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突现异象 ...

  •   “国主!!!南枭那厮假承圣意!盗取府库钱粮!洗劫平民百姓!怎得如今反倒成了英雄?更别提,他还,还绑架、羞辱朝廷重臣!!!”御史大夫宋行口沫横飞的颤声道,“这口气,您让老臣如何咽的下去啊!!!”

      乌衍阴沉着面孔默然不语。他一手握拳,一手猛薅头发,身姿疲乏的颓坐在大殿上。

      “国主啊!!!”宋行气急难忍,吊着嗓子又嗷了一声。

      乌衍眉头一皱,倏然间,竟躬身脱靴,朝宋行那张欲哭无泪的老脸砸去。随后厉声喝骂道,“谁家臣子做成你这幅德行?!究竟是你来为孤分忧?!还是孤来为你分忧?!出个家门都能被人给绑了的蠢货!你还有脸在这儿跟孤嚷嚷?!”

      太尉苟祝默默将靴子拾起。他膝行上前,伏地捧足,为乌衍将靴子穿上。乌衍打量着脚下这位尚算识趣的老臣,心绪略略得以平复

      待苟祝退回阶下后,乌衍将语气放缓,淡淡的开口道,“从菜市口回来后,宋大人已经跟孤哭诉了七八场,号丧的折子少说也上了有二三十道。但苟太尉却异常的安静。苟祝,孤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国主慧眼。”苟祝恭敬的一伏,娓娓言道,“老臣自平安归来后,一直在想,南枭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军中苦熬十七载,方得天恩。为什么能突然放下一切,自寻死路?而且,时机还选得如此之好?恰恰赶在虞、崔二氏进宫,承雨露恩泽之时。国主您遍览花丛,但从未迷醉其中。那么,南枭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确定您此次必定沉迷,以致无暇顾及其他?”

      乌衍闭目听着,并不接话。

      阶上之人的沉默让苟祝略感不安,他偷偷抬头望去,却忽听乌衍沉声命道,“继续说下去。”

      “是。”他再次恭敬的一伏,语气更加笃定的侃侃道,“南枭私自带兵袭府扰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就没有一点风声传入金乌吗?就算他手里有兵,可神策军里兵丁人数又有多少?以所任官吏之杂,往来百姓之众,这音讯是他想阻绝,便能阻绝得了的吗?

      再说老臣与宋大人。虽在贼人的威逼恐吓之下写了书信以慰家人,但此举亦是反常,家人又岂能无动于衷?老臣六亲缘薄孤身一人,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府上唯有家奴,因此无人胆敢进宫询问。但宋大人的发妻乃国主胞妹,独子乃国主亲侄。他们二人可是在收到信件的第一天便进宫寻人了!怎奈前脚入宫,后脚便被艾公公给劝了回去。敢问,艾公公为何对公主撒谎,骗她宋大人确在宫中?”

      “你是说,孤被自己的女人和奴才给蒙蔽了?女人和奴才......” 乌衍喃喃道,嘴角扯出了一丝荒谬的笑意,“这就是你想说的?”

      语罢,他睁开双目,漆黑的瞳仁好似一座深不见底的古井,透着股阴幽的煞气。

      “来人!!!” 乌衍忽然厉声喝道。

      一位年轻的小内侍疾步从外赶来,“参见国主。”

      乌衍皱眉道,“你师傅艾一呢?”

      “回国主的话。艾公公此刻正在后宫办差。”

      “嗯,正好。你去传旨,让艾一与美人崔婼速来见孤。”

      阶下的苟祝与宋行二人霎时面面相觑,均垂首敛声,不再多言一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崔婼与艾公公一前一后进入殿内。二人伏地行礼,问安的话音尚未落下,却见乌衍已经从长袖中取出了两枚精巧的铜制器皿。

      “国主——!!!”

      “国主——!!!”

      惊呼声若撕裂的棉帛般悚然凄厉,却又在骤然间归于沉寂。

      二人痛苦的瘫倒在地。他们一面挣扎爬行,一面失控扭曲,若任人揉搓捏造的泥塑般,在沉默与麻木中嘶吼。

      艾一的身体在瞬息间拧成一团,尖脆的骨节声一浪接着一浪,直至他全身再无一根完骨,只能似一张破布般瘫软。他来不及喘息,便再次失控。脖颈被机械的伸至笔直,头向上一梗,目龇具裂的将已经张大至极限的嘴巴再次彻底撕开。

      “嘶——,嘶——”,艾一忽然吐出一条巨大的毒信。紧接着,一条黑蟒从他撕裂的口中不疾不徐的缓缓钻出。黑蟒一面从他的体内离开,一面用蛇身将已经酥软无骨的躯体缠绕,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直至艾一双目充血,青筋暴起,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微弱的呜咽。

      一旁的崔婼正静躺在地。她双眼鼓瞪,嘴巴微张,身体僵硬宛若死尸。乍一看,似乎并不见异常,但凑近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密密麻麻的白蚁正从她的眼里、嘴里,鼻孔里、耳朵里不停的向外涌出,然后迫不及待的钻进她的衣袖,若啃食腐木般啃食她的身体。

