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驭龙记》细腰儿

13、脱胎换骨

　　相传，九天之上有神龙，五百年骨长一寸，数万年后，天地之间无法容纳其身，便自断尾骨。骨落大地，得其骨，生灵可开智，智者能升仙，仙者保法力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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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还是不能走捷径。”天机道长摸着胡须自我检讨道。

　　“是徒弟欠考虑了。”傅斯年难得认一次错。

　　“大师兄不怪你，”扶摇温柔笑道，“小七天生的凡骨，若没有外力加持，这辈子恐与仙道无缘。”

　　说到与仙道无缘，苏柔儿泫然欲泣的看了一眼她的好师父，当初将她骗上山的时候说的可是，“汝乃天生的修道人。”

　　天机道长被苏柔儿看得一阵心虚，一双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好几遭，余光瞥到苏柔儿手中供奉玄微子的水蜜桃，突然灵光一现，计上心来。

　　“谁说小七与仙道无缘的？相传，只要得那魔尊一块龙骨，生灵可开智，智者能升仙，仙者保法力大增……小七若能得机缘造化，那可比你们还要厉害。”

　　“话是如此说，可自从神龙堕了魔，便将自己所有遗留在世间的龙骨焚之殆尽。现下那魔尊暴戾无常，谁还能从他手中讨得半点便宜？”傅斯年也不是没想到这个方法，只是他问过卦，这世间确实再无遗留的龙骨。

　　商讨半晌没有结果，众人悻悻然离开。

　　苏柔儿这个当事人看起来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她将手中的水蜜桃用绢帕擦了擦，啊呜咬下一口，真甜。扶苏在一旁看着苏柔儿出神，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想借这桃子提醒天机道长，还是想借天机道长的嘴提醒我，这世间还有魔尊的龙骨能帮你投胎换骨？”

　　苏柔儿懵懵的抬起头，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你在说什么？”

　　扶苏看她一脸无辜，心里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可这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真的是巧合，发生在苏柔儿身上，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前些日子，天机教刚因为玄微子在魔界遇害而憎恨着魔尊弑天，所以看到玄微子，必然会联想到魔尊，想到魔尊就会想到龙骨洗髓换骨的方法。可是想到又有什么用，这世间的龙骨全被他亲手毁掉了。难道真的是巧合？

　　苏柔儿吃完苹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翩然离去，路过扶苏的时候，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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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避开胡思乱想的扶苏，在四周溜达溜达，没想到出门就能遇到仇家，真是冤家路窄。苏柔儿胸口噎着的一股气，在看到碧落和坤灵以后越发涌动的厉害。

　　两人的道骨早就恢复，她当初只是想捉弄她们一下而已，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整个师门为之偿命的代价！

　　“哟，这不是天机教的小师妹吗？在机缘洞前有没有采到什么稀有灵草，助你法力大增啊？”

　　还敢提这茬，苏柔儿将手伸向心口，压制再三，终是保持了最后一点理智没有拿光刃来对付她们，她回头看一眼扶苏的方向，反正他一定会为自己兜底，不如就痛痛快快打一架，打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苏柔儿祭出法术，一招接一招不要命的往碧落和坤灵身上招呼，即使碧落和坤灵回击的法术将她打的伤痕累累，她也丝毫不见退让。

　　这不是在山上，就在两教门前，碧落、坤灵不敢下死手，苏柔儿则不一样，她一向很豁得出去，心中恨意难消，自然也要让她们尝尝濒死的滋味。她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以至于两个法力全都凌驾于她之上的前辈师姐竟被她打得一时无法招架。

　　将两人逼至墙角之后，苏柔儿从心口揉出一小块光刃，小如匕首却锋利依旧，她挥手抹向两人的脖子。碧落、坤灵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终于忍耐不下去，挥出全力抵挡，那柄小光刃被冲击而来的法术逼的连连败退，反向割破了苏柔儿的手心，霎时间血流如注。

　　看到苏柔儿受伤，两人面露得意之色，连日来的仇恨、鄙视、唾弃一股脑涌到胸腔，不管不顾的对苏柔儿使出杀招。

　　苏柔儿被两人打的节节败退，就在她拼死抵抗之际，碧落从背后幻出三根剧毒的金针，趁其不备，直朝苏柔儿命门射去。

　　苏柔儿双手都在抵挡两人的法术，想闪身已来不及。电光火石之间，扶苏适时赶到，远远的扔过一块石头，竟把二人的法术如数奉还。碧落、坤灵见苏柔儿来了个强有力的帮手，两人又不占理，急忙逃离现场。

　　“苏柔儿，你不要命了吗？”

　　“弱者没有能力，只有以命相搏，若不给她们点厉害瞧瞧，就会永远被人踩在脚下欺辱！”苏柔儿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这个道理她一万年前就知道！这个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的神龙怎么会有机会懂？！

