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16、偏往眼中裁

　　在土路上开了一阵，前面的路被草埋住，又是坡道，她们只好把车停在这里，下车徒步往山路走。

　　山路崎岖，对于秦桑来说，没什么难度，在去人间之前，她有锻炼过攀爬、匍匐、过障碍物等野外生存的能力。

　　出乎秦桑意料的是，元唯似乎也锻炼过，走了好一阵，她都没有慢下来，也许跟她本身是桃花神有点关系。

　　从这点上，也能证明元唯只要愿意下功夫，就没有她学不会的。

　　这片荒山，树木高耸，举目望去一片碧绿，几乎没有人行走的痕迹，蛛网一层又一层，裹着被野草侵袭的上山路。

　　走了半个小时，愣是一只飞鸟都没飞过她们的头顶，很不正常。

　　元唯出奇的镇静，令秦桑怀疑她之前的害怕是装的，纯粹是懒，懒得去完成任务。

　　秦桑越来越好奇元唯的目的，但她忍住了，还是屏气凝神去观察周围，防着鬼突然扑来，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因为是阴天，天还是有些暗，怨气重的鬼，估计不会怕这样的阴天。

　　脚下的杂草越来越厚，也越来越容易被拌住，即使她们带了登山棍，也不容易行走。

　　是要到山顶，还是要找什么东西？

　　秦桑还是出口问了，本来她是想等着元唯主动告诉她的，就元唯这么藏不住话的，居然这一路都安安静静，实在令秦桑费解。

　　元唯停下脚步，头低着，好半天才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秦桑正要问，一阵狂风吹来，夹着细尘的风，迷住了她们的眼，带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前方似乎着了火。

　　她们迎着风烟往前，前路再也看不清了，鬼是时候出现了。

　　秦桑握紧登山棍，等着鬼冲出来。

　　四面八方都有股强劲的力量，裹着风烟冲向她们。

　　她们举着登山棍，一棍又一棍敲向那些没有现形的鬼。

　　十几个来回下来，她们渐渐有些站不住，不用神力，只凭蛮力，很难抵挡这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势。

　　从这些鬼出招的方式来看，她们不是第一回，进攻非常迅速，不缠斗，见好就收。

　　鬼的数量，有点超乎秦桑的预料，她还以为不超过十个，现在看来起码有二十多个，这里埋了二十多个人，实在奇怪。

　　这些鬼肯定攻击过来这里的人，导致无人再敢踏足此地，她们用神力，也就不算是为私事了。

　　“元唯，我们用驱鬼术。”

　　“好。”

　　两人先用神力震开这些不断攻击她们的鬼，再腾出手来施驱鬼术。

　　她们张开双手朝虚空画圆，两指朝圆画各种图形。

　　趁着鬼再次攻来，她们将圆推向那些鬼，鬼的叫声尖锐刺耳。

　　秦桑招来清风，吹散这些风烟，鬼无处藏匿，又被圆压住，无法动弹。

　　她们看见了这些身形不稳的鬼们，一眼望去，大约二十来个。

　　其中有一位鬼力突出，秦桑一眼看出来，冲过去，再用驱鬼术封了一遍。

　　那位鬼力突出的女人，目眦欲裂，吐了一大口黑血，“放了我们。”

　　秦桑没来得及出声，元唯抢先，“你们为什么要毁了桃林？”

　　鬼力突出的女人黑气四溢，眼睛红的渗血，秦桑有些不忍，但也没收手。

　　“因为桃林的主人害了我们。”

　　二十多个人的命案，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秦桑望向她们，眼中透着愤恨。

　　她们的故事始于二十年前，她们不是这里的人，因为招工进了同一家厂。

　　这家厂主要培植果林、采摘、包装原果，还有加工制作水果罐头。

　　培植的果林，除了桃林，还有梨子林、李子林。

　　她们是外地人，被同一家职介公司送到了这里。

　　头五个月，按时上下班发工资，她们渐渐放松下来，完全没注意到，这家工厂实际做的事，因为工厂面积大，附近又没有人烟，基本可以说是孤岛。

　　经营果园本来选的就是没什么人烟有大块空地的位置，她们来时虽有些害怕，但看老板面善，又有亲切的老板娘招呼，衣食住都安排的十分妥帖，住处干净整洁，食堂饭菜可口，还时不时有肉加餐，统一发放的工服，也跟一般工厂差不多。

　　除了位置偏僻，这家工厂基本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在第三个月的时候，还有相关人员来检查她们的身份证，帮她们办理暂居证，她们也就放心留下来。

