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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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结束之后楚与堂把自己拍的照片发给了赫南仲，赫南仲夸他拍照技术好，楚与堂没说话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企鹅玩偶。
“今天很开心。”
楚与堂跟着赫南仲往水族馆外面走，赫南仲盯着楚与堂看，笑着跟他说：“你开心就好，下次我们一起去动物园？”
“都可以。”
“我记得周围有家书店很漂亮，要不要去看书。”
“嗯，我带作业了。不懂的我圈起来了，还得麻烦你。”
“不麻烦，走吧。”
“我骑车来的，自行车后面没有后座。”
楚与堂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赫南仲看了看周围，指着道路对面的共享单车说：“没关系，我去扫共享单车骑。”
楚与堂点点头去骑自己的自行车，两个人保持着相同的速度骑着，阳光很柔和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风带动着头发在空中摇摆；楚与堂不经意间转头看赫南仲，他的刘海被风吹起来漏出额头，眼角带着笑，睫毛又长又浓密，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风也是会偏爱人的吧……
楚与堂在心里想着，握着车把手的手紧了紧。
他们在书店门口停下，楚与堂找了个路灯将自行车上锁。赫南仲理了理被风吹过的头发，静静地站在那里。
“好了，我们……”
楚与堂话还没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他对赫南仲说了句抱歉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江然的电话。
赫南仲看着楚与堂逐渐冷淡地脸，有些担心刚想开口询问，楚与堂就接了电话。
“喂，妈……”
“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和恼怒，楚与堂顿了一下开口：“和同学在书店门口。”
“和同学出去为什么不通知我？现在回家，快点！”
“知道了。”
电话那头还想再说什么，楚与堂挂断了电话。他抬头看着赫南仲，手指摩挲着手机，最终开始开口：“我妈让我现在回家，很抱歉，我们下次再一起出来吧。”
“没关系，快回家吧。”
赫南仲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了一盒巧克力。
“这个送你，感觉到不开心的时候吃一块会好很多。”
楚与堂接过那盒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到包里怕弄碎了。他又骑上车和赫南仲道别，他没回头看赫南仲快速地往来时候的方向骑，他突然觉得能跟赫南仲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到家楼下的时候，楚与堂发现自己平时放自行车的地方旁边停了一辆外省牌照的车，是辆银色的吉普车。他没怎么在意，把自行车放到原来的位置就上了楼，拿出钥匙开了门之后楚与堂就看见江然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刷着手机，外放的声音有些大楚与堂感觉到吵皱了皱眉。
“妈。”
江然放下手机看他，眼中的怒意有些抑制不住。
“你现在大了就以为我管不住你了？和同学出去为什么不跟我说？”
“忘了。”
楚与堂平淡地回复江然，江然听到他的回答顿时火气被点燃，提高了嗓音开始吼道：“楚与堂！你忘了？你怎么不忘记吃忘记玩？！这是你该和我说话有的态度吗？！你几个意思？花我的钱出去玩你还挺光荣？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还用我说几遍？！”
楚与堂就站在门口不说话，等待着江然发泄完回自己的房间。江然看他不说话更加恼火，还想开口骂的时候注意到了楚与堂身上背的包鼓鼓囊囊的，她起身去抢楚与堂的包。
“包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没什么。”
楚与堂将包护在身后阻止江然发疯，但江然发疯他怎么可能阻止得了，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良没什么劲儿比正常男生的力气就小，这会儿的江然又是抓他又是踹他，到底还是没护住包被江然抢到了手里。
江然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暴力地拉开挎包的拉链将里面的东西抖了出来。赫南仲送给他的企鹅玩偶最先掉了出来，随后跟着掉下来的赫南仲送他的巧克力，再然后是手机、试卷、笔、本子……
全抖出来之后，江然拿起地上的企鹅玩偶质问楚与堂：“这哪买的？！”
“同学抓娃娃抓上来的，送给我了。”
楚与堂刚说完就收到了江然的一个耳光，很显然她是不相信的。
“抓娃娃送的？你糊弄鬼呢？我说没说过你再撒谎就不用念了？！”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确实是同学送的。”
“同学男的女的？”
“男的。”
“你最好是。”
江然拿着企鹅玩偶走进了厨房将它塞进了垃圾袋里，然后把垃圾袋系紧扔到了门口。楚与堂转身注视着她做完这一切，他有些喘不上来气甚至有些想吐。
江然做完觉得还不解气，又转身指着楚与堂鼻子吼道：“我警告你楚与堂，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就得听我的。以后去什么地方跟什么人都要给我录视频报备，我不准你干的事儿不准干，听到没有？！”
