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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川西葬穴(20) ...

  •   祭台的东西南北四周各有九级台阶,台阶上雕刻着看不懂的符号,应该和这里的祭祀文化有关。

      祭台的上面立着一根高大石柱,石柱上有着极为复杂的石雕,但任仰和乙酉两个外族人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石雕上,最下面是一簇簇火苗围成一圈。往上盘旋着的是一条一个手指粗的凹槽,一直螺旋着上升到石柱的顶部。

      石柱的最顶部有交叉横着的四根石梁,这四根石梁的前端均有一个烛台,应该是点火用的。

      乙酉游上前去,用手摸了摸石柱。

      他脑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因为心神告诉他,他已经找到了伊莫托。

      乙酉摸着石柱的手突然传来一股刺痛,他张开手一看,上面果然有几道细小的伤口。

      乙酉抬头看到了那条盘旋在石柱上的凹槽边缘有着极细的锯齿。

      就如同是人生下来就知道哭泣一样,乙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条凹槽的用处,不用再进行无谓的猜测。

      任仰看着这根高大的石柱,内心忽然升起一阵不安。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乙酉努力往石柱的上部游去,到达了和四根石梁齐平的高度。

      乙酉伸出右手,按在了凹槽的最顶部,然后一路顺着凹槽螺旋着往下游去。

      凹槽边缘的细小锯齿就这样划过乙酉的右手,鲜红的血迹在水下弥漫开来,像是一团红色的雾。沿着石柱,血没来得及被湖水彻底稀释,于是就像是一条血龙一般攀伏在石柱表面。

      任仰愣怔在原处,他看着那条“血龙”,内心不停地颤动着。

      任仰也知道那条凹槽是干什么用的了,血液经由凹槽流下来一定是一个再壮丽不过的景象了。这大概代表着最崇高的敬意和不死的忠心。

      乙酉已经下潜到了石柱的底部,“血龙”的龙尾随着乙酉的手离开石柱而无序地摇动着。乙酉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然而他右手食指上的红玉扳指却在这时意外地脱落了。乙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抓回了要飘远的扳指,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任仰看到乙酉无力地仰躺在湖水中,最后落在了祭台上。他想努力地呼喊乙酉的名字,但他做不到。

      任仰用力朝乙酉游过去,他到了祭台上,扶起了乙酉,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任仰慌了,他摸着乙酉的脸,想知道乙酉怎么了。

      任仰看到了乙酉微张的嘴唇,呼吸头不会自由脱落,但闭上了眼睛的乙酉却再没力气进行呼吸。任仰着急地将呼吸头按在乙酉的嘴里,但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

      在祭台之上,任仰倚靠着高大神秘的石柱将乙酉搂在怀里。绝望就像身旁的湖水,彻底将任仰淹没。

      他看到了乙酉蜷在胸前的胳膊,同样也发现了那枚被他紧紧攥住的扳指。

      原来他这么看重这个扳指吗……

      任仰红着眼睛拖着乙酉离开了祭台。

      在水下,乙酉好像已经没有了呼吸,更没有意识。任仰不敢再往下想,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乙酉带出去,但是他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

      任仰气瓶里的空气即将耗尽,他在抱着乙酉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桑吉贡布曾经说的“神谕”——神谕不可违抗……

      任仰几乎落尽了一个必死的困境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乙酉说过他不会死的,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乙酉为什么没有呼吸了?为什么不省人事了?

      一个个问题都在任仰的心里炸开,余波将他的五脏六腑完全震破。

      任仰不管什么正不正确,不管什么理不理智,他拔下自己嘴里的呼吸头,贴上乙酉的嘴唇,试图将自己的氧气渡给乙酉。

      但随即他意识到这样的做法根本毫无用处!自己吸进去的空气在微不可察的瞬间就会在肺里进行作用,他根本不可能将氧气渡给乙酉,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个蠢货会做的事情。

      乙酉的唇在水下更加柔软,但任仰却觉不出有一点的温度。

      他看着乙酉在水下随意飘荡的头发,上面还系着那根说不清来历的红绳。

      任仰的眼睛发红,他摸着乙酉的脸,在心里祈求他只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其实他一直都醒着。

      但回应任仰的只有乙酉紧闭的双眼。

      任仰将乙酉的脑袋搂在胸前,似乎想让他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他看着乙酉满是伤口的右手,一种极端的恨意涌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诅咒。

      任仰转过头死盯着后面的那根高大石柱。石柱表面已经不见乙酉的血迹,好像乙酉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痕迹一样。

      任仰联系不上岸上的人,找不到任何的出口,气瓶也即将告急,他猜想或许自己的死期也快到了。

      在最后一刻,任仰却忽然平静下来,只安安心心地搂着乙酉。

      就在这时,任仰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漩涡,他心里亮起了一道闪电。

      任仰极力榨取着气瓶里最后的空气,抱着乙酉往漩涡处游去。他准备赌一赌,赌是不是天无绝人之路!

      事实上任仰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后路。他们之前进到这个空间就是因为一个漩涡,如果漩涡就是这个空间与外面的通道,那这就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

      任仰不再想别的,拉着乙酉一起闯进了漩涡里。

      漩涡里的水流将任仰裹挟着,使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但是任仰一直紧紧搂着乙酉,抓着他的手不曾松开半分。

      任仰已经对时间没有了任何感知,当他看到了湖口处透过来的光亮时,任仰知道,他赌赢了!

