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江且眠

4、第 4 章

　　冰原的篝火会是从关外胡族传过来的，说是关外，其实是隔了一条河。

　　这天一到清河两岸的人会早早准备好吃喝玩乐的东西带到平辽这边来，这边地方大，地面平整，适合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跳舞。
　　胡族人嫌大楚人搭的篝火不正宗，每次都是他们抢着过来搭，足足有五六米高，晚上点起火向座火山。

　　姬潇月他们到的时候天色昏暗，篝火边早就围满了人。
　　她这马车太过招摇，吸引了不少视线，众人一看马车边上跟的是偃惹就更加好奇。
　　远远的过来一群人骑马叫叫呼呼围住马车，为首的人长长吹了声口哨，笑着对偃惹道：“怎么请出来一辆马车，听小妹说里面坐着位仙女？”
　　偃惹听后点头，难道在姬潇月面前失礼一次，笑骂：“知道是仙女还不收敛些，许久没切磋，又欠揍了是吧。”
　　那人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偃惹，打马走了。

　　姬潇月等他们走了才开窗探了个头出来，问偃惹：“那是你朋友？”
　　偃惹点头，眉眼间还带着笑意，“从小玩到大的。”
　　“怪不得这么给你面子。”
　　姬潇月笑着调侃，在偃惹要变表情前关窗回去，没一会儿从前面出来，伸手对偃惹道：“扶我下去。”
　　偃惹被她调侃也不恼，下马到前面搀着她胳膊把人扶下来，远处又传来一阵口哨声。

　　姬潇月笑着看过去，并不觉得他们冒犯，反而大方的挥手打招呼，偃惹有些意外的看她。
　　姬潇月拍拍他手臂，边走边道：“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热情，入乡随俗。”
　　偃惹失笑，将人带过去。

　　篝火会前大家先和自己朋友聚在一处架火烤肉，等酒肉过肚才会聚到中间去走圈跳舞，姬潇月便跟着偃惹到了一群人中。
　　偃舒和偃小妹也在，没一会儿那些骑马的人也过来，大家围圈坐在一起烤肉。
　　都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坐在一起话多的都要抢着说，闹闹哄哄的在一起玩笑，姬潇月缩在大氅里看，觉得热闹。
　　几只羊被分好架在火上烤，烤了有小半时辰开始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姬潇月生病这么多天一直吃的清淡，看见烤肉舔舔嘴唇侧头问偃惹：“我今天能吃吗？”
　　“少吃一些。”
　　偃惹把酒分出来倒给她，见对方迫不及待的样子问：“饿了？”
　　姬潇月摇头，坦然道：“馋了。”

　　偃惹忍不住笑，先割下来一块用刚才说话间削好的木棍串上，给她独自烤了一小串。
　　姬潇月缩手握着牛角酒杯，等了片刻，在偃惹要喝酒时悄悄伸出去与他碰了一下。
　　偃惹侧眸看过来，姬潇月道：“我看他们都碰杯。”
　　话落与偃惹一同喝酒。
　　冰原酒烈，姬潇月已经做好被辣的准备，入口却发现酒香温和，还隐隐发甜。
　　“这不是你们这里的酒？”
　　偃惹点头，“你喝不了平辽的酒。”
　　姬潇月缓缓呼出一口热气，可真好，就不用担心喝醉了。

　　一圈人围着喝酒，羊肉还没烤好谁都没先吃，所以偃惹把那串肉拿起来交给姬潇月时，她有点担心自己坏了规矩，偷偷摸摸背过去吃。
　　有人见状大声调侃：“偃惹，谁让你先吃的，兄弟们还没吃看不见吗？”
　　偃惹微微侧身挡住姬潇月，正想回话，姬潇月小脑袋擦着他肩膀转过来了，嘴里刚吃进去的肉还没来得及嚼，“这不是在我手上，是给我吃的。”
　　“是给你吃的~”
　　对面的人笑做一团，拉着长音学她说话。
　　这么一来姬潇月反倒觉得没什么了，大大方方转回来吃。
　　这些人虽然爱玩笑，但对她也确实照顾，并没有把她当作外来人。

