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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黑影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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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惜楼,怀君阁。
“展大人,请。”陶三娘在前面带路,打开门道,“这便是君惜的房间。”
展昭步入房内,环视一周。这怀君阁布置得也还算清雅,瑶窗绣幕,锦褥华裀,室内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侧面的墙上悬着一幅名家的字画,偶尔点缀着几处盆栽,倒也可看出此间主人的别具匠心,不愧为春惜楼的头牌。可展昭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乐声。
陶三娘对上展昭疑惑的目光,道:“这是望惜那丫头。望惜的琴艺虽不及君惜也可算得上我们这一行里的翘楚呢,如今君惜走了,我这儿全靠望惜撑着场子,要不了多久,望惜便会有‘三美’佳人的称号了。”
对了,展昭眼前一亮,是琴!君惜姑娘的琴艺号称东京一绝,她的房中居然无琴。
“三娘,君惜姑娘的房中没有琴么,还是带到秦府中去了。”
“有啊,不就在那儿。”陶三娘玉指一指。
展昭顺着看去,只见是一空空如也的矮几。
“奇怪了,一直放在这儿的,怎么不见了,难道被偷了。”
“三娘,你最后见到琴是什么时候?”
“就是半个时辰前,我让丫鬟来打扫时还在,对了,我最后锁门时也在的,因为那丫头把帕子忘在琴边上了,是我给拿出去的,还骂了丫鬟一顿。”
那应该时间不长,幸运的话窃贼应该还在此处。展昭本来一进这屋子便已觉得有些不对,除了琴之外,还有一点,是呼吸声。三娘的呼吸声是细而轻柔的,武者的呼吸声是沉稳而均匀的,这屋里还有另一种呼吸声,厚重却显急促,展昭把目光定在窗边的箱子上。红木的箱子,应是放衣物的,内室的拐角处露出半截女子的腰带,想是将箱中衣物匆忙移向屋里而落下的。
陶三娘显然也注意到展昭的变化,自动退到了一边。
展昭正欲出手,忽然一声女子的尖叫,划破夜空。
“救命啊——”
是隔壁。
片刻之间,展昭决定救人。
展昭迅速转身往隔壁而去。怀君阁的隔壁是望月阁,乃是春惜楼另一头牌望惜的居所。展昭还未走到门口,便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一团粉影一头撞来,正撞进他的怀中,双臂将他抱了个正着,“救命,大爷救我!”
展昭道:“姑娘可否先放开展某,发生何事。”
那女子这时才发现自己抱住了展昭,觉得不妥,连忙放开,红着脸道:“望惜失礼了,让大人见笑,只是只老鼠。”
“一只老鼠便吓成这样,我陶三娘几时把你们教得这般无能,你可不是哪个府里的千金大小姐,莫不是看着展大人生的英俊来灌迷汤的吧,要灌也要分人,展大人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多少名门闺秀等着呢,怎会看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
展昭何等人,立刻便觉察出事有蹊跷。这女子将惊慌、失措、娇羞演绎得十分成功,入木三分,但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的心跳。在她抱住自己的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沉稳如常,绝不似一个正处在慌乱之中的人。这时一个设好的局,但理由并不是三娘所说的那样。此外,她抱住他的动作与其说是求助,还不如说是困住他更为妥当,她的目的便是使他暂时无法转身……调虎离山!恐怕那盗琴之人已经走了,此时再追也是枉然。不过从此人的呼吸声可以判断武功并不出众,应该是不会从那白老鼠的眼下逃过,自己还是先解决眼前这女子吧。这女子既知为那窃贼做掩饰,想必对案情也有一定的了解。
陶三娘见这二人都不说话,便道:“展大人,我们这位望惜姑娘和君惜姑娘可是好友,两人无话不谈的,您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她。”
“既然如此,展某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望惜姑娘。”
望惜一怔,道:“展大人,请……”将展昭让进了望月阁。
此时,前院的听松阁白玉堂正和一干女子聊着,忽然听到一阵反常的动静。
“白公子,怎么啦?”一女子注意到白玉堂举杯的手顿了一下,“可是奴家伺候得不好,奴家给您弹个曲儿如何?”
