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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飞蛾追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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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徐老师关门的那刻,秦桑跑进了教室。
这一节课讲及时雨,徐频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秦桑身上。
秦桑知道她的意思,她缺了一次课,这次还差点没赶上,徐老师大概觉得她有点不尊重她的课吧。
为了弥补,秦桑很是积极,几次提问,她都第一个举手,回答也比平时话多。
从徐老师次次让她回答问题来看,徐老师好像对她也没意见,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下课后,秦桑特意望向讲台,徐频笑咪咪地看她。
秦桑装作有问题要问她,走到她旁边问了关于降人工及时雨会不会影响气象平衡。
徐频简单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展开,说是下节课的内容,让她认真听。
回答完问题秦桑没走,徐频问她还有别的问题,她直接说了缺课和踩点到的原因,当然原因是她编的。
徐频笑着,反问秦桑缺课的学生这么多,她为什么要在意她。
秦桑被问住了,说不出话来。
徐频忍住笑,说她太认真,她刚是在逗她。
秦桑一脸无语地走回座位,她很气愤,不再看讲台。
到了下堂课,徐频特意看向秦桑那边说听课不是靠听的,还得看,比如看讲台。
莫问抬起头,跟徐频目光相接,就移开目光,去看前面还低着头的秦桑。
莫问不解,上节课不还跟打了鸡血似的,这节课就蔫了?
趁徐频在看电脑调课件,莫问发消息问秦桑怎么了,秦桑回她一个戴耳机的猫的表情,那猫看着委屈。
莫问不再问了,大概是下课后徐老师跟秦桑说了什么吧,她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她错过了什么?
莫问不想再想了,本来就打算不再过问任何事的,都叫莫问了,怎么还这么多好奇心。
她该好奇的是如何熬过这四年,为何在风雨雷电雪这五位跟气象有关的神里,只有雪神会陨落。
还有前面的织女神,她也算是管气象的,虽然云雾霞不算通常的气象。
她有想过跟她们不常履行神职有关,雪跟云雾霞一样,不是通常的气象,只限定在冬季,有些地方,冬季根本没有下雪的条件。
她又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不可能是这么直接的原因。
她的上任没有留只言片语,她也没听到过关于雪神的传闻,她身边也没有栾衣、无虞这两位老师,她没有能问的神。
神界传闻里,风神、雨神与织女神关系密切,因为她们常一起履行神职,可她们也跟雪神一起履行过神职,为何她们的关系没有变得亲近呢?
远的不说,近的,她好像也没跟前面的秦桑关系变得亲近。
她们一起去过雨林、洛河、魔域,她住在秦桑隔壁的隔壁,现在她还坐在秦桑身后。
莫问不解,秦桑好像跟谁的关系都好,唯独忽略了自己,自己真的很难相交吗?
莫问的思绪飘得太远,这节课结束了,她还停在那一页。
中饭时间,秦桑特意去了图书馆,她不想碰到栾衣,而且这个月的饭钱已经用了一半,她不能去食堂了。
秦桑也知道躲不过,栾衣肯定会找时间跟她聊聊路雾,让她重复一遍之前她说过的话。
她翻开视频剪辑书的第一页,手机就来了消息,栾衣问她在哪里,让她去她办公室找她。
秦桑抬头望天,躲不过的,还是迎难而上。
她拍拍脸,把书放回去。
走到栾衣办公室门口,秦桑听到了周老师的声音,她欣喜不已,在周老师面前,栾衣不会说自己的。
秦桑敲了敲门,门从里头打开,头上有银丝的周老师笑着跟她招了招手,侧身让她进来,她一走进来,周老师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秦桑心凉了半截,她扯着嘴角喊了声“栾衣姐姐”。
栾衣招手让她过去,她只好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栾衣的对面。
栾衣从书桌下拿出一瓶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你,第二次救了我。”
秦桑抬起头,望着栾衣的笑眼,她不是要教训她吗?
“我只是打下手。”
“别谦虚了,你要不拖住她们,无虞她们也来不及救我。”
栾衣喝了口水,抬眼望她,“这些话你听了多次,我再重复也没有意义,我告诉你秦枝是因为什么消失的。”
秦桑睁大了眼,之前不管她怎么问,她们都不告诉她,现在告诉她,是因为她已经在危险边缘了?
跟秦桑猜得差不多,秦枝的确在洛河用神力救了人类,为此她受了十道雷刑,养了整整一百年。
某一天,西王母传音给秦枝,让她去洛河,之后,秦枝就再也没回来。
说完,栾衣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远处的天空。
秦桑的手指一直在抖,她想控制住,手指却不听她的,她应该怕的,可她心里只有愤懑。
神驱妖、魔、鬼,不是为了保护人类吗,为什么直接用神力去救人类,还会受罚呢?因为被人知道神的存在?消除被救的、观看的人的记忆,扰乱了人间秩序?还是秦枝救了要被天惩罚的人类?