      “有人说......”乌衍漫不经心的呷了口茶,“你们二人将孤给蒙蔽了。”

      话音刚落,艾一与崔婼双双转动眼珠,绝望的朝阶上望去。

      见此情形,苟祝顿时了然。乌衍根本就不相信,或不愿相信,地上这两个任他揉搓的东西会胆敢以下犯上。眼前的这场表演,无非是在向自己炫耀他乌衍手中的权利。苟祝不禁无奈暗笑,“权利果真是这世间一等一的迷药。任其是谁,把玩过久,都终会迷了自己的心窍。” 想到这儿,苟祝默哀一瞬,随即果断伏跪认错。

      “求国主恕臣鲁莽无知之罪!”

      乌衍虚眯着双目略略瞟了苟祝一眼,随后,轻敲了敲手中的铜器。骤然间,缠绕着艾一的黑蟒飞身而起,从艾一无法闭合的口中再次钻进了他的体内。遍布崔婼全身的白蚁也闻声而归,以她的七窍为口,再次进入体内。

      “起来吧。”乌衍命道。

      前一秒还生不如死的二人,此刻竟然毫发无损的从容起身。

      乌衍语气一转,温情的宽慰道,“苟太尉疑心你们叛主,孤只能召你们前来一表清白。这是没法子的法子,你们可不许怨孤。”

      “妾身不敢。”

      “奴才不敢。”

      “嗯。”乌衍觑着已经一脸服气的苟祝,满意的继续道,“艾一,说说吧,前些日子为何欺瞒公主,骗她说宋大人确在宫中。”

      “禀国主,这也不是奴才第一次帮着宋大人骗公主啊!宋大人的那□□房外室,哪次去小住的时候,不是奴才帮着圆谎。这些国主您都是知道的。这次没有回禀国主,实在是奴才于心不忍呐!您近日圣躬违和,这些个杂七杂八的琐碎小事哪里就值得拿来叨扰您了!”

      “南枭将军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难道公公真的没有一丝耳闻?真的就没有一丝风言风语传入宫中?”苟祝斜眼睨着艾一,故作淡然的问道。

      “回苟太尉的话,老奴当然有所耳闻。可这也只是出宫办事的奴才们在市井茶坊里道听途说得来的闲篇儿。太尉您也说了,不过就是些没根没眼儿的风言风语。奴才怎么敢拿到国主面前,平白污了圣听!正如您老方才所言,南枭将军这么干,他图什么啊?就凭奴才这颗蠢出生天的猪脑子,怎能料到,这世上真有人会放着已经到手的荣华不要,偏要跑去灾县作死啊!”

      “臣妾,臣妾,......”听了半晌的崔婼逐渐从愕然懵懂,转为委屈不解,“这和臣妾有什么干系啊?!”

      她猛地转身,泪眼婆娑的凝视着苟太尉,颤声问道,“苟太尉,崔氏可曾亏待了你?!我们哪怕自己节衣缩食,艰难过活,也没有一日短了您的供养!是您愈发看不上我们,最终将我们给弃了。既然如此,您为何又要这般陷害于我?!”

      苟祝听罢,脑子一懵,立时又跪了下去,“国主英明!臣冤枉!臣冤枉!”

      宋行在一旁看得发笑,不禁长袖一甩背手而立,一脸傲然的俯视着地上的同僚。

      乌衍伸手搓了搓脸,瞧着地上的东西,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冤枉?这你要冤枉了,那孤的国主之位干脆让给你坐算了!”

      “啊......,啊......,臣不敢!臣惶恐!”

      乌衍叹了口气,一脸不知是忧是喜的诡谲笑意,“你这人啊!说你聪明吧!有时又跟个二百五似的说些混账蠢话。千年西境,百年三族!自从三族势起,不管哪路人马得势称王,旗下的一众官员,谁不得靠着三族的供养过活?西境中人谁不会说一句:流水的西境王,铁打的魏崔虞!

      苟祝,你一个,宋行一个,还有你们推荐提拔的那一众官员,哪一个没有接受三族的供养?不然,你们为何明里暗里的总要为她们的生意大行方便呢?这些女人能一代接着一代延续至今,不都是托了官商勾结的洪福吗!”

      “是,是,国主英明,臣蠢钝如猪。”

      “不不不,你英明,你苟祝苟大人才是真英明。”乌衍神色阴狠,语气充满了讽刺,“我们苟太尉啊,只会在孤的面前,蠢钝如猪。”

      苟祝听罢,伏跪着的身子陡然发颤,煞有一副惊惧而绝的架势。

      乌衍撇了撇嘴,“人呐!没事儿少装病,小心装着装着真就一病不起了。”

      说罢,朝一旁看热闹的宋行使了个眼色。宋行会意,立刻上前将苟祝扶起。

      看着双腿发软,站立不住的苟祝,乌衍继续道,“你今日如此动怒多疑,除了不甘受辱,不就是因为自己新得的钱袋子又没了吗?欲壑难填呐!崔、虞二族已经大不如前,能给的供养自然无法与往昔相比。你便起了别的心思。怎奈魏氏早有明言,官员若要三族供养,那么便不可再从三族以外得他人供养。你为图小利破了规矩,结果失了魏氏这条大鱼。现在,连仅剩的小利也被南枭洗劫一空。这让你如何不怒!如何不疑啊!”

