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28、其言真而重

　　漫天黄沙，吹了一路。

　　她们到魔域的入口处，就无法使用瞬移术了。

　　去之前，非罗把魔域的环境，对她们不利的地方，都列出来了。

　　现在亲身经历，还是很难适应，即便她们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

　　元唯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跟过来，之前的满腹激情，被风沙吹得干干净净，她想念她松软的床和干净的小屋。

　　秦桑留意到了元唯的落后，她停下来，等着元唯跟上。

　　到入口处时，她发现元唯也跟过来，就用心声问过她，也劝过她，她坚持要去。

　　现在大概后悔了吧，要不再劝她回去？

　　元唯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走到秦桑身边。

　　秦桑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她低头看了眼秦桑的手，又抬头看她。

　　秦桑用心声跟她说，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回去。

　　元唯咬了咬唇，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有些不甘心，她看着前头没有停下的队伍，说自己不回去。

　　秦桑突然想到瞬移术无法使用，那别的法术为什么没失效呢？她还没细问非罗，她当时是要处理什么魔。心念一动，她伸出右手，去施变幻术，想在沙地凭空变出树木。

　　她们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们。

　　非罗用心声问秦桑出了什么事，秦桑说想试试能不能施别的法术，如果织梦术无效，她们就真的直接送神头了。

　　沙地没有出现树木，变幻术无效。

　　秦桑抬起双手，在空中变换着手指。

　　织梦术以织梦者的信念为基，以织梦者的想象为翅，在被施术的人的脑海中展开，被施术的人就会沉入幻梦中，而要被施术的人完全沉进去，则需要织梦者抓住被施术的人的所念所想。

　　从这点上，织梦术跟魇魔、心魔控制人的法术类似，所不同的是，沉入幻梦里的人神识、身体不会有损，织梦者也不会强占被施术人的心和身体。

　　织梦术有用，她编织了关于她和路雾在海边玩耍的梦，在那个梦里，她们脱了鞋，在海边玩水，路雾的笑容跟十年前一样，让她移不开眼。

　　织梦术能起作用，她悬着的心缓缓归位。

　　她把结果告知她们，又再次问了元唯，她是要留下，还是回去。

　　元唯头低着，又说了一遍她不回去。

　　她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她才不是传闻中那个难缠懒散的桃花神。

　　秦桑说了声好，重新挽着她的胳膊往前。

　　等着她们的四位神，转过身微弯着身体迎着风沙继续往前。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她们眼前出现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林，脚下的黄沙，变成了黑色的湿土，远远望过去，树林里弥漫着看不清前路的瘴气。

　　穿过树林，除了元唯和皓真好受一点，她们或多或少都吸入了瘴气，之前戴的头盔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没完全防住瘴气的入侵。

　　她们停在黄沙地休整，这片黄沙地的风小了许多，再穿过这片黄沙地，就能到达魔域中心，心魔的领地。

　　秦桑问非罗之前来魔域也是对付心魔吗，非罗点头，趁着风小，她快速说了一遍之前的战况。

　　心魔用她的执念拷问她，她不听，反问心魔只敢潜伏在她的神识里，不敢面对面较量，讥讽刺激心魔。

　　心魔也用同样的方式反问她，她只好用神识跟心魔斗法。

　　心魔因为积蓄的力量不够，长久的斗法，最终耗尽了心魔的力量。

　　非罗以为下一次心魔再现必然是一百年后的事，没想到才短短一年，心魔又出现了。

　　秦桑猜测，是无明找上了心魔，以抓走栾衣为条件，帮心魔聚集魔力，所以心魔才能重现。

　　非罗同意她的看法，她提醒大家，这次心魔肯定不会再走老路，由着斗法耗光魔力，但用织梦术，可以引诱心魔，让心魔以为她们中了心魔的术法。

　　为了避免心魔在梦境里窥探她们的记忆，她们在沟通结束后，施了消解术，抹除了这段记忆。

　　元唯的视线在秦桑和非罗之间来回，她发现她们的眼神和表情很一致，都很坚定。

　　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是她们的话，也会有这样让她羡慕的一面吧。

　　元唯回想在没来人间之前，那些天她都是边敷衍边刷着吸引她的短视频度过的，法术没怎么学，倒是对人间那些引她沉迷的东西产生了占有的想法，而要得到那些东西，她首先需要的是钱，做短视频博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明明对人类不屑，为何对人类创造的东西这么沉迷呢？

