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25、前路长且阻

　　接过离婚证的那刻，路雾感觉有烟火在脑海中绽放，她比领结婚证时还要兴奋，差点叫出声，幸好她能忍，走出大门口，她才喊了一声“耶”。

　　许明诚冷冷的声音闯进来了，“跟我离婚这么开心，你外面有人了？”

　　路雾翻了个白眼，收敛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转过身，“我中彩票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买彩票的习惯？”

　　路雾面不改色地继续编，“被公司辞退后开始买的，每天买五块钱的，就当许愿了，本来我点就背，没抱什么希望。我又被离婚，就彩票是我唯一能把握的了。”

　　她尽量说的可怜兮兮，让许明诚有火没借口发。

　　许明诚刚还一副要发火的样子，现在由阴转多云，“中了多少？”

　　“10块。”

　　“什么？”

　　这也值得这么高兴，许明诚暗自腹诽。

　　“刚不是说了嘛，我点背，做什么，运气都没光顾我。你看，我离职都两个多月了，工作还没下文呢，兴许中了彩票是一个好兆头，你说，我不该高兴吗？”

　　“该，”许明诚悻悻地望了她一眼，“你外面真的没人？”

　　路雾忍住要白他一眼的冲动，轻呼出了一口气，咧着嘴角，扯出笑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爱交际，上哪儿认识人呢？”

　　“现在有很多交友APP啊。”

　　许明诚不依不饶，他不信她这副高兴的样子，是因为彩票中了10块钱。

　　路雾实在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了，直接说了让许明诚发火的话，“对，我就是因为跟你离婚才这么高兴的。”说完她就往前走。

　　许明诚冲上去，一把拉住了路雾的手臂，“好啊，你果然外面有人了。”

　　路雾想挣脱却挣不开，这时，秦桑出现了。

　　因为元唯在，路雾没能把犹豫半天才决定好的事告诉秦桑，秦桑那样直接问她，她有一瞬的不舒服，但很快她又觉得正常，因为离婚就是要讨论这两件事，只她不需要而已。

　　以前看言情小说，看到结婚那里，她就觉得幸福，正如小说写的那样，结婚是幸福的开始，大家一提到结婚，都很兴奋。她曾经想过，她结婚会是什么样呢？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那时肯定是吃了迷药，才会这么傻，相信结婚是幸福的开始，所以一切的阻碍，她都可以忍耐，可以等待，没想到这些阻碍不会消失。

　　她逃开，也只是一时，阻碍仍然存在，在她放松警惕时，打她个落花流水。

　　谁说时间能治愈一切？时间明明是把剪刀，把她的伤口拉得更大、更深，让她难以复原。

　　走到这一步，她想过哪一步出了错，从她感觉不舒服时，她就应该停止的，不该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

　　“雾姐，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秦桑坐到她身旁，靠在她耳后轻轻地问她。

　　路雾从思绪中出来，摇了摇头，笑着，“好久没来KTV了，不知道该唱哪首？”

　　“明天会更好。”

　　看秦桑认真的眼神，路雾被逗笑了，“你的歌单这么老吗？”

　　“90后的歌哪里老啊。”

　　秦桑立刻在点歌屏上选了《明天会更好》，扭头一副求夸的表情。路雾别过头抿唇笑着，怪会安慰人的。

　　秦桑在车上搜过90后的歌单，有什么歌能让失意的90后不再沉浸在痛苦中的歌？出来了许多，她试听过，觉得这首《明天会更好》比较适合路雾。

　　在车上，她就跟元唯讨论过唱歌的事，元唯一听就来劲了，不再问她关于她那个朋友的问题，跟她分享哪些歌好听，哪些歌适合在KTV唱，哪些歌跟着唱也容易的，元唯猜到她没去过KTV。

　　秦桑问元唯怎么知道的，元唯得意地笑了笑，“你又没跟我一样做短视频博主，又没去兼职，哪来的钱去KTV。”

　　后面她就一直在听元唯说怎么靠做博主赚钱，要不是民政局离得近，元唯大有不说完不罢休的架势。

　　此刻，元唯把她被打断的热情，投入到唱歌中，一首唱完接着唱，偶尔还会跟她们互动。

　　秦桑正要点切歌，路雾拉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让她唱吧，我唱的不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会期待更好的明天的。”秦桑的耳根发热。

　　路雾说完重新靠在沙发上，看着边唱边摇的元唯，秦桑的朋友，跟她真不一样，元唯比较有活力，秦桑更沉稳一点，可她冲出来的那副劲头，又不那么沉稳。

　　她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从她来迟了看，她在电话里说的在路上，是在骗她，怕她拒绝帮忙，就用了这个方式，还是在短短几秒内想出的主意。

