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鸦意识》张水引

4、＜4.

　　西西林笑得过分刺目，他没再与多琳说话，独自品尝咖啡。
　　他觉得今日的咖啡很好喝。
　　多琳只呆了一会，不一会便走，他端着咖啡看她的背影，手指在桌面敲起。
　　有趣。
　　……
　　军方送来新项目的实验体，他签收，随即多琳拿到实验体能源舱密码，输入。
　　没有过多停顿，层层严防的实验室里，他戴上手套，多琳为他打开能源舱。
　　能源舱打开，是一只鸟形的完全机械体，钢铁
　　铸造的身躯，保留最原始形态。
　　钢铁生锈，污渍斑斑，算是一级报废了。
　　资料显示，这是从037实验室挖出来的机械鸟。037实验室曾属于帝国最高机密，后因不可抗力原因发生严重坍塌，里面的实验器材和研究体，连带当时的全部科研人员一并埋入废墟。
　　因为坍塌，原本在037实验室密封保存在试管仪器内的各种放射性物质被释放，导致实验室千米开外被辐射污染，人畜无一存活。
　　那片区域成为地狱，被帝国军方层层封锁，成为如今的无人区。
　　这只机械鸟，来之不易，军方一直想挽救037实验室的科研项目，听闻能够使人类科技再次实现突破。
　　事实上这是说辞，真正原因只能揣测。
　　可037当年的负责项目过多，项目资料也多如牛毛，都被埋入辐射严重的层层废墟下，想要完好无缺地挖出来，不是容易的事。
　　这是据说牺牲了不少士兵，报废无数器械，才从037挖掘出的首个相关物件。
　　机械鸟的辐射经过五十八天的净化荡然无存，他的工作是拆解这只机械鸟，看能否在里面找出芯片之类的载体。
　　也许机械鸟会记录某些东西，记录的东西可能有关于037实验室的信息。
　　拆解之前需要检查，因为生锈严重且结构复杂，光是检查，他们花了一下午。
　　最后他决定申请带回家独自拆解。
　　申请很快通过，他提着小型机密能源舱回家。
　　……
　　门锁扫描线扫过他的虹膜，门应声而开，紧接着传来一阵杂声。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开门迎接他的是满目狼藉，他额角微跳。
　　罪魁祸首不知道用什么把冰箱门拆了，此时躲在餐台下面。
　　地面上，是红色的番茄酱和黄色的蛋黄酱。
　　胆子大了。
　　他沉沉地看着它，它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缩在下面不敢动。
　　他将AI拎出来，AI身上脏兮兮，脸也是。它被拎着不敢动，低垂着眉眼。
　　“你不听话。”他带着呵斥的口吻。
　　它蔫着头，不敢说话。
　　“不听话的AI，要惩罚。”他说。
　　它抖了抖。
　　结果指令者往它的臀部打了几下。
　　AI：“？”
　　不应该是掐脖关机吗？
　　他：“……”
　　他记得父亲教训小时候不听话的姐姐也是这样的。
　　气氛一度尴尬。
　　打屁股对AI来说是迷惑的，它没有什么廉耻羞愧感，更不存在所谓的道德感，这打了和没打没区别。
　　他只好一手拎着AI，一手调出全息屏，叫人来清理。
　　它像小鸡仔一样被拎着上楼去了，指令者把它放在二楼地毯站着，说：“不许踏出二楼。”
　　它怂怂地点点头。
　　但是不走动是不可能的。等到指令者转身进淋浴间，它听到楼下有动静，又跑去楼梯那里看。
　　起码它没下去。
　　但它想下去看，它很好奇。
　　没等它蠢蠢欲动，一只手又把它拎起来。
　　它抬头，是指令者，没心没肺地冲他裂开一个大大的笑。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把它拎回原地，又回到淋浴间。
　　它再次跑回楼梯那里，伸着脑袋。
　　第二次把它拎起来，这次不是把它拎回原地，而是拎进淋浴间。
　　它不解，然后看见浴缸里放好的水，它一下就变了脸色，直接剧烈挣扎起来！
　　指令者力气大，它挣扎得徒劳，情急之下，它的指尖竟悄然切换某种形态，露出小型的枪口，一络具有攻击性的红色射线射出来，直接打倒墙壁上挂着的沐浴品并烧焦。
　　他瞳孔微缩，松开了它。
　　它往远离浴缸的角落里缩，瞳孔里是惊恐。
　　它很害怕水。
　　他微皱起眉。
　　它竟会有攻击性，拥有攻击性的AI只能是军方战斗一线AI，这种AI经过特殊改造，攻击性可大可小。
　　这种能力不该出现在它这种实验AI身上，如果出现，说明它以后可能要为军方所用。
　　它不简单。
　　文件没有说明，他皱眉，这种纰漏不该出现。
　　它依旧在瑟瑟发抖，他没再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楼下动静消失。
　　它也渐渐松懈。
　　他再次走近AI，将它拎起来，走向浴缸。
　　有第一次的应激，它没有那么惊恐了，但躯体很紧绷。
　　作为指令者，他应该在这时候适当安抚。他将AI放在浴缸边，伸出手，学着以前母亲安抚小猫一样，慢慢地捏它的后颈，摸它的头。
　　它抬头，青雾色瞳孔带着被安抚的迷茫，看着指令者。
　　“你该洗澡。”他说，指它脚上沾的番茄酱。
　　它不语，低下头。
　　当AI是默许，他脱去它的衣服，抱起它，缓缓地将它放进水里。
　　脚尖率先碰到水面，它被水的温热激得迅速缩起来，它呜咽，抱紧指令者的脖颈，不停摇头，眼睛里是恳求。
　　“没有危险，不怕。”他生硬地说，捏一下它的肩。
　　他鲜少这般有耐心。
　　水渐渐没过躯体，它很紧绷，抱紧指令者不肯松手，约摸过十分钟，它慢慢松懈。
　　他解开它的手，被打倒烧焦的沐浴品不能再使用，他便取来了新的。
　　它双手无措，紧紧抓住浴缸边缘，指骨泛白，肌肤下隐约泛起水蓝色纹路。
　　AI应激情绪在调节，它身上关于AI的一些功能在渐渐觉醒。
　　他给它打上浓密的泡泡——他特地准备的，可以转移目前AI大部分注意力。
　　果然，它很快被泡泡吸引。
　　定力不足，也许需要后期训练。
　　他默默记下。
　　它试着用手托起水面上的泡泡，指令者在清洗它的头发。它将拖起的泡泡给指令者看，指令者点头。
　　它缓缓露出笑容，依旧天真。
　　指令者用水冲洗它的头发，有点痒，它摇摇头，水滴四溅——被手轻轻按住。而后□□燥的毛巾包起来，揉擦。
　　很新奇的感觉，它笑出声音。
　　指令者又给它身体打上泡泡，它看着自己的指间的白色泡泡，又抬起来给他看。
　　这在它看来很有趣。
　　脖颈，锁骨，蝴蝶骨，脊梁，腰肢，胯骨，分身，最后到大腿，膝盖，小腿，足踝。
　　他在浴缸尾，抬起它的足踝，给它细细清洗。
　　它的足踝白到几近透亮，脚趾如玉。
　　抬头，看过去，浴缸头那边，是它青雾色的天真无邪。
　　他突得不知如何表达此刻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