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野不秃

13、第 13 章

　　“哪个追求者放的吧？”夏一欣关注着曾京承郁闷脸色又提了一嘴。

　　曾京承平常在学校里是挺受欢迎的，但他没见过哪个追求者一上来就送上千的牌子货。
　　这架势他怕是得被哪家千金大小姐给看上了，一个不顺心如意得拿着钱给他绑了？

　　寻思到这儿，曾京承心虚地向后眄了一眼。

　　陈灼正低头看书，他穿着学校统一的夏季校服，校服是短袖样式，统一白色。
　　八月底依旧很燥热，陈灼勾着头时露出的一截后脖颈白皙，他食指无聊地搭了一根在上边儿，耳尖散发着热气，认真得连头都不愿意抬一下。

　　曾京承回头掏了掏裤兜，勾出了仅剩的一颗奶糖，他每天习惯带点儿糖，训练后那口腔不好受，抿点儿东西在嘴里会好受些。
　　曾京承抓着糖在手里捏了两下，目光涣散地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一欣无聊地欣赏着曾京承的侧脸，他放松的时候总耷拉着脸，跟平时笑嘻嘻的模样相差太多。
　　夏一欣一直觉着这人挺好接触的，有问必答，但真正去靠近了，好像又很难接触，边界感太强，内里比表面冷太多了。

　　夏一欣鼓了鼓腮，快速地将曾京承手中的那颗旺仔奶糖给顺走了。
　　曾京承猛地抬头，可算是有了点儿温度。

　　夏一欣冲他笑了笑，抓着手中的奶糖又摊在了他的面前，打趣道，“给我的吗？”
　　曾京承不自在地朝陈灼的方向斜了眼，直白地夺回了奶糖，“不是。”
　　“直男。”夏一欣看着他，评价，“好直，怪不得没女朋友。”

　　“不是。”曾京承下意识否认。

　　他直不直跟女朋友有关系吗？
　　惦记男的需要有女朋友吗？

　　曾京承很自然地冒出了这种很危险的想法，虽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起身特自然地将糖丢去了陈灼的书上，又在桌盒里抽了几本主课的书垒陈灼桌上，最后无言地提着袋子上了讲台。

　　就周围稀奇古怪的氛围，陈灼根本就看不进书，在曾京承转身时眼神追上了他的背影。
　　他把袋子放讲台上，然后很潇洒地从前门钻了出去。

　　陈灼在心里骂了句傻逼，将奶糖送嘴里含着，甜味蔓延了整个口腔后他起身迎着全班的注目礼将袋子重新塞进了曾京承的桌盒里。

　　“你送的？”夏一欣见状不可思议地问。

　　陈灼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抿着奶糖回了位置。

　　夏一欣的注意力跟着陈灼放，当陈灼忍不住回应她视线时直接被姑娘那两只发光的眼给闪着了。

　　“陈灼，你喜欢曾京承啊？”夏一欣八卦道。

　　这教室挺安静的，稍微说两句有的没的，不说整个教室，如果有心的话，至少前边后边左边右边是能听个清楚的。

　　陈灼倒是有点儿诧异她这番开朗的行为，垂下睫从曾京承送来的课本里抽了本数学书走，“不喜欢。”
　　“那你给他送衣服干嘛？”夏一欣不解追问。

　　“欠他的。”陈灼翻开数学书，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陈灼没见过曾京承多努力地去学习过，顶多了抱抱佛脚稳居班级中上，笔记这玩意儿记个大概，所以当陈灼看见密密麻麻的字迹时手都抖了一下。

　　“那你们是在谈恋爱咯？”夏一欣语出惊人。

　　陈灼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受这种滋味，他不喜欢被人八卦，不喜欢被人看作特殊异类问个不停，他努力了大半辈子，也只是奢求个普通。

　　陈灼抿直了唇，“不是，”他顿了顿，咬字清晰，“不可能。”
　　“可是他还给你糖。”夏一欣回忆着曾京承莫名其妙的举动琢磨不清，“他还给你糖诶，宁愿一点儿绅士风度没有也要执着地把糖送到你手中。”

　　“朋友。”陈灼将书翻到第一页开始浏览，“他和我不一样，很正常，不是一个档次的，没必要比…”

　　“可是你也很正常啊。”夏一欣打断了陈灼，“不过你俩档次确实不同。”
　　夏一欣扳着手指无聊地喃喃道，“咱们陈灼陈班长，大学霸，脑袋好使，体育又好，长得又帅，人又高，又白，这么优秀一个人谁见了不说一声我迷糊了？”

　　夏一欣说着轻轻地笑了一下，抬起半个屁股整个身子抻向了陈灼，凑他耳边说悄悄话，“别放在心上，你不奇怪，都新时代了，咱们新一代思想都很开放的。”

　　这话让陈灼心里有得到了那么一丝慰藉，沉默着听了下去。

　　“而且你没发现吗？”夏一欣的眼珠子在教室里骨碌了一大圈，“刚刚说你的大部分都是男孩子。”
　　说完，夏一欣屁股重新跌回了椅子，对着陈灼挤了个眼，扭回头摸了本英语书开始看，“我这可不是搞男女对立哈，全身上下都是优点的大学霸应该学会自己动动脑筋自己悟。”

