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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川西葬穴(10) ...

  •   外面还是比较冷的,一行几个人都被族长引到了三层的客厅内。客厅里的景象和二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楼的装饰可以称得上是艳丽甚至是豪华,整个屋子不管是墙壁还是柱子都用了藏族特有的彩绘进行装饰,一眼看去,很是壮观。

      彩绘用的都是高饱和度的颜色,绘的都是紧凑、艳丽的莲花、□□、吉祥结等等。

      经族长介绍,这些都是寨子里的手艺人一点点亲手画上去的,光是画这些就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耗费的钱财也不计其数,这已经成为了藏族文化的一部分。

      刘大哥拿出手机框框拍了好几张照片,这在兄妹桑吉拉姆和桑吉贡布看来有些好笑。小男孩儿才旦诺布倒是对刘大哥手里的手机很感兴趣,一直在盯着看。

      族长的媳妇白玛梅朵这时候也从外面回来了,她今天天还没亮就和其他家里的女人去了县上,买了一点藏面还有其他平时在寨子里看不到的东西。

      这里的人平时是不吃藏面的,只是一些城镇里的人会吃。他们平时最常吃的是糌粑,牛羊肉等。

      白玛梅朵一回来就看到了从牧区赶来的女儿和儿子,高兴地咧开了嘴,紧紧地抱了抱他们,摸了摸他们的脸。

      族长给梅朵说了一下今早发生的事情,梅朵一边听着一边拿出了糌粑,准备吃早饭。

      族长让还站着的任仰他们坐下,才旦诺布听着妈妈的话把家里吃饭的木碗拿了出来。

      白玛梅朵在每个碗里放了些糌粑,又倒了酥油,然后把炉子上的铁壶提了起来,在碗里倒了一碗酥油茶。

      族长家里的五个人,族长多吉次旦、妻子白玛梅朵、大儿子桑吉贡布、女儿桑吉拉姆和小儿子才旦诺布五个人各拿了一个碗。

      他们洗完了手就开始搅拌碗里的糌粑和酥油茶,按照个人的口味加入了糖或者是盐,最后像揉面一样将糌粑揉成了一个团。

      他们把揉好的糌粑递给了任仰他们四个,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的动作,揪一点放在嘴里,然后喝一口酥油茶。

      “哈——”小男孩儿才旦诺布刚吃了一口就舒服地仰起头长叹了一声,嘴里用藏语说着“美味”。

      任仰跟着他们尝了一下,却直接被这口感整蒙了。他实在是尝不出来这糌粑的美味之处,嚼了两口的糌粑还在嘴里,甚至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任仰不好意思直接放下糌粑,拿起了旁边倒好的一杯酥油茶,想着喝茶送一送。

      但他没想到这酥油茶竟然是咸的,其中还有奶香味混合着,总之就是比糌粑更奇怪的味道。

      任仰不太吃得惯这里的东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族长看到了就用藏语问他怎么不吃了。

      任仰看向了家里汉语最好的桑吉贡布,他翻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任仰立刻摆了摆头:“不是,我就是胃不太舒服,你们吃就好。”

      糊弄过去之后,任仰看向了一旁的乙酉。乙酉也吃不太惯那个糌粑,但是这酥油茶他倒是喝得蛮上头的。

      任仰看着表面飘着一层油花的酥油茶,嘴里似乎又浮起了刚刚尝过的味道,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他怀疑似的看了一眼乙酉沾着茶沫的嘴唇,问道:“好喝吗?”

      乙酉又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喝。你喝吗?”

      任仰看着乙酉递过来的那杯酥油茶,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摇头道:“我吃饱了,你吃吧。”

      乙酉看出了他吃不惯这些,故意将酥油茶递到了他面前,捉弄完了任仰,乙酉状似无辜地又端着酥油茶喝了起来

      这酥油茶虽然味道奇怪,但确实是暖身子的好东西,他们刚喝完茶就觉得浑身发热了。

      刘大哥对藏族文化还有点研究呢,他喝了一口酥油茶说道:“这关于酥油茶还有一个故事,你们知不知道?”