　　这与姬潇月以前参加过的宴会都不同，大家聚在一起，没有身份官职限制，就是朋友之间吃肉喝酒、谈天说地。
　　她也走过很多其他地方，也不全像京城，但事也不少，总之规矩很多，都不如这里自在。

　　姬潇月吃完偃惹又要给她拿下一串，被她拦住，“我先不吃了，一会儿和大家一起吃。”
　　偃惹就拿回来自己吃。
　　姬潇月哎了一声，绷着脸道：“大家都没吃呢，谁允许你吃的。”
　　偃惹轻笑一声，咬下一大口，“你不也吃？”
　　“我是客人。”姬潇月稍微坐直身子，骄傲道。
　　客人这两字在哪儿都有特权，她吃当然可以被原谅。
　　“我们可没把你当客人。”偃惹笑道，“你也不把自己当客人。”

　　姬潇月没忍住，脸埋在大氅里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的人心痒痒。
　　偃惹赶紧错开视线，仰头喝了一口酒。
　　姬潇月知道他是为了陪自己才吃的，等他喝完又拉着他胳膊回来碰杯，使坏道：“再喝一口。”
　　偃惹无所谓，反正这酒他喝不醉，倒是姬潇月，几杯下去脸色漫起胭脂色，火光下看不清楚，要她凑上来说话时才能发觉。

　　姬潇月看着一圈人玩玩闹闹自己都没注意到，被偃惹照顾着吃了不少肉，最后一杯酒下肚大家站起来要去跳舞，她一站起来才知道自己有些醉了，站都站不稳。
　　偃惹抬手扶住她，“要不要回去休息？”
　　姬潇月啊了一声，抬头看他，“可是不才刚开始点篝火？”
　　偃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姬潇月都没反应过来要躲。
　　偃惹想了想，干脆问：“还能站稳吗？”
　　姬潇月推开他手，自己走了两步，虽然不稳，但没倒。
　　偃惹放心了些，虚虚握住她手腕，“走，去跳舞。”

　　两人很快融入到大队伍中，偃惹依然虚虚握着她手腕，防止她摔倒，而姬潇月另一边的人知道她从外地来，并没有贸然伸手拉她。

　　姬潇月从来没跳过这么欢腾的舞，大家一起热闹的聚在一起迈着简单又热烈的步伐，一会儿下来她就累的小口喘气，被偃惹带出来休息。
　　姬潇月并不觉得累，还觉得玩的不错，想回去。
　　偃惹却以她大病初愈拒绝了，陪她坐在外面休息。
　　姬潇月不恼，老老实实在外面休息，看着篝火中心，还不忘跟着歌声一起晃头晃脑。
　　这举动若是被京城的爹娘兄长见到，指定要指责一番，可是在这里大家都这样，都这么自由。

　　姬潇月高兴时想拉着偃惹说话，回头一瞬间好像看见了眼熟面孔，她再去看，发现偃舒身边的好像是那天那个山匪领头。
　　她伸手指那边，“姐姐身边跟着的谁？”
　　偃惹倒了一杯热酒递过来，“都是一起来参加篝火会的，不全是认识的。”
　　姬潇月却警觉起来，踮脚抬头去望，“我好像看见那天的山匪了，就是我跟你说的差点把我带回去的那些。”
　　偃惹跟着她回头，仓促跟那边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道：“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山匪怎么敢出来。”
　　姬潇月推开面前的热酒，拉着他往前走，“我们过去看看，姐姐别有危险。”
　　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整个晚上都没见到大姐、小妹。

　　偃惹视线扫向那边，确定人已经走了才迈步跟上姬潇月。
　　好在她现在还醉着，虽然警觉，但反应有些迟钝。
　　找到偃舒时，她正拉着偃小妹一起跳舞，见他们过来邀请他们站在自己身边。
　　姬潇月没说明来意，而是就这样跟着偃舒跳舞，却不停扭头打量四周。
　　偃惹在她找了一会儿后弯腰靠近她问：“找到了吗？”
　　姬潇月摇头，偃惹就又道：“可能是看错了。”
　　姬潇月却突然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认真问：“偃惹，你为什么不去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