　　在接近第五个月的月末，鬼气突出的女人范笙，发现了异常。

　　睡在她下铺的名叫朱恒丽的18岁姑娘晚上没回来，打她手机无人接听，去往常她去的地方，找不见人。

　　出了厂，在附近的路上也见不到人，范笙也去了果园，喊了几声，也没见着人。

　　范笙也想把果园找一遍，可靠步行，一晚上都未必能把果园走遍。

　　范笙心想着也许她待在厂里她没去的地方睡着了，又或者在别人屋。

　　走回寝室，朱恒丽仍然没回来，范笙叫醒同屋的另外六人，问她们有没有见到朱恒丽。

　　她们揉着眼睛摇头，其中一位被叫醒了，朝范笙发了火，说人这么大，你又不是她妈，怎么管这么宽。

　　范笙耐心跟对方解释，说她们都是外地人，总要互相照应，才能安全带着赚的钱回家乡。

　　发火的女人觉得理亏，另外五个人都聚在她床边，她只好说了声没看见，就抄了被子盖住了头，翻身面墙躺着。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叫李好的女人拍了拍范笙的肩，说大晚上的把别的屋的人喊醒也不太好，要是那姑娘玩性大，自己半夜回来，到时怎么收场呢。

　　范笙觉得有理，但心里放不下，朱恒丽虽然是小孩子心性，但明天要上班，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交待就跑到市区玩。

　　但已是后半夜，也的确不好影响别人，范笙只好听李好的话，等白天再说。

　　这一屋八个人，因为分别在不同的组，又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除了互通姓名，平时基本没有交流。

　　范笙跟朱恒丽变得亲近，是在某一天的浴室里，那时朱恒丽大叫了一声，说有老鼠，浴室的人大叫着往外面冲。

　　范笙被人推倒在地，颈部撞到了短墙，一时爬不起来，她痛得直哼。

　　朱恒丽发现了范笙，虽然她也害怕，还是停在范笙的身前，扶她起来，还帮她套上放在一边的衣服。

　　那只惊了众人的老鼠，没再出现，两人相视大笑。

　　从那之后，朱恒丽只要有空闲，都会找范笙。

　　范笙也习惯朱恒丽下班来找她吃饭、聊天，睡前一起去浴室。

　　但是今天下班后，范笙一直都没等到朱恒丽。

　　从食堂到寝室再到浴室，甚至连跟工厂隔着一里路的池塘，都没有朱恒丽的人影。

　　范笙也去过厂区，守卫说下班了，没人加班，都熄灯了，不会有人在里头，也不让她进去找，说大晚上的，她要是在里头出了意外，他还得去找，他不想费这个事，让她回去等。

　　范笙只好回去，这一等就睡着了。

　　等范笙醒来，下铺仍然没人，她只好自己出来找，找不到，又回来问人。

　　范笙躺在床上，又打开手机去看聊天窗口，窗口里躺着十几条她发的消息，没有回应。

　　没多久，天亮了，范笙迅速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坐在女寝和男寝中间的空地的座位上，直直地看着门口，等着厂里的人出来。

　　直到接近上班时间，范笙才离开这里，没能见到朱恒丽。

　　范笙又去朱恒丽的小组，问组长，朱恒丽有没有来，昨天下班前人在不在。

　　组长回范笙人没来，昨天下班前人还在。

　　组长当范笙面给朱恒丽打了电话，手机关机。

　　两人去找主任，主任那里也没消息，范笙恳求主任查厂区门口监控，主任一开始不答应，说是她没有这个权限，范笙说要报警，主任才不情愿地跟她一起去警卫室查看监控，朱恒丽是在18:58分出的厂区门口。

　　主任安抚范笙，说可能小姑娘去市区玩了，过个一两天也就回来了，让她耐心等等。

　　组长也劝范笙，说朱恒丽年纪小，玩性大，兴许是跟什么朋友出去玩了呢。

　　范笙反问她们，现在是上班时间，朱恒丽从来没缺勤，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玩呢？

　　她们笑着说她太敏感，可能是小姑娘担心她们不同意，才故意关机的，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一左一右挽着范笙的手臂，拉她去主任的房间坐着。

　　主任特地从柜子里拿出文件来，说是之前也有这么年轻的姑娘突然离开，一两天后就回来了。

　　范笙翻了下文件，确实有，她问主任，是不是朱恒丽回来，只是扣掉缺勤的工资，其它的照旧，主任笑着点头。

　　范笙只好回去，但她无心工作，手上的动作慢了，引得组长过来催她。

　　范笙只好打起精神，让自己不要去想朱恒丽的事，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过了一天，朱恒丽没有回来，主任主动找范笙，跟她聊之前出去玩的姑娘。

　　说是县城出来的姑娘，大多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在厂里赚了钱，就想去繁华的城市体验一回，没个一两天也就回来了，让她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