      他刚问完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传说藏区有两个部落,因为发生打斗结下了梁子。其中一个部落土司的女儿叫美梅措,在干活的时候和另一个部落土司的儿子文顿巴相爱了。

      但是因为两个部落有仇,美梅措部落的土司就把文顿巴杀了。当大家为文顿巴举行火葬的时候,那美梅措竟然也跳进火海里殉情了。

      “双方死后,那美梅措就变成了茶树上的茶叶,文顿巴就变成了盐湖里的盐。后来每次藏族人打酥油茶的时候,这盐会和茶再次相遇,就像当年的美梅措和文顿巴一样。”

      任仰和乙酉不知道这个故事,现在听来倒也觉得有些凄美。一旁的桑吉贡布听了就一脸忧郁,“多好的两个人啊……”

      刘大哥看他还真有点难过的意思,便安慰道:“别伤心啊小伙子,就是一个传说而已。”

      旁边的桑吉拉姆看着哥哥笑了起来:“别是又想起你的察麦啦!”

      桑吉贡布一下子愣住了,而后反应了过来,脸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绯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任仰他们都不明所以,桑吉拉姆抢着解释起来:“哥哥要娶新娘了!他在想他的达瓦卓玛!”

      桑吉贡布给拉姆的嘴里塞了一大团糌粑,大吼一声:“拉姆!”

      桑吉拉姆拉住了母亲白玛梅朵的胳膊,恃宠而骄似的窝在了母亲怀里。

      任仰他们听了都笑了起来,先提前说了恭喜。

      “什么时候结婚?”任仰看着桑吉贡布问道。

      桑吉贡布憨笑着摸了摸脑袋:“一周后,这次从牧场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刘大哥也笑了起来:“哎呀,可惜我们还要赶路,要不然真想参加一下你们的婚礼,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本来的结婚日子是上周的,但是野熊上次夜里来了寨子,还伤了达瓦卓玛的哥哥,所以婚礼推迟到了一周后。”

      听到黑熊,刘大哥又皱起了眉头:“这黑熊这么危险,你们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吗?”

      桑吉贡布脸上的绯红渐渐褪了,变成了略显严肃的表情:“现在为了防止黑熊半夜偷袭寨子,伤了牲畜。寨子里的汉子晚上会轮流带着火把巡逻。”

      桑吉拉姆也插了一句:“就是因为这个,爸爸才会发现你们在晒场上。”

      “原来是这样……”任仰点了点头,现在一切都解释清了。

      族长的小儿子才旦诺布还是孩子心性,匆匆吃完饭就跑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石头。

      乙酉无意地看了一眼这石头,心绪却突然有了波动,他一下子捂住了心口,眉头紧皱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任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低头问道:“怎么了?”

      乙酉没有答话,而是抢过了孩子手里的石头。

      这石头似乎被打磨过,边缘很平整,是一个椭圆的形状,呈片状。更奇怪的是上面有一些刻上去的看不懂的符号,看起来有些像文字,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文字。

      才旦诺布看到乙酉一直拿着自己的石头不乐意了,张开手又要把石头夺回来。但乙酉的手劲大,他一时夺不过,着急地叫了起来。

      族长闻声往这边看,用藏语问道:“怎么了?”

      现在的场面有些复杂,任仰看乙酉的表情不对,知道这石头应该有点问题,但他还是对着乙酉劝道:“没事,先把石头给我。”

      任仰托着乙酉戴着红玉扳指的手,搓了搓他的大拇指。

      乙酉心口的那阵难受和焦虑减轻了一点,他看着任仰小声地说道:“石头……伊莫托……”

      任仰安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别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查这石头的底细。”

      乙酉相信任仰,慢慢松了手,把石头送了出去。

      任仰拿过石头,顺手交到了族长的手上:“刚刚和孩子开玩笑呢,不过这石头真特别,不知道是在哪找到的?留着做个纪念倒是挺好!”