　　她自觉自己在秦桑的那个年龄，不会有这样的应变能力，心里不禁感叹现在的小孩也太聪明了，太懂分寸了。

　　她想象秦桑会有怎样的妈妈，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因为她都不具备的，要怎么教给自己的女儿，她突然想到自己就因为无法怀孕才被离婚的，怎么还能想到女儿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

　　秦桑注意到了，靠近问她怎么了，她又附到秦桑的耳边，热气扑在秦桑的耳朵里，令她发痒。

　　“你问的那两个问题我回答你，我没有孩子，跟他也没有财务上的问题，我就是因为无法怀孕才被离婚的。”

　　秦桑怔住，她在网上看到的内容，应在了路雾身上。

　　爱情故事引诱女人进入婚姻，一为女人的子宫，二为女人的劳力。

　　若女人的子宫不能孕育生命，就会被逐出家庭，婚姻随之破裂。

　　若是男人是那一方，婚姻不会破裂，女人守着男人，过完一生。

　　女人无法生育，会被斥为不是女人，而男人依然是男人，只是不幸。

　　秦桑不敢想象，路雾面对那一家人时是怎样的心境，她此刻说不出话来，只看着路雾，路雾笑了笑，又附到她耳边。

　　“你是在可怜我？”

　　话说出口，路雾有些想哭，她低头侧靠在沙发上，不想被秦桑看到。

　　秦桑摇摇头，她抬起手，想轻轻拍拍路雾的肩，看她侧靠在沙发上，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手就放不下去了。

　　她凑近路雾，“女人不一定要生孩子的。我也不能生。”

　　她是神，跟人间的女人不同，没有月经，自然无法生育，神是天生的。

　　路雾震惊不已，张着双眼，看着秦桑，轮到秦桑笑着安慰她了，她眨了眨眼。

　　路雾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这么年轻，她突然觉得，要被安慰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才会把这么私密的秘密告诉她吧。

　　她是不是也经历过自己经历的，她也要去医院，接受令人难堪的治疗吗？她还这么年轻，能承受得住吗？

　　“雾姐，不能生，是判了女人的死刑吗？”

　　路雾用力地摇头。

　　“那你就不该用这种地球要毁灭的眼神看我。”

　　说完，秦桑朝她笑了笑。

　　路雾抽出纸巾擦了擦眼，她居然在一个比她小14岁的女孩面前哭了，她不觉得丢脸，只觉得心疼，她这么坚强，自己也该坚强一点。

　　不能生，有什么要紧，未来那么长，不能生，就不活了吗？为什么女人非要生呢？豁出性命生一个不跟自己姓的小孩？

　　她细想就觉得亏，她不懂为什么婚姻会是这样的东西，让女人牺牲奉献，成果却不属于女人。

　　元唯唱累了，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在哭，一个在笑，她们说了什么？她好奇地拉过椅子坐到她们中间。

　　秦桑拿起话筒，“雾姐，我们一起唱《明天会更好》吧。”

　　路雾笑着点头。

　　她们站起身，留元唯一脸无语地坐在那里，她都准备好做听众了，怎么表演者就离场了呢？

　　她气不过，开了直播，对着屏幕，她微笑着。

　　“家人们，猜猜我在哪里？”

　　手机屏幕的左下角快速上蹿了一堆回复，元唯的心情才变好了一点。

　　她们唱的磕磕巴巴，又笑嘻嘻的，元唯无法专心直播，说了几句就下线了。

　　元唯左手撑着脸，右手时不时拿爆米花塞嘴里。

　　这个秦桑明明是个神，怎么跟人类这么亲，自己不过打伤了鬼，她就板起脸教训自己，一点同僚的情面都不讲。

　　她嘴里的爆米花，被她咬得嘎嘣响。

　　还雾姐呢，她算是知道为啥栾衣跟她这么亲了，她都是用这个笑脸看栾衣的吧，也不知道栾衣看到她这么对着人类笑，会是什么感受。

　　对了，元唯看了眼手机，立刻端着手机对着她们，点了拍照按钮。

　　发出去的消息，立刻有了回复，栾衣问她，她是谁。

　　元唯抬头笑着看她们，低头回了一句，路雾。

　　她有预感，栾衣会马上找秦桑。

　　她在天上听过织女的传闻，织女好像是因为过分亲近人类，才被消失的。

　　那个人类神话故事，也许是真的。

　　“你们在哪里？”

　　元唯发了定位，她有些好奇她们见面会有什么反应，她感觉嘴里的爆米花更香了。

　　她们唱歌真的不怎么样，她看着切歌，还是忍住了，反正她们也就只能高兴地唱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