      任仰憋着最后一口气,托着透支的身体,带着乙酉朝那个对他们而言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的湖口游去。

      当任仰的头冒出水面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肺已经快撑不住了。

      任仰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才慢慢袭来。但是劫难对任仰而言远没有结束,他拉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乙酉往岸边游去。

      乙酉被拖到了岸上,任仰不管身体的疲惫第一时间将他身上的潜水装备卸了下来。

      任仰的手被冰凉的湖水冻得通红,他着急地摸着乙酉的脸,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乙酉?乙酉你快睁眼……别吓我——”

      他开始给乙酉做心肺复苏,紧张地数着拍子,不断地给乙酉做人工呼吸。但是乙酉却没有任何反应。

      任仰的眼前不断地模糊,又都被他一次次粗鲁地擦清明。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要带乙酉下山!

      任仰将浑身冰凉的乙酉背在背上,一刻不敢停地开始准备往山下走。

      当任仰踏过草丛的时候,他才发现湖边异常杂乱的杂草,上面还有明显的血迹。任仰甚至看到了山壁上一个类似于弹孔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等在岸上的俱乐部的人一个都没有了,旁边的直升机也不见了。

      任仰的眉头凝重地皱了起来,背稳了乙酉继续往山下走去。

      现在的天很阴,即使时间还不算太晚,山上却已经有些黑了。

      任仰气喘吁吁的,好几次差点绊倒。他毫无逻辑地和乙酉说着些什么,说的内容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就是觉得要和乙酉说点话,说不定这样他就会醒了。

      “乙酉……你怎么了?你睁开眼和我说说话。”

      “乙酉,你是不是又犯懒不想自己走下山,我都快把你背到山脚下了,你还不醒是不是……”

      “乙酉,你小心等你醒了我一定要揍你!你现在醒过来我还能考虑考虑饶了你……”

      “别吓我了……你睁开眼好不好?你不是说自己不会死吗?……”

      在遇到乙酉之前,任仰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他最后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在老爹走的时候。从那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任仰再没哭过。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嗓子哽得难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任仰再一次尝到了自己苦咸的眼泪。

      任仰跌跌撞撞地背着乙酉下了山,当他到了山下的栅栏处的时候,一只藏獒被砍掉了脑袋倒在了血泊里,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血珠还沾在藏獒脖子上的狗毛上。

      这一幕让任仰心底发凉,这么大的一只藏獒就这样被砍死了,寨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任仰将乙酉往上面颠了一颠,朝着多吉次旦的家里走。

      他刚要转过一个墙角就听到了寨子里的人的声音。他们说的是藏语,任仰听不明白。

      任仰谨慎地探出头,发现这些人的手里都拿着长刀,有两个人的手里竟然还拿着自制的土枪!

      任仰吓得立刻收回了头。这里是喇嘛庙,也就是他们之前集合的地方。任仰看到寨子里的不少人都围在喇嘛庙里,似乎是在开会。

      下一秒,任仰听到了桑吉贡布的声音。他又一次探出头朝喇嘛庙里面张望着。这下他看到了站在众人面前的桑吉贡布。

      这应当是他结婚的第一天,作为新郎的桑吉贡布为什么会在这儿?

      桑吉贡布面色凝重、神情严肃,任仰忽然想起了多吉次旦。多吉次旦曾经也是这样以族长的身份站在众人面前集合着族人。

      就在同一时刻,任仰的眼睛被震惊填满了——他看到多吉次旦被绑着,几个人将他拖了出来,多吉次旦的头上还受了伤。

      多吉次旦被粗鲁地按着跪在了地上,但却毫不服输似的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桑吉贡布没有分给多吉次旦更多的眼神,他又说了些什么,寨子里的人就叫嚷着从喇嘛庙里出来了。

      任仰立刻躲到了一户人家的柴房里,等着外面的响动渐渐消失了之后才又重新出来。

      任仰看着寨子里的人远去的背影,是往西山上去的。

      不是说西山不能随便去吗?这些人为什么要去西山?

      任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想法让他的脊背瞬间发凉、僵硬起来。

      湖边的弹头、血迹,消失的俱乐部成员……这些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不难揣测的事实。

      就在任仰还在冒冷汗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桑吉贡布的声音。任仰猛地转过身,警惕地看着他。

      桑吉贡布看到了浑身湿透了的任仰,也看到了他背上背着的已经不省人事的乙酉。

      “看来你们还是入了神湖,不过看起来不太顺利?”桑吉贡布说着便朝任仰的肩上抬了抬下巴。

      任仰和桑吉贡布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寨子里的情况。

      多吉次旦被绑了起来,他的儿子桑吉贡布上位了……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去山上?”任仰疑惑于桑吉贡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桑吉贡布笑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的耳朵是这里最能干的,所有的声音都逃不过它,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你听到了我们的计划!”任仰几乎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

      桑吉贡布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下了好大一盘棋!为了什么?就为了当上族长?那可是你的父亲!你是怎么运作的?怎么说服的族人拥护你?”任仰一下子向桑吉贡布砸了好几个问题,他现在脑子里都是疑问。

      桑吉贡布还是笑,而且笑得更大声了:“如果我说,多吉次旦不是我的父亲呢?”

      任仰登时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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