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23、高山流水意

　　秦桑突然跳起来的样子，太过突然，又太滑稽，惹得栾衣扑在桌上大笑。

　　秦桑看栾衣这样大笑，她也跟着笑起来，收回已抬出去的腿，重新坐下。

　　栾衣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清了清嗓，“都错过了，你不想知道我一大早叫你来有什么事？”

　　看着秦桑期待的模样，栾衣有些得意，特地拉长了语调，“我……找……到……了……安……置……水……怪……的……方……法了。”

　　秦桑眼睛张大，“什么方法？”

　　秦桑居然不催促她，栾衣有些意外，她也想到方法了？

　　“你也想到了？”

　　秦桑微微点头，“把她放进明湖里。”

　　栾衣眼里的光霎时消失，“你怎么也想到这个方法？”

　　秦桑喝了口水，“看到无虞姐姐的时候。”

　　栾衣撇撇嘴，“你真机灵。”

　　秦桑笑着往栾衣杯中倒水，“趁无虞姐姐扶着你时，我把封了水怪的手帕塞进她的口袋里，等她到了明湖应该就发现了。”

　　轮到栾衣睁大眼了，秦桑放下水壶，别过头去，余光时不时瞥向栾衣。

　　栾衣的嘴半天没合上，这小孩是不是被惯得太过了，之前先斩后奏没有得到教训，这次还来，她料准她们不会罚她，不会生她气？

　　栾衣端着杯子边喝水边看秦桑，现在不好意思了，才不敢直视她？

　　秦桑被看得不自在，扭过头来，“对不起，我下次绝对不这么做了。”

　　栾衣抬手撑着额头，无虞说得没错，秦桑认错态度好，也快，但就是不改。

　　她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改了，就不是织女神了。

　　明明不一样的脸和性格，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一致的？

　　“栾衣姐姐，我走了，我得去上下一节课。”

　　秦桑看着栾衣，缓缓起身，栾衣挥了挥手。

　　……

　　犹豫了两天，秦桑还是拨了路雾的电话。

　　这两天，她有空时，总想起路雾，手不自觉点开路雾的头像，看她发出的那条消息。

　　她想路雾是不是在生她的气，所以一直都没回她的消息。

　　手机里的“嘟嘟嘟”声，一阵又一阵，秦桑的心跟着沉了又沉，她预感有女声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预备放下手机，却传来了路雾的一声“喂”，秦桑激动地险些从床上滚下来，幸好她手快，拉住了床头。

　　她攀着床头躺好，路雾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路雾说在海源大学附近找了房子，问她现在有没有空出来喝奶茶。

　　秦桑立刻说有，路雾在手机里笑了，估计是被她太过激动说的“有”逗笑了，秦桑如是想。

　　挂了电话，秦桑瞅了眼自己，她其实准备睡了，已经洗完澡刷完牙，但她还是起身，换了衣服，匆匆下楼。

　　手机响了，是路雾回了她消息，她说因为不想看到某些人的消息，把消息提醒关了，所以才没回她消息，不是生她的气。

　　秦桑这才回想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说在海源大学找了房子呢？她是从家里搬出来了，还是从另一个地方搬到这里？

　　路雾剪了齐肩的短发，穿着虽跟之前差不多，但秦桑觉得在路雾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看起来，似乎跟前几天不大一样，是明媚了一些吗？

　　见秦桑盯着她的短发，路雾摸了把发梢笑着，“觉得碍事，就剪了，还可以吧？”

　　秦桑点点头，“雾姐，发什么事了吗？”

　　路雾眼波流转，“嗯，我换新家了。”

　　她想跟秦桑说她因为无法怀孕被赶出家门，要离婚了，但又想到，她们认识的时间太短，突然跟秦桑这么说，她应该会觉得尴尬吧。

　　原来她不回消息，除了不想看到某些人发的，还因为她太忙了。

　　秦桑从心底为她鼓掌，不管她猜得对不对，路雾不再是雨夜下她碰到的路雾了。

　　她不需要她去救，她救了她自己。

　　秦桑忽然觉得缠在心上的丝线，在此刻散了，她有一种拨开云雾，看到湛蓝天空的感觉。

　　她不自觉露出笑来。

　　路雾打量她，问她笑什么。

　　“我为雾姐开心，开启了新的生活，而且离我那么近。”

　　她没看走眼，那样明媚夺目的人，不会明知是漩涡，还愿意沉沦。

　　她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路雾还是十年前让她移不开眼的人，也是她来人间撼动她那颗神心的人。

　　路雾的心像被柔软的气球撞了一下，这小孩也太会了，之前的疲累仿佛一下消散了。

　　两人笑着对视，几秒后都低下头去啜吸管，吸着杯里所剩不多的奶茶。

　　那晚离开她们家后，路雾就下了决心，不再理会许明诚的软磨硬泡，不管她们后不后悔，她都不要再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了。

