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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君惜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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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呆呆地看着那远去的白影,竟半天没有反应,直到庞妃幽幽地说了句“皇上几时过来的”才回过神来,狠狠地看着灰扑扑地床铺决定:决不能让那老鼠留在宫中!白玉堂,不要以为你白家掌握着半个大宋的经济命脉,我就要让着你,自有对付你的手段,那御猫封得还是有道理的。
于是,赵祯即刻便召展昭来到了这御书房。闻得内侍通报,便看到展昭把一个包袱塞给门口的侍卫。以这猫的个性,绝对不是拿来孝敬自己的,定是给那白玉堂拿的。想那白玉堂来寻自己的晦气,多半也与这猫脱不了干系。
“展爱卿。”
“臣在。”
“朕今日本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案子,劳爱卿特意跑一趟,是朕的不是。”朕真是个好皇帝,历史上有几个君王像自己这样,如此体恤下臣。
“皇上切莫如此,为君分忧乃臣的本分。”不知那老鼠做了什么,看来这人被吓得不轻。
好个展昭,竟然在朕面前打官腔!
好个赵祯,想先软后硬,打得什么鬼主意!
“朕思索再三,之前包卿那案子就按包卿的意思办吧,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为好。”给足你面子了吧,还不识相。
“臣谢主隆恩。”看来差不多了,要见好就收,让那老鼠也收敛些好。
“今日天色已晚,爱卿便在宫里住下吧。”顺便把那老鼠带走,朕知道你有办法。
展昭一寻思,住在宫里也好,找起那老鼠来也方便,反正他在宫里也有侍卫宿舍。
“爱卿可先去甘泉宫沐浴,稍后往集英殿休息。”朕都告诉你他在哪儿了。
“臣遵旨。”好了,眼睛别眨了,再眨也没我的大,都要掉出来了,答应你就是,扳回一局。
甘泉宫沐浴,集英殿留宿对外臣来讲可是莫大的恩宠。展昭自觉最近好像没做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莫名的恩宠通常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去找那老鼠也算顺路。
甘泉宫内雾气缭绕,展昭屏退左右独自进来,低唤:“玉堂,玉堂,你在么?”
奇怪,没有人应声,莫不是没来。方才见皇上一副气闷的样子定是着了这老鼠的道。
展昭走近池边,竟发现水面上漂着一个白色的发带,白玉堂乌发散乱,面朝下沉于池中,展昭登时着了急。
“玉堂,玉堂,你怎么啦?”没听说洗个澡还能溺水的,虽说这池子也是大了点吧。他也是着急,伏下身子欲拉白玉堂上来,刚触到白玉堂的手便觉不对,未及反应,就给拉下水了,倒真真成了个落汤猫了,再看那白老鼠哪有溺水的样子,一脸的得意。
“好个水淋淋的猫儿。”
“白玉堂,你!”展昭微怒,亏他方才还替这老鼠担心,转念又道:“怎么?旱老鼠也学会了潜水。”
白玉堂听出展昭话中有讥讽之意,也不恼,勾住展昭的脖子道:“猫儿,莫气,方才可是担心我?”
“老鼠的面皮也恁厚了些,你若是溺死在这大内,江湖中人又要说展某的不是了。”
“真是只牙尖嘴利的臭猫!”白玉堂眼睛溜溜一转,又道:“如今是臭猫落在香汤里,正好去去味儿。”说罢拉住展昭的腰带作势要解。
展昭早有防备,就知这老鼠眼珠子一转,定是要生出什么怪念头,只觉一只鼠爪摸上了腰际,手一扬,身子一拧,在池中转出几步,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包袱一斗向白玉堂头上掷去。
白玉堂只觉呼啦啦飞来一物,罩在头上,扒下来一看,却是自己的衣服,顿时明白,这定是这猫给自己拿来的,这下可好,通通湿透。再看那猫,啧啧,脱衣速度还真是快,才一会儿工夫,便光溜溜地泡在池中了,还离自己那样远,白雾朦胧,看不真切,还真是雾里看猫了。
“我说猫儿,你离那样远做什么?”看都看不清。
“提防某人变狼。”
变狼?这猫儿还真是自己腹中的虫子不成,居然知道自己所想,莫非是暗示。只听那猫又道:“早就防着你这老鼠了,自从知道我怕痒后,总是故技重施,嘿嘿,你今日休想得逞。”
变狼?哈痒?这猫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缺乏教育。白玉堂走过去,果然看展昭正紧张兮兮地望着他,登时泄了气,道:“算了,不戏弄你了,你可知我方才在水下待了那么就是如何做到的?”
