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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乱花扰流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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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北边刮来,携着细雪吹向秦桑。
秦桑抱紧两臂,低头沿着海岸走着。
她的短发被风扬起,跟细雪卷在一处。
远处的天,透着光,白茫茫的海滩,只她这个蓝影。
“咔。”
路雾赶忙抱起黑色羽绒服朝秦桑跑过去,秦桑的脸没有被冻紫,她似乎不怕冷,身体也不抖,手还是热乎的。
路雾摊开羽绒服的两只袖子,让秦桑顺利地穿进去。
两人的头上出现了一把黑伞,打伞的元唯,一脸的不愿。
秦桑看向她,元唯立刻展开本皱起的眉,另一只手也扶上了伞把,将伞稳住。
路雾拍了下秦桑的肩,秦桑不再看她,三人并肩往公园的出口走去。
一整个上午,她们都在海边拍摄,换场地、换角度,直到冷风吹得路雾受不住,她们才回去。
路雾觉得奇怪,自己身体也不差,怎么在这两个年轻人面前,自己不但怕冷,还容易累,难道她真的老了?
秦桑挽着路雾的胳膊,笑着跟她说,像我一样锻炼,一样多吃肉,就会身体好,还抗冻。
路雾瞥了她一眼,心想,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元唯别过头翻了个白眼,她是神,怎么跟人比身体好不好,还笑得跟朵花似的。
元唯腹诽,这个秦桑,看起来一副好神的模样,抓住了自己的错处,就使劲利用,不但借了设备,还借了她。
大冬天的,她只想窝在被窝里,喝着蜜茶,看着人间厮杀的剧。
她后悔那晚不该等在那里,等着秦桑发难。
她干嘛要主动提,不管她做了什么事,秦桑都不会推翻答应的条件。
她干嘛要留她做助手,都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让栾衣姐姐向着她了。
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干嘛图她一块修炼、学习术法。
都一个多月了,她啥都没图到,还白白跟着她们在外面吹了一上午的冷风。
元唯的怨念过重,秦桑感觉到了,笑着揽了她的肩,问她在气什么。
秦桑不问还好,一问,元唯的火一下冲到了她的喉咙,她想瞪着她,又怕撕破脸,到时服软的还是她。
就不该图她点什么,现在好了,用人类的话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元唯鼓着腮帮,秦桑伸手戳了一下,笑着,“雾姐,你看像不像金鱼?”
路雾探头看,笑着说像。
元唯气呼呼地打着伞快步跑了。
元唯一走,路雾推着秦桑,让秦桑快去哄哄她。
秦桑瞧着元唯跑的样子,说了声好,临走前,嘱咐路雾,说自己要当第一个观众,路雾一口答应。
秦桑走远了,路雾的眼睛湿了,雪花钻进了她的衣领里,冰得她颤了一下。
秦桑实在不像19岁,她不用说什么,她就猜到了。
不用她开口,主动帮忙。
怕她拒绝,还给她找好了理由,简直太贴心了。
路雾从没遇到过像秦桑这样的朋友,她跟她交往,不图她什么,还会开解她,跟她开玩笑。
在要花钱的地方,如果她也享受到了,她会出她那部分,还会出的让她拒绝不了。
唯有在拍摄这件事上,秦桑没有顺着她的意。
她不答应,她就劝到她受不了,她没想到秦桑也有这么不懂事不贴心的时候,也可能自己不够坚定,让秦桑发觉可以继续劝。这不,她答应了。
路雾想过短视频这条赛道,太拥挤,投入产出比,会不尽人意,加上她又没有钱可砸,短时间内不会有效果,所以她才没动手。
而且正职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一旦她开始副业,她会疲于奔命,还可能两头都弄不好。
同样是赌,正职更保险,虽然正职未必长久,因为她还在试用期。
但她有种感觉,一旦试用期过,她转不了正。
公司小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面试官说的那句话,你这样的学历和经验,在我们公司屈才了。
后面是上司对她的态度,加重了她的这种感觉。
上司人看着挺好,说话也客客气气,布置任务条理清晰。
但她拿到上司让她写的内容,稍微问了几句,且把自己理解的地方,跟他说明,公司没有这个业务,要编也要有事实依据。