“有声音。”白玉堂放下酒杯道。
“您说什么?”女子不解。
“没什么,你们自便吧,我出去看看。”白玉堂从怀中掏出把碎银搁在桌上算是打赏。
猫儿呀猫儿这回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了,事情问得也差不多了,不知猫儿那里出了什么事,方才先是女子的叫声,接着响起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却没发现那猫的动静,以他的性子不至如此。
“啊——”
又是一声尖叫,伴随着“咣当”一声硬物坠地的声响。
这一回叫声离前院较近,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
白玉堂赶到时,已有几个人到了,有客人,青楼女子,护院,人群中间的是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少女坐在地上,瑟瑟抖着,身侧不远的地方扣着一个铜盆,地上洒了一大片水,但更多的水洒在少女的衣裙之上,这样的季节加上害怕难怪要发抖了。
“你个死丫头,端个水都造出这么大动静!”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老鸨陶三娘。
众人让出路来,只见一红衣女子盈盈而来,正是陶三娘。
展昭与她同去,却只有她一人过来,有些奇怪,白玉堂心中疑惑。
“妈妈——”少女牙齿打着颤,头垂得更低了。
“你个败家子儿,赔钱货,妈妈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你这么摔啊。”说罢扬起手欲打,少女本能一缩,然而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抬首正见一白衣公子抓住陶三娘的手腕。
白玉堂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早先见这老鸨与猫儿调笑便看不过眼,此时又见她如此霸道,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动手,自是出手相栏。一手捏住陶三娘的手腕,笑道:“不过是盆水又没损坏什么物件,老板娘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可好。”
本来陶三娘也只是做个戏,并非真的要打,笑道:“白五爷出面是这丫头的造化,这回便饶了她,再有下回看我不打死你!”这后一句是对那少女说的。
“谢谢妈妈,谢谢白五爷!”少女就在地上对着二人叩起首来,忽觉肩上一沉,一件厚实的外氅搭在了肩头。
“自己能站起来么?”白玉堂问道。
少女红着脸点点头,正欲起身,却觉脚上一疼,想是扭到了。
白玉堂不着痕迹地扶了她一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儿。”
“好名字,红儿,告诉我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白玉堂的笑是眩目的,红儿也不可自拔地着了迷,缓缓道:“方才,兰惜姐姐要我打水卸妆,我端着水走到这里,忽然撞见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很高大,像山似的,他把我撞倒后就从那里走了。”红儿指了指一处院墙。
“红儿,你说得很好,快去敷药休息吧。”
白玉堂从红妆指的方向跃出。这里是春惜楼的后面,春惜楼正面灯火辉煌,后面却一片昏暗,往前不出百步便是苦衣巷,是这开封城内贫困人家聚居的地方。穷人家里过不下去的时候便把自家女儿从这后门送进来。苦衣巷里房子布局密集,道路复杂,贼人若是逃进去是很难追踪的。
白玉堂飞身跃上一处较高的屋顶,四下望去,在一条小道中发现一个移动的黑影,这到底是白玉堂的运气太好呢,还是那贼人的运气太差,毕竟方才白玉堂在春惜楼中那一番查问已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或许是这贼人不该选择这样的小巷作为他的逃跑路线,因为他硕大的身躯在小巷中难以移动自如。白玉堂几个纵身便拉近了距离。
“哪里走!”白玉堂跃到那人前方,近看之下,发现这人身形更是高大,简直就是一个巨人,方才追赶之时他已发现这人背上负着一张琴,显然不似他的东西,想必是从春惜楼中所得。“把偷来的东西给白爷爷放下来!”
那人闷闷地吐出一句:“让开。”
白玉堂笑道:“我白玉堂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对我说‘让开’,你倒是第一个,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领,敢让我‘让开’!”
那人倒似有些害怕,退后一步道:“不要逼我!”左手放在腰间。
白玉堂长剑出鞘,舞出一片星光,攻上。只见那大汉,挥舞着一物砸了过来,倒像是三哥的开山锤,毫无章法可言。这一锤砸下来,险些将白玉堂手中的画影震飞出去。
白玉堂大怒,用力稳住画影,欲再攻上。
这回这巨汉竟将重锤砸向身旁的院墙。只听得轰隆一声,院墙塌了。这本是个废院,年久失修,一时间,砖块满地,尘土满天,只弄得白玉堂个灰头土脸。
“这下咱们梁子结大了。”谁都知道他白玉堂最讨厌的事莫过于一个字,就是“脏”。
又一阵兵器相撞之声,紧接着又是“哗啦”的坍塌之声。
有人来了,友耶?敌耶?
这家伙拆墙拆上瘾了,白玉堂拔剑循声而去,另一把剑,已及时架住了这把剑。
剑光四射。
“玉堂,是我。”
“展小猫?”白玉堂撤剑。
尘埃落定。
两人相视一笑。
“小花猫。”
“灰老鼠。”
“那怪物呢?”
“没拦住,不过我已知道大概的方向,咳咳”展昭一阵咳嗽。
“猫儿怎么了,伤着了?”
“没事,刚才拿琴时震了一下。”
白玉堂看了眼他的面色并无不妥,应该没吃大亏,才发现,展昭手中正拿着那大汉背上的琴,道:“这琴究竟什么名堂,乍看也不是什么名品。”
“这是君惜姑娘的琴,本来一直在怀君阁里放着的,可是今日被盗了。”展昭反复查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这呆猫儿,拿来我看!”
白玉堂拿过琴,拨动几下,又随意敲敲,摸到一处暗槽,一拉竟抽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素帕,帕上绣着鸳鸯戏水图,另有一行隽秀小字“此身唯愿付铁郎”。
白玉堂把帕子原样放好,交还给展昭道:“估计这就是原因了。”
展昭点头道:“接下来就该是公孙先生的工作了。”
“好,那你去找公孙先生讨论吧,我先走了。”白玉堂转身就走。
“嗯,玉堂,你去哪儿?”展昭喊道,你还没把调查结果告诉我呢。
“洗澡!”
听着白玉堂咬牙切齿的声音,显然此时已是气急,可是那是皇宫的方向啊。
这时,身处皇宫中的某人打了个寒颤,要变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