“怎么?不是四哥教了什么绝招与你,我还道日后若是落了水,玉堂可以到水里救我了呢。”
“嘿嘿。”白玉堂一脸神秘,“便宜了你这猫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只见白玉堂手上托着一物,皮革制成的半球体,有些像面具,上面连着一个银色的杆,可以转动,半球两侧各有一根一尺来长的皮绳,做得相当精致。
“这是何物?”展昭问道。
“就知道你这猫儿没见识,这叫‘避水’,要入水时罩住口鼻,将皮绳系于脑后,口中衔着银管,在水里潜多久都没问题。”
看着白玉堂一幅得意的面容,展昭心知这定是这白老鼠的手笔了。以他二人的功夫,若当真被敌人追得要到水里躲藏的地步,哪里还有时间来装备这东西,还不如随手折根芦苇杆来得快呢。
“怎样?猫儿要不要试试?”
展昭看了看那根银管,又看了看那老鼠,淡淡道:“老鼠叼过的,我不要。”
白玉堂闻言大怒,也不管身在何处,道:“死猫,看白爷爷教训你!”一拳挥过去。
“展大人,杂家给您送替换的衣服来了。”
陈林的声音。
展昭拦下白玉堂的拳头,将‘避水’胡乱罩在他的脸上,道:“叼住你的‘避水’,下去!”手一按,将白玉堂按到水下去了。
来人正是陈林。
“杂家奉皇上之命给展大人送几套衣服过来,皇上说了,展大人拣喜欢的穿,余下的就带回去。”陈林转述着赵祯的话,心里却道:“皇上的这个命令还真是奇怪。”
“臣谢主隆恩。”展昭口上应着。
却说这白玉堂此时在水下可就不那么舒服了,也不知是展昭有意报复还是怎么的,那“避水”被按在他脸上时用力过大,撞得他鼻子生疼,被按到水里时眼里又进了水,闹得他是哪里都难受。白玉堂心里死猫、臭猫地把展昭骂了个遍,好不容易睁开了眼,正看到一具美丽的躯体,蜜色细致的肌肤,修长的双腿,还有……
坏了,白玉堂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似有什么液体自鼻里流出……
待陈林走后,展昭手一松,把白玉堂拉了上来,见他脸上罩着那个怪东西,心想若是再添上两只耳朵可真是个老鼠了,不禁噗嗤一乐。
这一笑,只觉春风拂面,让人心神一荡,白玉堂竟呆了。
展昭笑道:“你怎么还戴着这个怪东西。”伸手便将那“避水”拿了下来,这一拿倒把展昭吓了一跳,道:“玉堂,你流鼻血了!”
白玉堂回过神来,手一摸,可不是么,真是丢脸,连忙上到岸上找个巾子擦脸。
展昭也跟着上了岸,擦干身上的水珠,从陈林拿来的那堆衣服里找了套里衣穿上。想来皇上也是知晓玉堂在这儿的,特意送了一堆衣服,还加上了两套里衣。
“玉堂,好些没有,擦干身上,小心着凉。”展昭将一块大一点的巾子罩在白玉堂的身上。
白玉堂回头见那猫已穿好了里衣,手上还捧着一套,心道:“这猫莫不是被开封府夜袭的刺客们训成精了,怎的穿得如此之快。”
白玉堂手一伸,道:“衣服拿来。”
还真不客气,展昭将衣服塞给他,继续去穿自己的。
其实赵祯派人送的这些衣服里有一套蓝的,一套白的,并一些其他颜色的,这两人自是各拣自己喜欢的穿了。
集英殿
“嘿嘿,猫儿,那皇上对你好得很呐,居然让你住这里。”白玉堂也知道这留宿集英殿意味着什么。
“对此展昭深感惶恐。”也许是某人为下一次找自己麻烦的未雨绸缪。“这也要感谢玉堂,皇上对开封府上一个案子又宽限了不少,不知玉堂怎样做到的?”