他居然让她编,还发给了她另一个公司的介绍和历程。
写完发给他,他又让她再想想,再次截了图给她,她明白了,要一模一样的,没有的业务,也要这么写,没有的目标和愿景,也要编出这样的目标和愿景。
她发现这个上司喜欢的高大上的科技、AI、元宇宙,他理解的跟媒体写的完全不同,她特意找出那些文章发给他,他没有回应。
起初找到工作的兴奋,在一个星期内被磨的荡然无存。
路雾也知道别人找她来,就是要完成别人想要的东西,她不该有自己的理解,可是她越写越觉得别扭,心里不舒服。
也正是因为这些理由,她才觉得这份工作做不了多久,都是赌,就试试好了。
没成想,秦桑让她加入是当模特,而不只是策划、拍摄、剪辑、运营。
路雾有用过手机拍摄美景,上传到短视频账号做记录。
她没抱多大的期望,也更的不频繁,有那样的结果,她早就料到。
她以为秦桑的账号跟她的差不多,没想到秦桑的从策划开始的方向就和她的不同,虽然还是美景。
每一个视频都有一个引起别人好奇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切入点,选的是大众熟知的东西,有时是美食,有时是花,有时是一件日常小事。
就她看来,这些美景视频比单纯的美景剪辑更有内容,更能引起别人的共鸣。
她也就去了,尝试按照秦桑写的脚本去进入那个故事。
在秦桑的镜头里,她好像找回了一些自信,她的脸看起来有光彩了。
除了因为她一个人过得自在外,秦桑的鼓励和赞美,给了她信心。
秦桑夸人一点都不含羞,夸得她都有点受不了,说什么,她就跟那日光一样耀眼,让她移不开眼。
日光那么耀眼,一直看着,除了头晕,还会让眼睛不舒服。
她可不想变成耀眼夺目的日光,她心中这么想,可她还是笑着,说秦桑太夸张了。
今天的拍摄跟之前的不同,因为外面太冷,秦桑让她掌镜,自己做模特。
连让她拒绝的余地都没留,表面约她来海边看景,商量怎么出下一期的视频,实际先斩后奏。
到了海边,秦桑塞了相机到她怀里,就脱了羽绒服,冲向没人的海滩,还让她跟上。
怕她跟她理论,还叫了之前那位不熟的邻居。
她的确不好在外人面前跟她吵架,而且那个外人还是跟秦桑同龄的,她一个长了十几岁的人,怎么跟年轻人急眼呢?
为了不让她有愧意,还打趣她,说自己身体好得很,还把手贴到她脸上。
路雾确实意外,秦桑穿着毛衣在冷风里待了一分钟,居然手还是暖的,比她的手还暖。她那时就没有愧意了。
之后辗转几个公园,路雾的情绪跟秦桑一样高涨。
风景是一方面,跟她们一起出来是最主要的。
被磨了一个星期的烦闷,在一上午的冷风里消散了。
秦桑追上元唯,搭她的肩,问她待会儿有没有空。
元唯甩头说没空,她可不想再去外面吹风了。
她们走进老房子里,上了楼,秦桑又问了一遍,元唯仍说一样的话。
秦桑问她“确定吗”,元唯斩钉截铁地说“确定”。
秦桑就自顾往她的房间走,拿出钥匙,开门时,她喊了元唯,朝她笑了一下,元唯莫名不安。
她说,那我们就不能一块修炼、学法术了。
元唯那个悔啊,秦桑关了门,她还停在门口,看着压根看不到的门。
她愤恨地踢了门一脚,还是开了门走了进去。
元唯烧了热水,泡了一杯桃花蜜茶,喝进嘴里,也没能驱散心里的憋闷。
元唯突然想起来,隔壁不还有一位,她又想到那位平时也是爱答不理的。
那天她跟秦桑在外面说话,她还打开门,朝她们喊,让她们不要吵她了。
再加上她那张冷脸,难怪是雪神。
一想到她的名号莫问,一盆凉水浇灭了她的雌心壮志,算了,不靠她们,她自己也可以的。
元唯深呼吸了几次,含了口蜜茶,就坐到床上,盘起腿来。
元唯刚闭上眼,手机响了,三秒后就没声了。
元唯重新凝神,深呼吸了三次,手机又响了。
元唯张开眼,心里埋怨是哪个不长眼的,她盯了手机五秒,又没声了,都是些没耐心的家伙。
元唯重新闭眼,吐纳了五次,手机又响了。
元唯猛地睁眼愤恨地盯着手机,恨不得手机此时没电,但还是没下床去关掉手机。
秦桑放下手机,有些纳闷,元唯这是改性子了,还是她在修炼?
这样也好,本想再邀她三次,没想到她一次电话都没接。
秦桑瞅了眼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亮的刺眼。
她有三天没看到过莫问了,她缺课也不该连缺三天,发信息不回,敲她房门没回应。
难道她也受制于人间的雪吗?可她不是只布雪,雪也是她的分身吗?跟元唯一样?
雪恰好是三天前下的,那时起,莫问就不见了吗?
秦桑问过栾衣,栾衣说有可能,莫问的去向在平视镜里看不到,秦桑也无从找起。
若莫问真的遇上麻烦,肯定会找栾衣姐姐求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