楚与堂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越来越窒息，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江然看他不说话，又上前使劲掐了他的胳膊。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吗？！听到没？！”
“嗯。”
楚与堂努力憋出一声，江然又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机往自己卧室走，一边走一边说：“就你这样的还能有人跟你出去。”
楚与堂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不去听那些冷言冷语。江然打了个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江然挂断电话之后又对着楚与堂开口：“抓紧换身衣服，我领你出去吃饭。”
“我不饿。”
“领你出去见个人，什么毛病赶紧的。”
楚与堂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之后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感觉好受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尝试平复生理上的不适感。
“感觉到不开心的时候吃一块会好很多。”
他想起来赫南仲的话，伸手去拿那盒巧克力，不用打开包装光是摸就知道里面的巧克力碎了。楚与堂有些心疼，撕开了包装袋果然里面的巧克力碎成了几大块，他挑了块小的又掰了一半才放到嘴里。是牛奶味道的，有些甜但不腻人，不知道试不试赫南仲那句话的心理作用他感觉好很多。为了不让江然再发现这个，他找了个抽屉压在最下面藏了起来，又去衣柜里随便找了件衬衫出来穿。
跟着江然下楼后，楚与堂就看见江然拿出车钥匙对着刚才他看到的外省车开锁。他没说话跟着上了车，车很宽敞和家里以前卖掉的那台小车不同，他能伸开腿。刚想打开手机，赫南仲就发来了几条信息。
Augenstern：到家了吗？
Fog：到家了，我妈让我跟她出门吃饭
Augenstern：明天要不要来我家？
楚与堂盯着屏幕愣住，直到屏幕亮度暗了下来他才回过神。
去赫南仲家里？他在邀请我去他家？
“你除了成天盯着手机看你还会干什么？”江然尖锐的声音又传进了楚与堂的耳朵里，他没回答只是重新点亮屏幕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发送。
Fog：不了，我去了给阿姨添麻烦。
赫南仲很快回复了，楚与堂关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他没有去过同学家里，也没有同学会来他家里，因为江然不让。楚与堂转头盯着车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发呆，他习惯性地去观察在这座城市生活的人，有摆地摊的商贩、有聚在一起打牌的中年人、有三三两两结伴出行的年轻人……他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每天都能看见不一样的人和事，也能看见假期来这旅游的人，他会开始思考着这座城市有什么地方可去有什么美景可看；他的答案是没有，在他的印象里这一直都是困住他的地方，所以无论再多的美景与美食都无法让他觉得这里可以有所留恋，这里可以作为避湾港。
车子停下的时候他望了望对面的重点中的重点高中，那是他差了三分没考上的地方，那是他因为没考上就被骂了一整个中考假期的理由，那是他曾经最向往的身份。以至于现在他从那所校园的围墙外经过都会想：如果那时候考上了呢？是不是现在就会变得不一样？
“看什么呢？赶紧进去。”
江然盯着楚与堂翻了个白眼，看楚与堂没说话也没再管他，自顾自地走进了饭店。楚与堂叹了口气，跟着进了饭店，他跟着江然上了二楼找到了包间。江然推开门的刹那间，楚与堂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位置上的男人，他隐隐约约明白了江然让他来的意义。
“点了这么多菜呀～”
江然的语气变得柔和，脸上挂着笑，看得楚与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愣着干嘛？叫人啊。”
江然在转头看楚与堂的时候语气又换成了生硬，楚与堂对于她这种两面派的行为习以为常。他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男人，剃了寸头，眼睛是三角眼，皮肤很白，穿了件灰色的紧身短袖，肌肉很紧致身材看起来不错。
“叔叔好。”
男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让他坐下。江然又白了他一眼就坐到了男人旁边，楚与堂没说话在他们对面坐下。
“我叫李誉，是你妈妈的朋友。今天呢就是想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
楚与堂撑出一个假笑应付，看江然的眼神都要贴这个李誉身上了，鬼信是普通朋友。
“叔叔客气了。”
“你李叔叔是从西安过来的，你礼貌点，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江然又开始说教被李誉拦住，李誉夹起一片羊肉放到了楚与堂的碗里。
“啊那吃饭吧，我们吃饭。这家店味道还不错的。”
楚与堂点点头，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直到他吃饱也没动李誉夹的那块羊肉。期间李誉问了他很多问题，学习生活方方面面，楚与堂也只是应付几句就不说话了。他不喜欢李誉，从见面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是好人，但跟他也没关系，江然要再婚那是她的事影响不到自己身上。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家了。