“不过是想省下一笔住宿费。”
原来如此,怪不得某人十万火急得要召自己入宫了,这老鼠的魅力确实令人不安。
“对了,你怎么会来。”
还好意思问,展昭白了那老鼠一眼道:“给某只没心没肺的老鼠送鼠皮来的,早知便不来了。”
“这就叫做有钱难买早知道啊,再说那皇上不是还召见你了么,所以猫儿你今天是命中注定要来的。”
“算了,玉堂,你还是说说在春惜楼的收获吧,可曾问出一二?”
“展小猫,你白爷爷是什么人,那种阵仗岂能难得倒我,还好你主动认输,要不恐怕连猫毛都剩不下了呢。”
“是,是,多亏了白五爷相助。”还不快讲。
“其实那些人都是青楼最底层的姑娘,哪能知道些什么,无非是些夸大其词的流言蜚语罢了。那君惜姑娘为人似是不错,居然没有人中伤她,估计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有一女子曾见君惜姑娘暗中叫婢女红儿去买安胎药,另有女子称秦悠然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接君惜姑娘去大相国寺上香,还有人说君惜姑娘有一铁姓的远方表哥对她十分爱护,总之就是一对乱七八糟的。你那边有什么新线索?”
展昭拣几条与他讲了。
白玉堂道:“‘五更’可是相当难得,难怪公孙先生也赞,我大嫂对那个林子桐也十分钦佩呢。”
两人又聊了一阵便熄灯睡了。
翌日,下午。
开封街头
“怎么,玉堂不在宫里逍遥,倒陪着展某巡街。”
“死猫,白捡了个便宜还卖乖,白爷爷昨日不过是吓吓那人,怎会在那常住,还有秦兄之事未了呢。”
展白二人停在一个小铁匠铺门口,里面传来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猫儿,就是这里。”
“不错,今晨公孙先生给我的资料里讲,此处有一个名叫铁牛的铁匠,身形样貌与我二人昨日所遇的大汉极为相似,另外府中衙役对附近居民也做了番调查,证实有一年轻女子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来此。”
展白二人步入铁匠铺,只见那里面正有一人,体格壮硕,赤着上身,正在打一个农具,古铜色的肤色,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
那铁匠也发现有两个不凡的人正盯着他看,正是昨夜拦他去路的两个男子,有些紧张道:“两位公子想打点儿什么,铁牛我什么都能做?”
展昭道:“这位大哥,我们见过么?”
铁牛道:“没有,小人哪见过展大人这样的人物。”这铁牛昨日在春惜楼躲藏之时便听到陶三娘对展昭的称呼,也从箱子的缝隙中看过展昭的样貌,殊不知他这第一句话便泄了底。
“真是个呆子,连谎都不会说,还敢学人家去做贼!”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
接着一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宛若牡丹仙子,即使荆钗布裙也掩不去她的光华。
“君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你这呆子,展大人都来了,如何藏得住!”
白玉堂看那莽汉一见这女子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不觉好笑,想到这儿,又心有不甘,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被白玉堂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哪里又惹了这老鼠,道:“这位可是春惜楼的君惜姑娘?”
那女子对展白二人一礼道:“正是,奴家君惜见过展大人,白五侠。”
“姑娘认得我二人?”
“君惜虽然孤陋寡闻,却也认得展大人与白五侠,知道二位所为何事,这就随两位前去开封府,只是铁郎与此事无关,还望展大人通融。”
“君姑娘,你不能去,官府都是会吃人的!”
“铁郎,君惜前日是怕了,这两日思及再三还是要去官府交待实情。一来君惜并未作过亏心事,隐而不出,岂不是心中有愧;二来秦大官人与你我二人有恩,他遭此横祸,我既知道内情又怎能袖手旁观!”
展昭闻言,心生敬佩,这女子的性子与陶三娘也有几分相似,虽出身风尘,却心存侠义,于是说道:“两位尽管放心,包大人素有青天之誉,自会还死者一个公道。展某看得出铁兄生性耿直,昨夜之事定是事出有因,不妨说出,展某也好帮助你们。”
铁牛见展昭一个当官的,说话还如此客气,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去拿琴的,怕这地方闷坏了君姑娘。”
“说你是呆子就是呆子,我是在这躲着的,就是有琴也不能弹。”君惜又是一顿骂。
铁牛只是在一旁摸着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