　　这意思倒不难听懂，无非就是在说陈灼是被人嫉妒了。
　　因为陈灼还是蛮会在意外人的看法的，所以这个安慰在他身上还算受用。

　　饭点在五点半到六点半，人还不算多，周日返校这天大多聚集在小卖部，所以食堂就显得尤为凄凉。

　　陈灼从课本里抬起头的那会儿天已经呈灰暗，光亮摇摇欲坠。
　　他在食堂去溜达了一圈，虽说冷清，但窗口也没什么可吃的。

　　陈灼随便打了几个菜凑合，食堂的饭菜永远嚼不上热的。
　　打眼一赏，食堂里老实进食的才十几个人，都算是熟悉面孔，一个年级一层楼。

　　陈灼端着盘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食堂空间很大，但尽管这样，陈灼还是能听见络绎不绝的讨论声。
　　讨厌他的讨，议论他的论。

　　陈灼今天总共说了八句话，但听到了十二次的“他是gay”。
　　陈硕打心底觉着这不是一件多值得炫耀光荣的事迹，所以每次听到这话就多沮丧一分，到最后，他已经被这无尽的讨论声压得快将头埋进饭里了。

　　陈灼快速地往嘴里刨了几口，也不品味道，就为管个饱。
　　坐下没五分钟，刚要端着盘子离开他外边儿的位置被一群不速之客给围堵住了，这个群详细了有三个人，都是牛高马大的糙汉子。

　　其中一个挤陈灼身旁，放下餐盘大哥地把上了他的肩。

　　“行啊陈灼，躲这儿呢？”这语气玩笑，但要放外人眼里就像霸凌似的。

　　陈灼瞥了他一眼，这是一个泳队的，叫马正德，凉山那边的，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口音，皮肤黝黑，长得不太善意，脾气也算不上好，身后一堆小弟，学校出名的大哥大，但平时在队里还是比较热心肠的。

　　“才回来。”陈灼故作平静，收回了要走的心思，他向着自己的对面扫了一下，曾京承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餐盘朝桌上一撂，和身旁的嘻嘻哈哈着，同时，周遭那眼神的打量明显也增多了，只是不再向着陈灼。

　　“你男朋友呢？”马正德特平常地问了出来，音量也很平常，跟个喇叭似的，话一出来，周边顿时安静了几瞬，嘻嘻哈哈的也不哈哈了。

　　陈灼身子一僵，嘴里的饭连哽都哽不下去了。
　　就这么沉默了数秒，马正德将手从陈灼的肩膀上挪开了。

　　“不是吗？”马正德夹了块米饭送嘴里，“你和你爸吵架，你要跳桥，因为你谈了个男朋友。”

　　曾京承悄悄看了陈灼一眼，他没说话，浓黑的长睫低垂着，当帘子盖着眼底翻涌的情绪，但抿直的薄唇明显不是能有什么好脸色的。

　　“贴吧都闹翻咯。”这时，曾京承身旁的大大咧咧的张登插了一句，“真的假的啊？你深藏不露啊陈灼？”

　　“……”

　　“怕是别了吧。”张登没得到应干笑了一声，自以为很幽默地说，“不怕得艾滋病吗？”

　　曾京承看见陈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依旧一言不发，筷子抓在手上就没动过了，像个木偶一般，一直持续着一个动作。
　　曾京承眉头微微蹙起，屈起手肘用力地撞了下张登的腰，打击。

　　“陈灼？”马正德张开手掌在陈灼面前晃了晃。

　　但可惜，陈灼一点儿不领情，端起餐盘“唰”地蹿起了身，起身后他没有立即走，不知道是出于一个什么心理，忐忑不安地朝着曾京承的方向去瞅了一眼。

　　正巧，两人的视线碰上了。
　　曾京承一直观察着陈灼，现在属于光明正大，那眼神和从前一样，特平静地注视着他，好像听不见周围的八卦一般。

　　陈灼收回眼，从椅子后边儿跨了出去。

　　一桌上三个人的脑袋都随着陈灼的背影疑惑地瞧了过去。
　　陈灼走后三人默契地闭麦了六秒钟，

　　马正德乐呵呵地扭回了头，对着曾京承和张登挤眉弄眼了一下，“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容易生气。”
　　“听说同都跟娘们一样，特敏感。”张登牙疼地嘶了声，贱笑着将寻思着的想法吐了出去，“不过他是操别人还是被别人操那个啊？”

　　陈灼不管在谁面前都是一副正经，没谁敢开他的这种玩笑，但因为这突然的反转，笑点就密集多了，马正德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曾京承没跟着笑，他笑不出来，“啪”地一下把筷子砸桌上了。
　　动静还不小，几乎是整个食堂的目光都甩向了曾京承。

　　马正德敛起笑意看了过去，曾京承脸色一点儿不好，准确来说，黑得跟锅底没两样，他那永久式开朗的形象荡然无存。
　　在桌的双簧俩兄弟还是第一次见曾京承这个模样，特默契地闭上了嘴。

　　“不累吗？”曾京承凝视着桌面沉声出这仨字。

　　很突然，很莫名其妙，让人疑惑，让人无敌宇宙摸不着头脑。

　　“啊？”马正德不解地甩出一个音。
　　“训练大半天了不累吗？”曾京承抬起头盯着他，那双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平平静静没有一丝风吹草动，但看着就是格外瘆人。

　　马正德不解地向着张登对换了一个眼神，“还行…啊……？”
　　“咋了你？”张登亲昵地勾上了曾京承的肩，“这么突然，心情不好？”

　　曾京承烦躁地扯开了张登的手，端起餐盘起了身，倏然扯着嗓冲桌上的两人大喷唾沫，“因为你这两个大傻逼就他妈没好过！”

　　曾京承音量一点儿没顾及，端着餐盘绕过张登朝外走。
　　他走到门口时，马正德寻思不过在他背后破口大骂了起来，“曾京承谁欠你了这么大脾气！老子警告你别在我这找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