　　她现在想明白了，她也想被人羡慕。

　　法术枯燥无味，短视频多彩有趣，所以她选了短视频，可是短视频没法拉长她愉悦的时间，但是那次跟秦桑驱鬼的经历，让她过了这么多天，还时不时想起。

　　她下了决心，这次后，她要捡起修炼和法术。

　　她是一个神，不是一个人，她要做神做的事，虽然等待她的神职很微不足道，但能护一方平安，不也跟现在差不多。

　　元唯顿了顿心神，深呼吸了几次，把过往的浊气通通排出去。

　　她幻想等她重新修炼，学好法术，也可以跟秦桑她们一起去战斗，将危害人间的妖、魔除掉。

　　她又想起那群鬼，那个被她重击的范笙，她会原谅自己吗？

　　她觉得会，就像秦桑，她对秦桑说了实话，秦桑虽然说了她一顿，但她没有疏远自己，还愿意听自己说话。

　　秦桑也没有因为她向栾衣打小报告故意让她在众神面前出丑，还帮她掩饰。

　　秦桑看出她想退缩，没责怪她，也没出言讥讽她，还一再地劝她离开。

　　她想了太多关于秦桑的事，她感觉自己无意间掉进了秦桑的“陷阱”，都不用秦桑在她身边打下手，她就知道了秦桑的底，以及栾衣不顾职责偏向秦桑的原因。

　　秦桑在小事上睁只眼闭只眼，在大是大非上，从不敷衍了事，也不怕言语上得罪对方，她的心太坚定了，也就很容易吸引像她这类的神。

　　秦桑的声音闯了进来，越来越清晰，她在喊她，可元唯看不到秦桑的脸，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的眼睛被蒙上了吗？她想要清醒，却醒不来。

　　“元唯”一声声放大，元唯颤了一下，眼睛大张，白蒙蒙的一片，一下清晰，是白色的天花板。

　　秦桑的脸凑了过来，元唯放光的眼睛，映着秦桑错愕的脸。

　　秦桑抱住了元唯的脖子，元唯被秦桑捞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

　　元唯还是蒙的，她看向四周，这是她的房间，可她们不是在魔域吗？眨眼的功夫就回来了？

　　元唯望向沙发那里，五张笑脸朝着她，非罗、莫问、辰天、皓真，还有栾衣姐姐。

　　元唯擦了擦眼，的确是栾衣姐姐，她们居然救回了栾衣姐姐。

　　栾衣起身朝元唯走来，秦桑松开了元唯，换栾衣抱住元唯。

　　“这次行动，你出了大半的力，要不是你拖住了心魔，耗了她大半的魔力，无虞和穆明联手对付她，不会这么快就结束，而且，大家都没受伤。你啊，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心性挺坚定的。谢谢你，救了我。”

　　栾衣松开了元唯，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头还晕吗？”

　　元唯呆呆地摇头，一时之间她没办法消化她们的话。

　　她拖住了心魔？可她只是在想最近的事，就拖住了心魔？

　　另外四位神跟元唯打了招呼，就说要上课了，栾衣也随她们一起走了，只剩秦桑。

　　秦桑大致跟元唯说了一遍经过，她们在抹除那段记忆后，心魔就来了。

　　她们抬手施织梦术，心魔一一钻入她们的神识，但没多久就出去了。

　　发现心魔把分身都投入了元唯的神识里，好一阵，心魔的分身没有出来。

　　无虞和穆明来了之后，除了秦桑，都跟她们一道去跟心魔斗法和救栾衣。

　　她们做好了跟心魔缠斗的准备，没成想在穆明发出第二道惊雷时，心魔就被炸没了。

　　元唯揉了揉眼，想起身，秦桑扶上她的肩，让她靠坐着。

　　“你要喝水是吗？”

　　元唯点点头，水杯就送到了她眼前，她没接，呆呆地望着秦桑。

　　“你昏睡了那么久，醒来肯定想喝水，我早就倒好了。”

　　秦桑又一次猜中了元唯的想法。

　　“要我喂你？”

　　元唯摆摆手，忙接了过去，咕噜咕噜，喝光了一大杯水。

　　秦桑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敛了笑。

　　元唯见她换了神色，猜她是要算她告状的那笔账了，立刻躺好，闭了眼。

　　“行，你躺着听。你做短视频博主的事，我都没跟栾衣姐姐说，你竟然跟栾衣姐姐说我跟路雾唱歌的事，可见，你很在意我跟人类亲近。那你自己呢？关注你的几十万人，你要怎么跟栾衣姐姐解释？那些人每天都会跟你互动吧，你跟她们的羁绊，可比我跟路雾的要深。”

　　“你说自己是有神格的神，可有神格的神不会暗地里做小动作。你有话，可以跟我直说，不用绕弯去拉栾衣姐姐来说我。从明天起，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下次课题小组的行动，你得参加，你有这个能力。”

　　说完，秦桑起身直接朝门那边走，元唯手伸出去，连她的衣角都没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