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邪非邪》不莫

9、断仇

　　仍是那把带着幽光的银刃匕首，使用它的主人实在是技艺高超，总是能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与突袭，几次交手，莫如是都只是堪堪避过艰难反击。莫如是面色一凛，持刀招架住直指面门而来的匕首。这一番下来两人都十分狼狈，莫如是内力被消耗了个干净，无法在斩/马/刀上施展厌胜之术，只能普通地进行攻击，且臂部与后背皆受了伤。对方先前被火铳一枪打穿了肩膀震碎了锁骨，左臂耷拉着完全无法使用，甚至还牵制了右手。但两人仍对立着。

　　莫如是忌惮于那把带毒的匕首，刚在混乱中被它划了一道，便血流不止，伤口边的皮肉沾上毒变得焦黑，莫如是赶紧把伤口附近的穴位封住，这才算止住了血，但伤口仍在一抽一抽地疼着，莫如是不敢再冒险。格挡住那一刀，莫如是迅速反击，手中的斩/马/刀斜下，直往那人手上砍去，企图把那把匕首打掉，但对方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向左跨步离开斩/马/刀的攻击范围，匕首正往莫如是的左方袭来。

　　莫如是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她这具停留在十七年前的身体，她一矮身便躲过了那一刀，右手发力，斩/马/刀由右向左挥去。虽然挥去的是刀背，但仍是击中了那人的手，匕首从手中掉落，莫如是又往前跨一步，一刀将匕首打得更远。

　　对方匕首脱手却并没急着去夺，而是转身一脚踢向莫如是，莫如是此时身体正随着刀挥出的惯性而转动，无法防备，正好被一脚踢中。莫如是被踢得向后翻滚，身体的疼痛更加剧烈，她心中暗自叹息，在面对强大的对手面前自己还是破绽百出，但她将手一翻，斩/马/刀直直插进地里，稳住了身形，旋即抽出别在腰间的火铳，一枪稳稳地打在那人的膝间。

　　那人似乎没想到这样的变故，眼看着血从腿中溅出，跌倒在地。而莫如是半边身子倚靠在刀上，也吐出了一口鲜血，但她仍搀着斩/马/刀站了起来，拔出刀拎着火铳走向那人。那人已仰面倒在地上，见到莫如是向他走来，竟是笑了出声。

　　“果……然是你……”

　　莫如是听出他的声音似乎是个中年人，她仍搀着斩/马/刀，却抬起了手中的火铳，上膛对准那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莫如是说，“莫家十七年前的灭门惨案……也是你们干的？”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是亡魂来索命来了吗……”但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自言自语到，“算了……是……是我的报应……”那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卷轴，放在了莫如是脚边。

　　莫如是看见他有所动作，手已经触上了扳机，但当她看到地上那卷卷轴，犹豫了一下。莫如是戒备着拿起卷轴时，发现那人已经断了气。

　　那卷轴是由檀木做的轴杆，里面是丝绢布，看起来不像凡品，莫如是打开了那卷轴，里面飘出一张纸。她将里面所写的字一字不漏地看遍，熟悉的字组成陌生的语句，短短的卷轴上揭露出莫如是寻求了十七年的真相。

　　莫如是知道原先自家不是平凡的世家大族，但她却不知道自家竟也跻身朝廷，而这光鲜亮丽成为一抔焦土，便就是因为那并不平凡的背景，碍了别人的眼。

　　君要臣死，你死不死？

　　只落得两名孩童在世间流落。

　　莫如是想大笑出声，但是她也笑不出来了，幼年最为痛恨的、让她痛失温暖的家的人，如今变成了她恨不起的模样。她不知为何流出了泪，怜悯于自己的悲惨，悲痛于这残酷的事实。她拿起那把修长的斩/马/刀，用已经残破的衣袖擦净刃上的血，将它收进鞘中。

　　关山的每一把刀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这名字是它唯一的主人赋予的。莫如是拿到这把刀时还没想好给它取什么名，不过现在她现在已经想好了。

　　就叫它……断仇吧……

　　四肢百骸忽然疼痛起来，莫如是晕过去之前脑海里还是这刚给刀取好的名字。

　　天完全黑了下来，地面上却亮了一片，不只是明灯，还有明火……这本就被火肆虐过的院内又燃起了大火。慌乱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嚷着走水，将本该宁静的夜幕吵醒。

　　没有人看见一个黑影从院内掠过，无声无息，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