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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征兆初显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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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来越来大,路雾蹲在半身高的草丛里,抱紧了自己,等着那个男人走远。
过了许久,路雾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气雾消散在风里,她的肩塌了下去。
路雾起了身,差点没站稳栽到草丛里。
她捏了捏发酸的双腿,这才感觉到嘴唇发痛,手心生痛。
刚刚她太紧张了,太害怕被那个男人发现,咬紧了唇,捏紧了拳头。
她应该跟秦桑一块练练防身术的,刚踹那男人下身的那一脚,还是太轻了,没有让那个男人倒地不起,没多久就追过来了,幸好她耳朵灵敏,听到了,赶紧跑进黑漆漆的草丛里。
她深深叹了口气,春节过成这样,是头一遭,母父是真打算把她卖了,而不是仅仅让她跟那个男人相亲,不合眼缘就算了。
她就不该心软答应去敷衍一下,差点就着了道。
就说嘛,她离婚的事,许家人不可能有人藏得住话,不告诉她母父。
这条道是公路,七点多就没车了,她也不敢在这里招网约车。
路雾打开地图去找离这里最近的旅馆或酒店,最近的是一家开业两年的旅馆,离这条路五公里,以她的速度,走过去需要两个小时。
但她又担心那个男人会找过去。正犹豫不决,手机震动,她下意识以为是那个男人,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拉黑了。
是秦桑,她怎么会打来?
路雾接了电话,秦桑问她在家过年好不好,怎么没回她消息。
路雾打开网络,一下推进了十几条微信消息,大部分是秦桑发的,内容都在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余的是她不想回的人,她一一拉黑了他们。他们居然还有脸问她,是吃准了她不敢翻脸吗?
秦桑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前次低了许多,路雾听出了焦虑,跟秦桑说,让秦桑从大连那边招网约车过来好了,她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秦桑听了路雾的要求,没有细问,只说了句好,让她注意安全。
从大连到这里驾车需要一个半小时,路雾得去高速公路那边。
比起去旅馆,去那里,她心更安定,她特意不走大路,专挑没什么路灯的土路走。
因为风大,一路她都没遇到什么虫。
在黑暗里行走,路雾很有经验,年少时她在黑夜的树林里默默哭了好多回,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活得太小心翼翼了。
把他们都拉黑,之后都不再联系,那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路雾不像从前那般忐忑、犹豫了,一一点开,一一拉黑、删除。
高速公路的路灯在召唤着她,她的腿已经酸了发麻了,脸跟被割了似的,钻心的痛。
早知道她该裹个围巾,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话,说是室内都供暖,围什么围巾呢。
她也心想早点打发那个男人,早点回去,也就没围围巾了。
好在,她离高速公路不远了。
路雾走到高速公路旁,没有爬上去,靠在路边土坝上,拍了张有路标的照片,发给秦桑,说自己到了。
走了这一路,她感觉全身都发热,后背好像出了汗。
离一个半小时还有几分钟,她闭上眼,靠坐在土坝上。
手机响了,是秦桑的来电,路雾赶忙起身,朝公路上看,一辆粉色轿车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秦桑说她到了,在一辆粉色车里。
粉色车门开了,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秦桑从里头出来,朝左看了一眼,又往右看了一眼,问她在哪里。
路雾说在路的下方,不太好爬,让她等等她,就挂了电话。
坝是斜的,上面砌了水泥、石子,为了防止有人从这里上高速,连可以着力的地方都没留,摸过去全是粗粝的水泥加石子,她根本无从下手。
路雾看到一块地方长着一缕枯黄的草,她踮起脚够上,才借着力,往上爬,草一下被她拔了出来,她的手在粗粝的水泥石子坝上擦了几下,破了皮。
路雾听到秦桑喊她的声音,她再不想秦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她也得应声了,没人耐烦等人。
有秦桑在上头拉,路雾很快上了公路。
路雾低头拍了拍满身的灰,秦桑递给她一张湿纸巾,她擦了擦手心被擦破的地方。
秦桑拉开后座的门,让路雾进去。
路雾坐进去,元唯扭头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张大了眼,竟然不是网约车。
秦桑关了车门,又打开前座的门,坐了进去,她从前座拿了瓶水,折身递给路雾。
路雾的脸抬了起来,朝她笑了一下,接过了水。
看到路雾抬起的脸,秦桑瞬间想起了那个雨夜,那时她也是强撑着。
回家过年,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个家,让她回不去了吗?
