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了最想活的时候》何十五

29、泪水决了堤，连呼吸都痛

　　这天秦峙做东又叫了舒昕来吃饭，且无情地占用了余昭每周仅半天的休息时间，让人家从买到洗，从洗到做，给包圆了。

　　一男一女大马猴似的往沙发上一瘫，把luck夹在中间，左手撸一把，右手揩一下，好好一只花季少狗被这俩咸猪手摸得都快要羞愤自尽了，一个劲拿眼神瞟在厨房中忙碌的余昭，满眼都在控诉，你也不管管他俩！毛都要薅秃了！

　　终于捱到吃饭时间，如蒙大赦的luck踩着小碎步火速进了窝，立志不到天荒誓不出笼！

　　秦峙好显摆，看着这满桌菜，在舒昕无限钦羡的目光中又迷失了自我。

　　“羡慕吗？”

　　舒昕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猛点头。

　　“你嘴里这个是一道物理大题换的。”真是吃都堵不住某人的嘴。

　　舒昕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余昭。

　　后者从善如流地给舒老师解释道：“我俩解题或接龙，谁错谁慢谁做饭。”

　　舒昕又夹了个油爆大虾塞嘴里，某只开屏雀继续显摆，“这是词组漏接一次换的。”

　　好嘛，敢情余昭的683分是这么来的，这是他这回市模拟考的成绩，正因为考得这么好，才有了她这次的免费午餐。

　　舒昕觉得有趣，原来辅导还能这么玩？

　　“那这个呢？”舒昕把筷子停在一盆水煮肉片上。

　　这回花孔雀不忙着开口了，舒昕诧异看他一眼，余昭搭了腔，“这道是我让他的。”

　　舒昕面露讶异。

　　俩人背课文，秦峙偷懒正大光明摊开书念，谁知念的人还没默背的人顺溜，秦峙摸摸鼻，“吃菜吃菜。”

　　吃到一半，舒昕酒足饭饱，看着面前俩人真心赞叹。

　　秦峙的事后来俩人聊时渐渐说开了，起先当然是震惊，震惊之余，现在看着俩人又这么要好，舒昕还是觉得十分难得。

　　“看着你们这样，”舒昕真心实意道：“真的特别好。”

　　俩人一同看她，一同得不明所以。

　　舒昕让他们看的感觉自己特别矫情，面一红，“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反正啊，你哥他爸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特别欣慰！”

　　她筷一动，面前俩人却同时停了著。

　　漏嘴这事其实不怪她，她当时问过秦峙余昭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当时秦峙未明确回复，舒昕只当他默认了。

　　所以在舒昕的认知中一直都以为余昭是知道的。

　　“舒老师，你说什么？”余昭看向她，眼中满是迷茫。

　　什么叫，你哥他爸？

　　谁的哥？谁的爸？

　　舒昕看余昭一脸懵，才知自己多嘴。

　　余昭又不傻，他当即看向秦峙，满眼都在问，这是怎么回事？一定不是他想得那样对不对？一定不是对不对？

　　可那人表情凝固，又仿佛是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事实就是你想得那样。

　　即使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余昭仍是不愿相信，他突然转头看向某处。

　　那是刚搬进来时那人就告诉过他不能进的房间。

　　余昭立马去拿秦峙放在餐桌边的钥匙，被秦峙挡了一下。

　　他一挡，余昭心一沉，抢夺的力度更大，秦峙自舒昕说出口那一刻脑袋就开始发懵，这会硬是没拗过他。

　　余昭拿了钥匙就去开那道门，他手颤得厉害，插了好几次才算把钥匙整个插入锁孔中，就在余昭要拧锁推门而入时，秦峙出声了。

　　“余昭……”

　　他只是叫了他的名，却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余昭手下微顿，但也仅是迟疑了一下便拧动了钥匙，拧完才知道，这锁芯竟然是空的，他难以置信地扭动把手再一推，门就开了。

　　原来这道门，从未上过锁。

　　秦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我真的……”

　　发现声音在抖，哽咽着难以为继，秦峙干脆闭了嘴。

　　他真的一直都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余昭这一切的，包括他的病。

　　从余昭进门那一秒开始，每秒都像度日如年，秦峙静静坐在沙发上，感觉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其实余昭从进门到出门的时间并不长。

　　余昭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相框。

　　精美相框中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中两人并肩而立。

　　左边那个他很熟，右边那个眉眼跟秦峙有些相似。

　　余昭被这张照片刺得生疼，眼睛疼，心更疼。

　　照片中的俩人只是并肩而立，一同面向相机，没有任何过分亲昵的举动，旁人不知的话，大概率会以为这是一张工作照。

　　看起来连哥们都算不上。

　　但最让余昭剜心的是余蔚舟脸上的表情。

　　虽然那人没笑，但他脸上那份轻松，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份笃定，此刻就像条无形的棍棒抽在余昭身上，疼得他全身一颤。

　　他从未见过余蔚舟如此轻松自在过，从未。

　　余昭强压着泪水看向秦峙，发现那张他曾那么熟悉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模糊。

　　余昭像失控了一样，把那相框狠命砸在地上，“砰”地一声，玻璃四分五裂，他一脚踩了上去。

　　“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余昭发狂，歇斯底里地大叫。

　　秦峙站起，当看到余昭把他哥的照片踩在脚下时，心里积压的内疚转瞬化为了愤怒。

　　出离的愤怒！

　　他扑上前，一拳就把余昭打翻在地，余昭也怒了，狠狠回击！

　　一时间俩人滚地，扭打在一起。

　　这一幕就发生在瞬息，舒昕立刻想去拉架，也不知被谁的胳膊肘击中，疼的她倒吸口凉气，捂着下颌一个劲想怎么办怎么办？

　　舒昕急得在原地跺脚片刻，突然一计上心头，她立马跑去卫生间，不多会便端着一盆水跑出，见俩人还蜷在地上扭打，各自脸上都已挂彩，舒昕也豁出去了。

　　一盆凉水兜头泼了过去！

　　还真有效，俩人一愣，舒昕立马将他们分开。

　　两只落汤鸡仇恨地盯着彼此，秦峙情绪尤为失控，他朝余昭吼：“他有什么错！”

　　是啊，他有什么错，他才34岁，人生正值壮年，无病无灾却为那所谓的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死了还要被人踩在脚下遭人唾弃，他又有什么错呢！

　　余昭看着他，泪水混着凉水从他面颊滑落，他问秦峙，“那我呢？我有什么错？”

　　他小小年纪失了双亲，是谁让他成为孤儿？他都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这世事还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泪水决了堤，连呼吸都痛。

　　秦峙神志尚在那张被余昭踩在脚下的照片上未回神，眼见余昭拉门要走，秦峙喊，“余昭，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舒昕赶忙去拉余昭，余昭一甩她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操，你他妈永远别进老子家门！”

　　这房秦峙原打算等他走后留给余昭的。

　　秦峙暴起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俩人在刚才撕打过程中，把冰箱门拉开了，秦峙这会火大，想走过去关上，谁知门边卡着什么东西，他一推之下没关紧反而弹得更开了。

　　他又国骂了一句，特别用力地把那门关的死死的。

　　至此，一直压抑的情绪走到零点，秦峙一仰头感觉眼睛酸涩难忍。

　　他跟舒昕说了声抱歉，要她别往心里去，径自回了屋。

　　直到这会，舒昕才算终于呼出一口气。

　　看着满地狼藉，舒昕稳了稳心神，挽起衣袖尽量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好后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