不管，再怎么样和离这件事名声受损的总归还是男儿。
心里难免升起来一点愧疚，可是想到自己会给他们百两黄金，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两个女儿俱已及笄，可以养活自己，一百两金子再怎么说也够李竹和林轩过活下半辈子了，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再嫁，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志卿只怕夫郎会找上京城来，到时候闹开了她脸上也不好看。
在房里来回踱步思忖，她终于有了主意。
雌雄鸳鸯，两下分工。却说谭棋自那日做下决定，就一路上编好了措辞，虽然陈志卿年纪大他许多，但外表却是俊眉秀目、身姿修长，何况又有才气，他有信心可以说服母皇和父君。
尽管已经做好了要遭到反对的准备，谭棋还是被吓到了。
母皇面容冷肃地告诉他新科进士中选谁当妻主都可以，就是不能选陈志卿。父君更是言辞冷冽，他稍想解释两句，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
一向疼他的父君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谭棋心神大震，看着眼中泛着恨意、忍不住流泪的父君，他明白父君和母皇跟陈志卿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薛皇贵君正在气头上，谭棋不敢再刺激他，撂下一句“儿子知错”，又吩咐宫侍照顾好父君，他便回宫召了手下，命人查探一下当年旧事。
薛钰铭和儿子生了这么一场气，又听了宫人从外面打听回来的消息，只觉得两眼一黑。
他多年来雍容华贵、养尊处优，又儿女双全，若不是陈志卿进京令他想起往事，恐怕他余生都会过的很舒心。
如今儿子竟然扬言要嫁给陈志卿，他一时急血攻心，气结肺腑，根本静不下心。咬了咬牙，索性直奔紫宸殿而去。
谭君仪在殿中亦是眉头紧皱，她没有想到陈志卿这人原来如此狼心狗肺，听说她的和离书已经在送回去的路上了。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棋儿居然要她做驸马。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大监突然来报，说是皇贵君求见。谭君仪有心不见，又想到这人是棋儿的父君，她们同是棋儿的母父，出了事不能不一块儿商量。
再难应付，她也得应付。
按了按眉心，谭君仪说：“让他进来吧。”
薛钰铭见了皇上，脸上神色莫辨，若是两人中间没有锦轩那个贱人，他还可满心欢喜地与她温柔小意一番。只是一想到锦轩，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连带看这女人也心中有怨起来。
他微微施了一礼，就直接开口说道：“陛下，臣侍今天不为别的，只为一事而来”，看着妻主并不抬眼看他，只垂目盯着地面，薛钰铭咬咬牙：“我绝不允许棋儿和那个陈志卿在一起。”
谭君仪抬头让他坐下，点点头说：“你放心，此事朕和你是一样的想法，棋儿和那陈志卿并不相配，朕是不会同意的。”
薛钰铭并没有坐下，而是又盯着她说：“陛下请即刻下诏为棋儿指婚，不论是谁，只要不是陈志卿，臣侍都认了”，说完就跪了下来，垂着头一动不动，大有诏书不下他就不起来的意思。
心道果然，谭君仪无奈说：“那薛君看来，选谁比较好呢？”
薛钰铭颤了颤身子，心头一酸，薛君薛君，嫁给她二十四载，她只在新婚那两年叫过他薛郎、钰铭，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天知道他有一回进宫见到自己妻主对着一个害羞的小宫侍温柔地叫“锦儿”是什么心情，就像有针在一下下地戳着他的心脏，带来密密麻麻的疼。
母父教导过他，皇女殿下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他要想开点，把住妻主的心就是了，要记住其他男人都是侧室偏房，只有他才是可以一直站在妻主身侧的人。
可是他慌了，他越了解，就越是觉得妻主和那个叫锦轩的宫人大抵是相爱了，她们这样下去，自己该怎么办呢？
明明他才是最先喜欢上皇女殿下的，他是先皇挑中的人，他不要被别的男人抢走妻主。
于是在不可说的嫉妒下他做出了那一件件事，拆散了她们，也把皇帝越推越远，那些年她只会冷冷地看着他说“薛皇贵君”，如今叫他“薛君”，他该知足的……
薛钰铭把头叩地更低说：“但凭陛下做主。”
“依朕之言，就许给沈太傅的女儿沈悦然吧。”
此言正中了薛钰铭的下怀，他终于抬起头，保养得当的男子收起了他的尖牙利爪，露出信任服软的样子，眼眶红红的：“多谢陛下……只是陈志卿在外面胡说八道，难免会坏了棋儿的名声，陛下何不惩治她一番？”
他不想提起锦轩，知道陈志卿要和夫郎和离，他生怕皇帝会起什么心思，但又不敢旁敲侧击，只好先拿陈志卿开刀。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跟锦轩好好过一辈子，让皇帝永永远远地歇了心思，却一门心思的要攀高枝，竟然还打起了棋儿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人都撞到他面前来了，不教训一顿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气。
不得不说，在惩治陈志卿这方面，妻夫两个难得达成了一致。只是由皇帝来下旨，为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谭君仪为陈志卿能拥有锦儿感到羡慕和落寞，然而她曾经捧在手上的男儿却被这人说弃就弃。
她在对陈志卿气愤和为锦儿感到难过和不值的同时，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种可耻的欢喜。
沉吟片刻，谭君仪说：“陈志卿治学严谨，在士林颇有威望，听说和离一事也是有缘由的。至于昭远和她的事，两个人都是自愿的，朕总不能空寻一个错处出来。”