栾衣姐姐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她也说不清,她不是秦枝,没有亲临现场,也不知道去了洛河后,秦枝遇到了什么,才导致她的消失。
最后,她说秦桑不该跟人类这么近,不该去找偶遇第二次的路雾,她要记得自己是神,不是人,不该过分参与人类的人生,不该跟人类做朋友,因为她迟早要离开。
秦桑没有想过那么久远的事,就算她参与了路雾的人生,也不会因为她眷恋人间,她还要回神界做她的织女神。
她实话实说,栾衣定定地看她,她说,当初秦枝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她最终还是因为人类丢了性命。
秦桑很想反驳她,如果神界不罚秦枝,秦枝还会消失吗?可她不敢,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
关于无明,栾衣只说了一句话,说她也算是被人间迷了眼,只不过她没有为了救人违反神则。
这一遭,无明会在银河底下待更久的时间,无明后悔吗?
秦桑想,她应该不会,一件事做一次可以说是冲动,第二次只能说蓄谋已久。
无明明知道很难成功,仍然一再地尝试。
无明执着栾衣的原因,不是因为栾衣,而是她自己。
秦桑在人间流传甚广的故事里,看到了几位明知结局仍然执意的人。
就跟飞蛾扑火这个成语一样,明知是悲剧,还是为了瞬间的欢愉,葬送自己。
是为了火,更是为了自己,不那样做,身心难安。
可是这些故事里,奋不顾身的基本是女人,为了那虚幻的、没有用处的名声,一再地牺牲自己。
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前赴后继,做了让他人获利的工具。
她们被蒙住了双眼,她们靠着那遥不可及的希望,催眠自己。
那样的孤勇,只能感动自己。
无明不一样,她是神,如果没有意外,神的生命很长。
无明不是有神格的神,为了自己,可以做一切令她开心的事,这些事不在神则禁止的列表里,她是聪明的。
她和秦枝是笨吗?秦桑无法下结论,她不想这样否定秦枝和自己。
既然不能跟人类太过接近,为什么还要派她们到人间呢?是要磨炼她们的心志,让她们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吗?
秦桑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了,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
她相信自己不会因路雾违反神则,重走秦枝的路。
去往教室的途中,秦桑感觉有人跟在身后,便快步走进教学楼,闪身躲进第一间教室的门后。
一抹褐色掠过,背影很像元唯,她跟着干什么?
不是跟她说了不要见面了,虽然她知道不太可能,她叫元唯去课题小组,一起执行任务,肯定要照面的。
秦桑从门后出来,追上前去,喊了元唯。
元唯头低着,一副心虚的样子。
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朝她们看。
元唯不说话,秦桑只好先开口,问她跟着干什么,元唯没有回答她。
她接着说马上要上课,她要进教室了。
元唯头仍低着,仍不开口。
秦桑转过身,往楼梯那里走,走了几步,她感觉元唯又跟上来了。
秦桑没有停下,继续上楼梯。
到转角时,一个男人匆匆往下走,跟她的方向一致,他浑身的汗臭味冲了过来,她赶紧朝下走,拉过低着头的元唯闪到一边。
那男人路过时,瞪了秦桑一眼,秦桑伸手扇了扇风,瞪了回去。
男人朝秦桑看时,跟上楼的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人撞到了一起,身形高壮的男人目露凶光,狠狠推了他一把,他往后倒,手抓住了扶手,才不至于完全倒坐在楼梯上。
身形高壮的男人跨过他,继续往上走。
浑身汗臭味的男人站起身,朝她们走来,眼神带着挑衅。
秦桑抬手捂住口鼻,拉上元唯往上走。
跟他错身时,秦桑低着身子躲开那男人伸过来的手,她一下上了两阶。
身后传来那男人的叫声,秦桑回头一看,莫问笑着朝她摇了摇羽毛球拍。
那男人朝莫问扑过去,莫问闪身躲过,竖起拍子的边缘,拍了他的肩膀。
那男人捂住被敲的肩膀,恶狠狠地瞪着莫问。
那男人还要上前,秦桑扬了扬手机,那男人转过身往楼下跑了。
元唯一直看着秦桑拉她手臂的手,秦桑收了手机,也松了手。
莫问走上前,看向她们。
“你们怎么不动手,再不济也动动脚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问“啧啧啧”了几声,“我要是没出手,你不可能忍得住。”
秦桑耸耸肩,笑了。
她们一起上楼,到三楼时,元唯还跟着她们,她们同时转过身,“你不去上课了?”
元唯小声说“上”,就转身朝楼梯走。
莫问用眼神问秦桑她怎么了,秦桑告诉她,元唯有话要说,但没想好怎么开口。
莫问不太理解,明明秦桑最后一个离开的,怎么她们之间的氛围变得这么怪的?
莫问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好奇。
上午的问题,她也不再纠结了,跟秦桑关系好与不好,不该影响到她的心情。
当同僚,一起完成任务就好,做朋友的事,还是等她坐稳了雪神的位子再说吧。
秦桑走到老房子正对的那条街,远远就看到元唯房子前的那盏灯,时亮时暗。
她快步往老房子走,元唯为什么要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她不能这么拖着,说明白了,自己也就不会记挂了。
元唯明明是开朗的神,因为她,才变得这么低落。
秦桑有些愧疚,但元唯的确做错了,不跟她明确说清楚,下次她如果再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结果,一点都不难猜。
等等,她还是别乌鸦嘴了,不会有下次的,她呸了几下。
元唯一见到秦桑,就咧嘴笑着,看着比下午的状态要好,恢复得够快啊,她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