秦桑没有问,联想了一些她看到过的故事,拼凑出了路雾的经历。
那些故事里的女人也跟路雾一样,对生养她的母父狠不下心来,一次又一次被伤害,一次又一次原谅,明明自己有能力反抗的,却还是担心背负不孝的罪名。
路雾没有回家,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对她的母父死心了?
秦桑当然希望是这样。
她没有直接问路雾,急不来的,那个过程漫长又痛苦,她虽没有经历过,但能想象得出来。
也许,织女神不只会纺织等谋生技能,还寄托着会谋生技能的女性心中所望的东西,比如有强大的内心,即使遭受不平,也能很快从中走出来。
就像她在网上看到的关于织女的解读,七夕的解读,她们醒过来了,才会赋予织女不同于过往的意义。所以,她才跟秦枝不同。
这些当然只是秦桑的猜测,她没有验证的机会,就如那个大胆的想法一样,只能想,不能实践。
她跟秦枝无法面对面,而西王母也不会坐视神杀人类。
她预想中的惊雷没有出现,怎么回事?
关于西王母的警示取消了?
真的,秦桑再次想到西王母,惊雷也没出现。
秦桑把自己的发现发到众神群里,没多久,群里炸开锅,一条又一条“真的”回复刷着屏,她感觉手机都发热了。
在一旁开车的元唯凑过来,问秦桑群里出了什么事。
秦桑余光瞟了眼身后,把手机亮给元唯看。
元唯睁着大眼盯着屏幕,转过头,继续开车。
没多久,元唯大喊了一声,“真的”,惊讶地望了秦桑一眼。
秦桑头都没抬,还在看着众神一个接一个的比元唯反应还要大的刷屏话。
路雾没有插话,两眼看着前头的她们,虽然她也好奇元唯说的“真的”是什么意思。
车开到市区,路雾整个人松了,头完全靠在后座背垫上,闭了眼。
元唯从后视镜里看到,用胳膊肘推了推秦桑手臂,眼神示意她往后看。
秦桑往后看了一眼,轻呼出一口气,雾姐总算放松下来了。
车开到路雾住的小区旁的路上停下,路雾睁开了眼,向她们道谢,跟她们道别,她推开门,前座的门也开了,秦桑跟她一前一后下了车。
路雾用眼神问她,秦桑说想上去喝杯热茶。
路雾往车里看,问元唯要不要上去。
元唯想说好,被秦桑截过话头,她说元唯还要回去补觉。
元唯虽不满秦桑这样替她做主,还是把话咽下去了,秦桑大概想支开自己,安抚受惊的路雾吧,她只好应和,说自己很困,还假装打了个哈欠。
路雾问秦桑车开走了,她怎么回去。
秦桑手插进口袋,一脸的无所谓,说走回去。
她们上了楼,路雾打开门,屋内的灰尘味扑面而来,路雾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夜里很大声,她揉了揉鼻子,拿手遮住了口鼻,径直去开了窗。
路雾换好鞋,去厨房打开热水壶盖接水烧水。
在等水开的间隙,路雾主动开口,说的时候,她心里很委屈,也憋屈,她强忍着。
说完,秦桑问她,想不想报仇。
看着秦桑那认真的表情,路雾笑了,委屈、憋屈化开了,散在了空气里。
“我说真的。”
“把那男的打一顿够不够出气?”
秦桑又补了一句,她确实想打那男的,反正不用神力,就不算违反神则。
秦桑不像在开玩笑,路雾还是问了一句,“你说真的?”
秦桑点头。
水壶“嗡嗡嗡”响起,她们对视大笑。
水壶那吵嚷的声音低了下去,只听一声“咚”,水壶开关朝下。
路雾想去外面拿茶,秦桑拦住了她,指了指她的头发,“喝茶只是个借口,今晚我想陪着你,你还是先去洗洗吧。”
路雾瞅了瞅自己,虽然穿的是黑色羽绒服,她也知道有多脏,先在草丛里待了很长时间,又往公路上爬,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弄脏那辆粉色的车。
不知是因为西王母那个警示失效,还是因为她今晚看了太多让她愤怒的新闻,又碰上路雾的事,秦桑的拳头一直紧紧攥着,她好想冲出去,把那些垃圾通通打一顿,扔进垃圾山里。
如果她有平视镜,就可以找到那些垃圾。
她心里起了邪念,想去栾衣那里偷看平视镜,找到那些垃圾。
秦桑在屋里走来走去,始终静不下心,深呼吸几次,还是这样,她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