听到“和离”这个字眼，薛钰铭心里泛起恐慌，皇帝会把锦轩接到宫里来吗？
他的母族早已败落，自己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宠君，若是锦轩进了宫，皇帝和他旧情复燃，自己决计是无力阻拦的。
她一直空悬后位，对宫里那些年轻的侍君也是一视同仁，未见偏爱哪一个的，难保不是还念着旧情人。
还有锦轩那个女儿，真的不是他和皇帝暗结的珠胎吗……
眼眶越来越湿润，薛钰铭睫毛微颤，抿了抿唇说：“……是臣侍欠考虑了”，说着把头向左稍侧，一行泪珠就从右眼里滚下，顺着挺翘的鼻子一路滑到鼻尖，悄无声息地滴落了。
谭君仪见他这副样子，也心中不忍起来，走到他面前把人扶起：“好了，怎么年纪越大越爱哭，从前都是张牙舞爪的，现在倒变成水做的了。”
皇帝的语气难得这么亲近，薛钰铭顺势靠进她的怀里，搂住了她的腰：“陛下……”
……
谭君仪给新科进士都封了官，照例状元应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任翰林院编修，二甲、三甲进士依朝考结果或进入翰林院、詹事府，或任职六部，或外放为知县。
轮到陈志卿这里时，她却有些犯难。
朝廷按科考授官，既要看考试成绩，也要根据进士个人情况。
若是适合做学问，就留在京城，当个庶吉士、翰林，此后再慢慢升为大学士，如无意外便是常年担任京官。
若是擅长处理事务，就被派去做知县，先历练一番，再根据这人的才能决定是调回京城还是继续做地方官。
陈志卿很明显是一个适合做学问的人，谭君仪一向亲近文人，若没有锦轩这一层关系，她必定被点为京官，常在皇帝左右侍奉，以后变成宠臣、飞黄腾达也说不一定。
左右思量一番，她还是给了陈志卿翰林修撰的职位。
与封官诏书同下的，还有给昭远帝卿和新科探花指婚的旨意。
那些进士们不知是被谁给警告过，一时间议论纷纷的帝卿和状元的佳话戛然而止。
陈志卿很是郁闷，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帝卿不仅立刻被指给了别人，她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了。
心里有些后悔和离书写的那么果断，可她当时头脑一热不仅写的快，还吩咐送信的加快马程，务必快些送到。
如今帝卿没娶到，还对家中夫郎做下这等事，陈志卿心虚极了。
幸好皇帝封她做了翰林修撰，还算有了点安慰。为今之计只有一直待在京城，再快些娶个有身份的新夫，否则被他们知道自己京里的这点事儿，她的脸都要臊光了。
相比起京城的暗流涌动，云中县的生活就平淡多了。
陈宴兰一直在书院教着书，陈宴若和方正玉的感情越来越好，宴若也走了她姐姐的老路，一边读着书、一边在书肆给人抄书挣钱。
等星星盼月亮的，家里终于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陈志卿写的，说她已经到了京城，叫家里人不要挂心，又说自己在严学士的帮助下安顿好了，让李竹代为向岳母道谢。
另一封信就比较长了，还可以从信里看出来写信人雀跃的心情。
这封信正是陆璃写给陈宴兰的。不同于陈志卿只是简单地说了吃住情况、报了平安，这封信洋洋洒洒地把陈志卿住在哪个客栈、在京里经历了什么事，都详细地写了一遍。
陈宴兰看完有些语塞，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璃是她派过去的密探呢，实在是太事无巨细了。
尤其是举子们赴宴的事儿，陆璃对陈志卿的崇拜之情简直要溢于言表。
她还生怕宴兰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兴，在信中又把沈悦然和柳书琴的身世为人、主要“事迹”简单提了一嘴，让陈宴兰有些哭笑不得。
得了这两封信，李竹和宴若都很高兴，宴兰温和地笑着说：“看来母亲一路上很是顺利，在京中也适应良好，这次应该可以如愿以偿了。”
陈宴若兴奋地说：“这会儿娘肯定已经殿试完了，我猜她能进前二甲！”
李竹也盼望着早日收到结果，他眼睛亮亮地对林轩说：“我得去跟爹娘说一声，她们也都还一直惦记着妻主。”
不独陈家二老，李家主和夫郎也都很关心陈志卿科考的事，他还要再感谢母亲联系严学士帮忙的事呢。
林轩点点头说：“哥哥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竹于是把信的内容给公公婆婆还有母父说了说，大家听了都很高兴。
这以后又过了一个月光景，陈家二老正在铺子里忙活着，忽听得有人说有她们的信。
二老并不识字，听人说是陈志卿寄来的，顿时明白是女儿写的信。只是这信不知为何不送去给竹儿他们，反送到她们这儿来了。
心中也没有多想，两个人早早关了店门，拿着信就去找了李竹。
李竹一听是陈志卿写的信，有些纳闷为何送到了公公婆婆手里，毕竟她们二老也不识字。
但他只是稍微分了一下神，就把注意集中到信上来了。
写信人自称女儿，说明确实是写给爹娘的，信上说自己被皇上点为状元，被赏赐了些什么东西，又问候二老身体是否康健，表示出想接她们上京之意。
李竹先是被信中的消息给震惊了一下，读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本来信没有先寄给自己，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可是又一想妻主先把好消息告诉母父，感恩她们的养育教导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通篇信看下来，竟无一字提到他和林轩还有孩子们。李竹有些难受，宴若在一旁看到他的神色，安慰他说：“爹爹，娘她定是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奶奶爷爷，一封给我们，再等等吧。”
陈父脸上有些讪讪：“是啊竹儿，志卿考了状元是件好事，我看我们很快就要被她接到京城去享福了。你可千万别多想，把好消息也跟亲家说说吧。”
李竹点了点头，要留二老吃饭，她们没应，只是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