“我吃饱了，先走了。”
楚与堂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江然刚想开口骂他，李誉先开了口：“啊吃好了就回去吧，高中时间紧任务重早点回去看看书，挺好的。”
“叔叔再见。”
“啊再见再见。”
楚与堂头也不回地出了包间，走出饭店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他才安心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跑起来，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开始跑起来，越跑越快；风在他耳边呼啸，带着青草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子，他扬起嘴角。起码这一刻，他是自由的。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企鹅玩偶从一堆垃圾中拿出来，他蹲在家门口解开垃圾袋翻找，将企鹅玩偶拿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沾了许多调料汁。楚与堂看着企鹅玩偶的绒毛上面被染成五颜六色的，心疼地拿手轻轻擦了擦；为了不让江然看出异样，他将垃圾袋重新系好，捧着企鹅进了屋。
楚与堂不知道自己拿洗衣液给企鹅玩偶搓了多久，回过神的时候手指都被搓的发红，看着绒毛上残留的浅色污渍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起码洗掉了些，能看了。
楚与堂心里想着，打开了滚筒洗衣机的门将玩偶扔进去烘干。手机的提示音响了，楚与堂这才想起来赫南仲的信息他一直没回，点亮屏幕发现赫南仲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Augenstern：怎么会添麻烦？我妈喜欢热闹，也很喜欢做饭，你来了可以尝尝我妈的手艺。而且你不是还有题目要问我吗？明天正好可以。我们还可以一起排练参加音乐节的曲子。
Augenstern：与堂，你是在吃饭吗？那你吃完记得回复我好吗？
Augenstern：没关系的，你如果不方便的话别勉强，那你明天还能出来吗？
楚与堂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他有时候太紧张或者太着急的时候手会忍不住的抖，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敲出了几个字。
Fog：我刚才一直在吃饭，没有注意到信息，不好意思。
赫南仲那边秒回，貌似一直在等他回复。
Augenstern：没事，那你明天能出来吗？
Fog：我不确定。
Augenstern：那你明天确定了的话记得告诉我。
Fog：赫南仲
那边没了回应，楚与堂刚要关掉手机却收到了赫南仲的语音电话，他接通之后把手机放在耳边。赫南仲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进他的耳朵里，是很低沉很有魅力的嗓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与堂坐在沙发上，听着洗衣机转动的声音，良久才开口：“企鹅玩偶被我弄脏了……我洗了很多遍还是有浅浅的痕迹……”
楚与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带着有点委屈的尾音，有点别扭像是在撒娇。
“没关系，这样它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企鹅了，那是它的专属标志，是只属于你的企鹅。”
“赫南仲……”
“嗯？”
“你相信我吗？”
“相信。”
“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是吗？”
“是。”
楚与堂又沉默了，赫南仲也不说话。
会是很好的朋友……赫南仲说是，但楚与堂没把握。如果把人生比作火车的话，那他的这辆火车最初上来了很多人，好多人都信誓旦旦承诺陪他永远，可他们都在沿途下车了；楚与堂知道这不怪他们，观念不合、习惯不同、理想不一致都是走不到最后的原因，他开始习惯独自上路，自己一个去看喜欢的地方和自己分享途中发生的琐碎；他以为这辈子他会独自前往终点站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上车了，告诉他我来陪你了。起初他是不信的，可他现在想相信他，他跟别人都不一样。他就那么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他的世界，至此他开始期待未来。
“明天……我处理好事情就告诉你，你等等我。”
“好，我等你。”
“谢谢你。”
电话那一头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谢谢你，楚与堂听到赫南仲咳嗽了一声，说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楚与堂放下手机的时候才注意到赫南仲换了微信头像，是他在水族馆拍的那张。楚与堂点进赫南仲的朋友圈，手机又卡住了刷新了一会儿赫南仲最新发的朋友圈出现在楚与堂眼前，他点了点照片，照片加载出来的时候楚与堂愣住，是自己在和企鹅隔着玻璃手贴手的照片。
底下配的文案是——
That I exist is a perpetual surprise which is lif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