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鸦意识》张水引

3、＜3.

　　人类厨房很新奇，001是这样认为的。
　　它看着指令者从灰色的大家伙里拿出一些东西，瞳孔分析告诉它这叫食物。
　　但没有明指是什么食物。
　　他没有阻止001进入厨房，见它好奇观察，青山雾瞳孔是强烈的求知欲望，他承认，他无法忽视。
　　“这是食物，Food。”他说。
　　001眼睛亮了亮：“食物！”
　　它的声音已经没有第一次稍微掺杂的电流，听上去很像人类。
　　“紫甘蓝，Purple cabbage。”他说。
　　001看着他手里的那块有点泛亮的紫色不规则圆状物体：“紫甘蓝…？”
　　它用手指碰了碰，紫甘蓝刚从冰箱拿出来是冷的，表面覆盖一层保鲜膜。
　　“冷的…？”它不解。
　　他指了指后面的灰色冰箱：“因为是从这里拿出来，那里面是冷的。”
　　“那是什么？”001问。
　　他回答：“冰箱，Refrigerator。”
　　它的眼睛又亮了亮。
　　接下来，它看着指令者将刚才说的紫甘蓝用手撕开，装进玻璃容器。紫甘蓝的菜叶撕起来带一点脆响，它凑近了听。
　　“沙拉酱，Mayonnaise。”他拿起淡黄色瓶子说。
　　001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挤出条状的淡黄色浓稠体浇在紫甘蓝上。
　　“小西红柿，Little tomato。”
　　他切开洗净的小西红柿，小西红柿切开流出一些淡红色液体和籽，001好奇地伸出手指去蘸。
　　他给它一个完整的去玩，它摩挲着小西红柿光滑的外表，但只是一会儿，它放了回去。
　　它对小西红柿没有太大兴趣。
　　被切成两半的西红柿放入容器和紫甘蓝一起，它又见指令者切入一簇洗净的绿色狭长叶植物。
　　指令者这次没有和它介绍了。
　　它不介意，因为下一步它看见指令者用钢铁叉子开始搅拌容器里的植物。
　　它皱了皱鼻子。
　　它有些下意识的小动作很像人类。
　　似乎不止一样，指令者拆开装着某种动物部位肉块的真空袋，掏出肉块，洗净，擦干水分。
　　它没什么兴趣看了，转而把目光放去那个冰箱。
　　那里面好像很多东西，它很好奇。
　　它学着指令者那样打开冰箱门，迎面扑来一阵冷气，它缩了缩脖颈。
　　冰箱，是这样的。
　　它看见一格一格的分层里，整齐地摆着很多食物。门侧也有分层，也摆着食物。它伸出手去，碰碰门侧上摆着的，其中一个类似椭圆形的棕红色物体。
　　光滑的，冷的。
　　它想拿出来，但想起指令者说过不许乱碰，又缩回手。
　　但很快，它的目光被里分层上的一罐白色液体吸引住。
　　随即一只人类的手取走了那罐液体。
　　它的目光也随着那罐液体移动。
　　“……”
　　有点调皮，但看着AI的目光，他骂不出来，只得投以严肃的目光。
　　“牛奶，Milk。”他说。
　　001看着他打开上面的铁皮盖子，将里面有些浓稠的白色液体倒入长柱体透明容器。
　　“一杯牛奶，A glass of milk。”他这次加了量词。
　　它的目光黏在那杯牛奶上面，他看着，想了想，拿多一个杯子出来，倒一点给它。
　　它欣喜极了，比刚才拿到一颗小西红柿还要欣喜，裂开唇孩子气地笑起来。
　　它很喜欢牛奶，但拿到手里又不知该如何做，有些手足无措。
　　蠢，他腹诽。
　　“喝，或者放下。”他说。
　　它不想放下，把杯子抱紧了。
　　如果是喝的话，它看着杯子里的白色液体，浓稠的。
　　它伸入一根手指蘸一下，指尖带上白色液体，而后试着放进嘴。
　　没什么味道。
　　他看着AI的动作，仿生AI可以尝试一点人类食物，不能过多，同时尝不出什么味道。
　　牛排煎好，午餐大概完成，他端着食物去餐台。
　　它也跟着，抱着那杯牛奶，像小尾巴。
　　他扫一眼，没阻止。
　　AI确实少根筋，像脾气飘忽不定的小孩子，一会好奇这个一会碰碰那个——比如现在，它把牛奶放桌上后，目光又被那盆绿色的多肉植物吸引。
　　“多肉，Fleshy。”他说。
　　它很喜欢听新词汇，但不跟着念，也许只是默读一遍。
　　多肉的叶子被它伸出手去摸，它有点喜欢这种感觉，玩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差不多吃完午餐。
　　它看着指令者收拾餐具，把它的那杯牛奶拿起来，它赶紧放开多肉，转而去抢那只杯子。
　　他皱眉。
　　001：“我的。”
　　领地意识有些强。
　　他没松开：“不要的东西，要清理。”
　　“我的。”001不听，它重复一遍。
　　它不受指令者约束，这是毛病。
　　他反手，把杯子取回来，在它动作的下一秒，他说：“我是你的指令者。”
　　它顿了顿。
　　指令者一词起码对它还有些约束。
　　“新增一条，听从指令者，禁止随意动手。”
　　它只好慢慢缩回餐台那边，看着他将它的杯子收拾掉。
　　起码指令者没有恶意。
　　……
　　午觉结束，他起身准备去科研所，AI睡在能源舱里补充能源。
　　他调整一下指标，一切准备好后，随即出门。
　　他没发现能源舱里的AI，后颈蔓延开一片焕蓝纹路。
　　……
　　西西林来得比较早，他坐在实验室里百无聊赖。助理多琳小姐也来了，在一边收拾资料。
　　“你在干嘛？”西西林和多琳搭话。
　　多琳看了他一眼：“整理资料。”
　　“听说今天早上，有违法AI袭击教授？”西西林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多琳点点头：“但教授很快解决了。”
　　“肯定又是暴力手段啦。”西西林往杯里扔一颗方糖。
　　多琳：“尽量不要在背后议论这些。”
　　“我知道，可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吗？”西西林狡黠地笑，“我们可是校友。”
　　“你来这里，为了教授吧。”西西林歪头看她。
　　她选择性忽略。
　　“你学历高，不应该到这里当个打杂的说。”西西林抿一口咖啡，醇香席卷唇齿。
　　多琳眼睛没抬：“能进来这里为帝国服务，是我的荣幸。”
　　“但是你心思歪了。”西西林说，“他可是个没感情的家伙。”
　　多琳看了看他。
　　“我猜对了。”西西林笑了。
　　多琳：“请勿探讨教授个人隐私。”
　　“他确确实实是个没感情的家伙。他的父亲——我们的上一任首席教授可没少为这个头疼。”
　　“这个可不算什么秘密，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有多残酷。”
　　“用医学的词来说，他患有严重的情感障碍。”西西林抬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多琳看着他，私底下，手已经悄悄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