　　离婚的流程，她大致浏览了一下，跟结婚不同，不是想，就能立马办的，得等离婚冷静期。、

　　之前看到这个出来时，她还不屑，觉得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从结婚那天起，她就打算跟许明诚白头到老的。

　　现在好了，她眼前一黑，还得等一个月，要是有一方过了冷静期不想离的，还可以撤回离婚登记申请，真有它的。

　　找房子的过程很顺利，之前她就在这里跟许明诚同居过一段时间，因为结婚她们才搬到许明诚家里。

　　路雾没有找她们曾住的那个小区，她担心许明诚会找上门。

　　她特地找了离那个小区远一点，性价比也高一些的带厨房厕所的单人间。

　　稍稍整理了一通，她就趁许明诚上班时间，回了一趟她们的家，把自己剩下的东西全部搬过来。

　　两人的东西，很少有一起出钱买的，大部分是许明诚家里有的，她搬进去的时候，带的都是个人用品，走了也一样。

　　在她整理东西时，乔美琴还上楼来，看着她整理，像是怕她带走她宝贝儿子的贵重物品一样，她觉得不舒服，但也懒得废那个口舌，好聚好散吧。

　　至于财务方面的，两人没有共同账户，都是各赚各花。

　　她想想，这五年婚姻，她好像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损失了她最重要的东西，是再花时间和金钱，都未必能复原的东西。

　　等路雾整理好行李，乔美琴拿出了那张离婚协议，上面已经有了许明诚的签名，她笑了一下，动作可真快。

　　路雾看了一下，没有要分割的东西，也没有债务分担之类的，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临走时，路雾说了声“我走了”，乔美琴“嗯”了一声，嘱咐她下午带上身份证、结婚证去现场，去写离婚登记申请，一个月后再来一趟，跟许明诚一起去离婚登记处领离婚证，路雾也“嗯”了一声。

　　路雾走没多久，许明诚就连发了十几条信息，问她怎么一点舍不得都没有，又翻了陈年往事出来，问她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是不是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摆脱原来的家的借口……

　　太长，路雾懒得看了。

　　都离婚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明明他得到了那么多，怎么还有脸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质问她？

　　下午因为乔美琴也一起去了，许明诚没有过多纠缠路雾，十分听话，只在乔美琴没注意时，拉路雾，问她怎么不回消息，她没理。

　　处理完后，路雾忙着整理行李，忙着看工作投简历，一直没看手机。

　　过了一天，路雾想到手机，手机没电了，她充好电，秦桑就来电了。

　　秦桑的来电一扫她在婚姻和工作上的受挫感，一看时间那么晚了，她也犹豫明天再说，但她确实想看看秦桑的脸，彻底清除她内心的阴霾，就出口问了。

　　秦桑激动的声音，路雾听到了，她觉得阴霾似乎散了一些。

　　再看到秦桑的脸，两天前的不愉快，全被她喝进嘴里，化成渣滓，排出体外了。

　　她们喝完奶茶就各自返回住处，之后的一个月里，两人时不时聊着琐事，多是校园里的事。

　　说到海源大学，路雾的话就变多了，一发好几条，偶尔秦桑还能从她的字里行间，知道路雾在学校里是什么样。

　　路雾在她面前没那么拘谨了，不再像个大人对比她年龄小那么多人的态度。

　　说起参加的那个摄影社团的趣事，路雾就笑个不停。

　　路雾说自己那个时候，每天一下课，就到处走，想把大连都装进摄像头里，有时候没注意，踩翻了别人晾在外头的干包菜，有一段时间总是会碰到晒菜的板子或竹盘，总被人抓个正着，第一次还觉得惭愧，后面就觉得自己有点搞笑，怎么会次次这么巧。

　　后面她拍之前，都会先看一下四周，不再痴迷于美景。

　　路雾从没说起过除她以外的人，社团里的甲乙丙丁，都是用那个笑起来很憨的，那个总落东西的，那个来代称，她们的姓名，不知是她有意略去，还是她真的不记得。

　　路雾从来没打探秦桑的私生活，没像她看过的短视频里的结了婚的女人一样，问她有没有男朋友，需不需要她介绍，或者说在学校里还是要找个男朋友这类的话。

　　路雾只在意她的爱好、学业，还有她平时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就跟朋友那样。

　　偶尔她们还会一起组队玩手游，秦桑的手速不及路雾，路雾也没觉得她慢，还愿意带着她。

　　休息日时，她们会约出来逛，多是自然风景。

　　逛的时候，话题也跟在手机里聊得差不多，她们有说不完的话。

　　也奇怪，这一个月里，课题小组没有任务，也许跟无明绑走栾衣有些关系，栾衣姐姐这段时间也没找秦桑，似乎在闭门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