      族长听着接过了任仰手里的石头,在手心里看了一眼,然后倏地站了起来。

      才旦诺布一看事情不妙,拔腿就要跑,被哥哥桑吉贡布一把抓住了胳膊,提了起来:“你跑什么?!”

      “这石头你哪来的?!”族长多吉次旦面色铁青,拿着那块石头质问着才旦诺布。

      家里的其他人也看了过去,但谁也不知道这石头有什么奇特的。

      才旦诺布死咬着牙不说话,在桑吉贡布的手里挣扎。

      “你是不是去西山了?”

      这话一出,桑吉贡布、桑吉拉姆还有白玛梅朵的脸色都变了。

      不管是桑吉兄妹俩还是族长那一辈,从小时候记事起就被告诫不可以去西山,那里是山神待的地方,擅自去是会被降罪的,神谕无可阻挡!

      桑吉贡布晃了晃弟弟的胳膊:“快说!你是不是去了?”

      不能去西山对寨子里的人来说已经成了一条铁律,尽管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去,也没有经历过祖祖辈辈人传下来的那道降罪的神谕和灾祸,但是这个规矩已经刻进了他们的血肉里,成为不可违背的一部分。

      多吉次旦看才旦诺布还是不说话,生气地抄起了旁边的一个棍子,朝小儿子的屁股上抽了过去。

      仅仅一下,才旦诺布就疼得要哭了,他更加拼命地在哥哥的手里挣扎。

      多吉次旦还要再打,拉姆赶紧握住了父亲的手,贡布也把弟弟护在了怀里,劝着父亲。

      多吉次旦听着儿女的劝说,终于还是把手里的棍子放下了,看着小儿子用藏语严厉地说道:“好好解释!”

      桑吉贡布看到父亲是真生气了,赶紧劝弟弟老实交代,不然谁也拉不住父亲。父亲是族长,对于不可擅自踏足西山的戒律最是重视。

      才旦诺布哭着用袍子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是加布带我去的,我们就在那山上呆了一会儿,拿了块石头就回来了……”

      多吉次旦听着还是忍不住用手扇了他的脑袋,狠狠地问:“还有没有看到别的?!”

      才旦诺布赶紧摇头:“什么也没看见,到了那儿就回来了……”

      多吉次旦听他这么说,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一半。他提过小儿子的胳膊,把他拎到了经堂里,让他跪到晚上才能起来。

      这一变故弄得任仰他们都吓了一跳,任仰还想问关于那块石头的事情,桑吉贡布就努力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任仰也就不好再问了。

      多吉次旦把小儿子提到经堂之后就去找了加布的爸爸,加布的爸爸和多吉次旦是堂兄弟,寨子里有什么事都是两个人一起商量的。

      那块石头被多吉次旦小心地搁在腰间,心里惴惴不安,凡是牵涉到西山的事情,寨子里的每个人都无法不重视。

      等多吉次旦走了之后,任仰他们才问起来关于那块石头的事。

      桑吉贡布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西山是我们寨子里的禁区,寨子里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娶亲送丧时,才能由族长牵头带着已婚的成年男子去西山朝拜祭祀,请求神的护佑。其余的时间,任何人包括我们的爸爸都不能擅自去。

      “寨子里传着一个故事,之前有一个人不守规矩,去了西山。回来之后没几天,寨子里的人就遇到了从没遇见过的干旱和传染病。寨子里的人死了得有一半。

      “最后还是由族长带着剩余的成年汉子去了西山,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并向山里进了两个一男一女的奶娃娃,这才把神谕解除了。”

      听到最后一句,任仰他们四个人都懵了。进了两个奶娃娃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样粗暴血腥的祭祀方式令人生理性地不适,怪不得族长知道儿子进了西山这么紧张。

      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尚不可知,可能根本就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荒诞传说。

      但是其中提到的可怕的神谕和难敌的灾祸却让寨子里的人不敢冒险,经由一代又一代人的层层加固,已经变成了一个比法律还牢靠的信念。

      任仰和乙酉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座神秘的西山。

      这座山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那个神谕是真的还是假的,伊莫托会在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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