　　看着眼前满身是伤的女子，扶苏没再忍心出口苛责，转身拂袖离去。
　　只是一步两步三步，身后的人怎么还没跟上来？难不成她要跟那两个真武教弟子不死不休？

　　扶苏回头，只见刚刚还铁齿铜牙、与他反唇相讥的女子，如一捧破碎的桃花般散落一地，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哎……

　　等苏柔儿醒来，夜色已深，她全身包的粽子一般，略抬一抬手，都疼的她龇牙咧嘴。

　　扶苏坐在床边，留给她一个背影，半晌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想走修炼之路，凡骨变道骨，逆天改命，便要受拔骨抽筋之痛，你可愿意承受？”

　　“那算什么？比起受尽凌辱，我宁愿日日拔骨抽筋。”

　　扶苏轻叹一口气，一万年过去了，沧海都变了桑田，你却还是一点都没变。

　　“好，如果这是你一直以来所要追求的结果，那我便成全你。”扶苏揭开她身上的纱布，苏柔儿忍着没有痛呼出声，额头上却沁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扶苏看她板着一张脸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神情，眉宇却紧蹙着，再一次提醒她，“这点小伤痛跟拔骨抽筋比起来不过就是挠痒痒罢了，你可想好了。”

　　有什么好想的，她所经历的轮回之痛，带着意识看自己被碎成肉末只剩下一枚元神，也这么生生的经历几千次了。“想好了，动手吧。”

　　扶苏从身上摸出一块白色骨头状的东西，用法力将其固定在半空中，骨头上洒下金色的神力弥漫在苏柔儿周身，形成千丝万缕的连线。“趴下。”

　　苏柔儿依言照做，扶苏的手在她衣领徘徊再三，才红着脸将她衣服褪下，若苏柔儿此时回头，定会被他这副窘迫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只是她连扭扭脖子都会牵扯到满身的伤口。

　　背上有些地方还在渗血，扶苏用灵草拂过那些创伤，顿时好了许多。

　　他用法术将苏柔儿的脊骨之处划了一道一尺长的口子，将里面的脊骨拦腰切断，苏柔儿痛的刚要晕死过去，便被扶苏一口灵草给拉了回来，换骨之术必须保持清醒，不然便会被龙骨夺走神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柔儿已经痛的麻木了，脊骨才终于被扶苏整根取出。

　　一直悬于空中的龙骨见到空隙，牵着苏柔儿血肉的万千丝线瞬间缩短，稳稳地落在脊骨的位置填补了那块缺失。

　　紧接着骨头自己找准位置愈合到一起，皮肉一寸一寸的覆盖上去，这个过程又疼又痒又麻，苏柔儿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挠，被扶苏反手握住。

　　“忍着。”扶苏声音冷冷的。

　　这痛经历了千百遭，再次落到身上，还是那么难以忍受，苏柔儿淌着眼泪，难得露出真情实感的脆弱，“扶苏，我好痛。”

　　扶苏握着苏柔儿的手一顿，胸腔中翻腾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愣怔半晌也没有从这声示弱中缓过神来。
　　他用从不曾有的温柔低声回道，“快了，你再忍一下，”另一只空着的手毫无意识的施出法术为她抚慰着伤口。

　　待龙骨与苏柔儿的脊骨完全融合，扶苏断了吊着她那口气的灵草，苏柔儿便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这一晕便是七天七夜，天机道长和六位师兄姐急的不得了，他们并不知道苏柔儿换骨的事，还以为是被碧落和坤灵打的。

　　傅斯年跟师父打上门去，要求真武教教长废除二人道骨，傅斯年打前阵，冷声道，“德不配位，修炼成仙也是一方祸害。”而天机道长只负责点头应是。

　　最后在两教来回拉扯中，真武道长同意废除碧落、坤灵的法术，保留道骨，从零开始，先修十年德再修术。

　　十年之后都人老珠黄了，女子都最是爱美，到时候哪怕她们修成仙，真身也青春不再。念及此，傅斯年才同意了这个惩罚。

　　苏柔儿醒来，正值扶摇轮岗，扶摇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摆弄姻缘盘，看自己的姻缘。
　　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家小子，苏柔儿看着师姐温柔的侧脸想着。

　　扶摇看盘看的认真，没发现小师妹已经苏醒，她嘴中念念有词道，“月刑金，日合月，月合火，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师姐在和谁合盘啊？”

　　“你醒了？”扶摇抬头，苏柔儿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一向端庄温良的师姐竟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为了免于小师妹的奚落，扶摇问了几句安，便匆匆退出门去，说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和同门。

　　苏柔儿看着大师姐慌不择路的样子捂嘴笑道，“看来师姐有心上人了。”

　　“醒了？还有心思八卦别人，想来恢复的不错。”扶苏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苏柔儿眨眨眼，心里泛起涟漪。

　　她昏睡的这些天，不是毫无意识，她时常能听到扶苏在她耳边唠唠叨叨一些过去，一遍又一遍的用灵草给她减轻痛苦，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好像只要她能好受一点点，他便不怕麻烦、不辞辛苦、日夜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