      苟祝怔在原地,惶惶不安。恍惚中,他忽然发现,和自己共同破了规矩,共同由丹哥县巨富之户供养的宋行正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观赏着自己的好戏。

      “宋行!”苟祝怒喝道,“这些事你可都是和我一道做的!而且,你宋大人做的只多不少!”

      宋行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回道,“ 你的事,国主知道。我的事,国主自然也知道。万民需要监察,百官自然也不能免。你我虽有同僚之谊、朋友之义,但都大不过我对国主的忠孝二字。国主赏我身居高位,我自然得为国主监察百官,责无旁贷。”

      他咽了咽口水,朝乌衍恭敬一伏,“再说了,没了三族算什么!没了丹哥县的供养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臣誓死不违对国主的忠孝之心,便总会有天恩可得!”

      “天……天恩?” 苟祝费解的望着他。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宋行一字一顿,徐徐言道,“苟太尉,你我就是国主豢养的两条看门狗。不管是肉还是骨头,国主给什么便吃什么。国主不给,那便乖乖饿着。若想自己去别处寻食,也得先问问国主能吃吗?你若不问,那就得当心了。外面的东西可不一定干净,别把自己给毒死了。”

      “是,是,是......”苟祝嗫喏着再次伏跪于地,“臣受教!臣知错!求国主再给臣一次机会!”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乌衍喃喃道,“起来吧!”

      “谢国主!”说完,三行跪拜大礼。

      话至此处,乌衍转头注视着崔婼,“今日委屈你了。崔婼自侍奉孤以来,温慧秉心,恭良敦厚,着封婕妤。”

      “臣妾谢国主恩典。”崔婼面色惨淡,颤声接旨。

      “至于艾一......”乌衍看着他,语气有些迟疑。

      艾一赶紧连叩了几个响头,呜咽道,“奴才不敢奢求国主的恩典。奴才此生有命伺候主子,便已经得了天大的恩典!”

      乌衍摆了摆手,沉声道,“孤赠与南枭的宅邸,就归你了吧!他的侍妾、丫鬟、小厮,以及护院,都归你了。切记,那宅子里的一花一木,一人一物,都得替孤好好看着,一个也不许少了!”

      艾一听得一阵糊涂,一阵明白,在半梦半醒间连连磕头,谢恩领旨。随后语含关切的禀道,“国主,您今早吩咐奴才准备的 “还阳羹 ”,已经备好了。”

      “嗯,叫人分成三份。孤要与二位大人同食。”

      艾一愣了愣,带着哭腔嗫喏道,“北边久未上供,如今只剩这一份了。”

      “小家子气!” 乌衍装腔似的怒喝道,“孤与二位大人,何曾分过你我?再说了,别人不送,孤就不能自给自足了吗?命人分成三份,送进来便是!你今日辛苦,回新得的宅邸看看吧!”

      说完,又看了眼静立一旁,双手仍在微微发颤的崔婼,“崔婕妤,你也回宫吧!”

      “臣妾遵旨。”

      “奴才遵旨。“

      待二人双双退出大殿后,艾一躬身拜别崔婕妤。崔婼伸手去扶,顺势朝他走近了一步,嗫声道,“去找魏无咎。”

      大殿中,君臣三人正人手一碗腥味浓郁血呼滋啦的 “还阳羹 ”。

      乌衍贪婪的注视着手中的羹汤,一口接着一口,喝得满眼迷醉,品的余韵悠长。

      苟祝皱着眉头一口吞下,刹那间,眼珠子突鼓而出,他迅速迅速伸手将口鼻捂死,以致上涌的羹汤差点将耳膜冲破。

      至于宋行,宋大人,他先是偷眼瞟了瞟乌衍的神情,在确定手中这碗恶心的要死的鬼东西确非凡品后,便只抠抠搜搜的喝了一小口,一张老脸立马皱作一团。剩下的那一大半儿被他捧在手里,若心肝儿般小心护着。

      三人正各有各的滋味,忽听殿外传来重甲士兵疾步而行时钢盔铁甲的摩擦声。三人顿时停下,均朝殿门外望去。

      须臾间,一位带着黑铁面罩的重甲士兵已经快步进入大殿,只略略行礼后,便飞速朝大殿之上的国主乌衍行去。眼前这位士兵的装扮意味着三个字,七杀阁。苟祝与宋行见状,立刻乖觉回避。

      大殿内外,除了乌衍与阁中人,再无其他。阁中人伏跪在乌衍脚边,将一张对折的信纸双手呈上。

      乌衍拿过信纸,双手顿时微微发颤。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九渊之上,突现异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突现异象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