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15、旧闻应不识

　　果不其然，乔美琴的视线，从路雾进屋到上楼都黏在她身上。

　　路雾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影响，嘴里的苦味，又溢了出来。

　　刷完牙，苦味被薄荷味压住了点。

　　路雾看着镜子，给自己打气，要沉下心来，不要生气。

　　额头发热，鼻子还是塞着的，路雾拿壶接了水，按下开关，就坐到了沙发上，等着水开。

　　水壶的声音极大，她往后仰，闭上眼，等着声音小下去。

　　水壶跳了，水开了，她睁开眼，看向那一团上升的水汽，绵绵不断，最后跟空气融为一体。

　　她端起水壶，倒了杯热水，双手托着杯把，小心地走到床边，水杯被她慢慢放在床头柜。

　　她折身脱了外套，收拢，放在椅背上，人就上了床。

　　晾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翻身伸手去摸杯沿，不那么烫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捏着杯把，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身上渐渐热了。

　　手机消息提醒声这时响起，她朝茶几上的手机望去，会是谁？

　　她穿上拖鞋慢慢走过去，看到消息框，眼睛一亮，是秦桑发来的。

　　她赶紧解锁了手机，手指停在微信APP上，迟迟没点下去。

　　她有些忐忑，秦桑会说什么，会不会告诉自己，以后学业很忙，都不会有时间跟她一起去海边了。

　　她摇摇头，笑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秦桑没必要发消息，直接以后不联系，或者删了她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她真是昏头了，她的确头晕。

　　她闭上眼，点开了APP，她一点点睁眼去看那条消息。

　　雾姐，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一起去海边。

　　她睁大眼，凑近了看，她没看错，秦桑又约她了，笑意从她眼角显露出来，那鱼尾纹，好像变得欢快了点。

　　她笑着坐到了沙发上，朝后躺，又看着那条消息，她再次确认，她没眼花。

　　她从表情选项里挑着表情包，一个欢快的玲娜贝儿朝她招手，她的手指悬在玲娜贝儿的脸上方，没有点下去，她发这个表情，会不会让秦桑觉得她在装嫩。

　　她点了收起表情选项，在会话框里输入“有空，好啊”，点了发送。

　　她看了眼时间，心道要糟，赶紧扔了手机，匆忙下楼。

　　走了几阶，差点被拖鞋绊倒，还好她拉住了扶手。

　　她的心砰砰直跳，脸更热了。

　　路雾小心翼翼走到厨房，去看乔美琴。

　　乔美琴在洗菜，路雾走到乔美琴身边喊了声“妈”，伸手去拿泡在水里的菜，一片一片择着。

　　乔美琴没应声，只看了她一眼，就去看手里的菜。

　　菜择完了，冲洗了三遍，乔美琴端着沥水篮走向燃气灶。

　　路雾抬眼看了一下，就开始洗菜板，准备切肉。

　　燃气灶打开的声音，火窜出来的声音，在静得出奇的厨房，格外清晰。

　　路雾能听见自己过于慌的心跳，她吃不准乔美琴如何发难，她的确出去太久，的确穿得太少，的确来迟了。

　　两人默默做完了这一顿饭。

　　久违地，许明诚的哥哥嫂嫂都坐在了餐桌前。

　　路雾低头默默吃着饭，眼睛不敢乱看，生怕自己引起注意。

　　乔美琴夹了口肉放进她身旁赵欣薇的碗里，赵欣薇笑着道谢。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呀，要多吃，你肚子里的那个正是胃口好的时候。”

　　路雾抬头望了赵欣薇一眼，她怀孕了？

　　“我晓得，妈，您也吃肉。”

　　赵欣薇也夹了块肉放进乔美琴的碗里。

　　路雾低头戳着碗里的饭。

　　许明诚夹了口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妈，今天的肉很好吃啊。”

　　乔美琴笑了一声，“你喜欢吃就好，也不枉我一大早就等在那肉铺边。肉铺老板昨晚发消息给我，说明天一大早卖的猪肉是现杀的，没有冰冻过，让我早点去，好把最好的那块肉给我。”

　　许明远伸了筷子过去，挑了一块瘦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确实，肉质很好，不过啊，还是妈妈的厨艺好，这肉才能这么好吃。”

　　许明诚笑着附和，“对对对，哥说得对，妈妈的厨艺真是太棒了。”

　　许国志也夹了口肉，很快又夹了一块，乔美琴瞅着他，脸上的笑意带着得意。

　　路雾心里被巨石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那个家，她们仨是一家人，她是旁观者，也是见证者，唯独不是参与者。

　　她好像哪一个家都融不进去，不管过去多久，靠努力，都是达不到的。

　　路雾扒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筷子，朝那两夫妻说自己吃好了身体不舒服先上楼了。

　　没等她们应声，她起身往楼梯走。

　　她撑不下去，无法等到她们吃完饭后洗碗。

　　乔美琴今晚不会发难了，有了好消息，她顾不上路雾。

　　……

　　第二天一大早，“嘭嘭嘭”的敲门声不绝于耳，秦桑只好睁开眼，她看了眼手机，才七点，谁啊？

　　她掀开被子，走到门边，问谁啊。

　　又从猫眼去看外头，元唯笑嘻嘻地对着猫眼。

　　开了门，元唯瞅了她一眼，走进去左右打量她的房间，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右手拍着沙发，喊她过来坐。

　　元唯不是刚睡醒，像是根本没睡，跟昨晚一样的神色。

　　神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虽然对身体没有大的影响，但对修炼没有好处，不能很好地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秦桑揉了揉眼，走过去坐下，元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一时不适应，只看着元唯的手，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桑妹妹，我有事求你，你先答应我好吗？”

　　秦桑只觉手臂起了一层疙瘩，桑妹妹？

　　栾衣姐姐她们都没这么叫过她，元唯那双桃花眼，泛着亮光，像吃准了她会答应。

　　听到那句话，她下意识想到的不是拒绝，而是那件事是什么事。

　　“好。”

　　元唯的桃花眼微张，嘴角似翘了起来，“就知道桑妹妹最好了。”

　　接下来元唯的表情过于丰富，令秦桑目不应暇，绘声绘色描述的那件事，不是什么难事。

　　她希望秦桑陪她去荒山野岭，她独自去，有点不敢，听八卦神七星说，那座山有鬼，还不是一两个。

　　至于元唯为什么要去，听了半天，秦桑都没听到她说起，原因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元唯必须去。

　　依元唯的性格，她怕的事，不管得罪哪个神，她都会想办法推脱，怎么这件事例外。

　　秦桑很好奇，但没追问，眼下紧急的事是，她还没跟鬼打过交道，怎么打交道，用什么法术对付鬼。

　　她一筹莫展，她得找无虞问清，然后速战速决，这样下午才有时间去赴约。

　　她不能再次放路雾的鸽子了。

　　或者，让元唯去找莫问？

　　秦桑摇了摇头，莫问大概不会答应吧，她今天大概有事要忙。

　　那栾衣姐姐呢？她发消息问栾衣，栾衣说没空，让她有事自己扛。

　　栾衣如此果断地拒绝她，她有些意外，也许栾衣希望她自己学会处理棘手的事。

　　等一下，她似乎忘了，不能用法术去做私事。

　　“我们不能用法术做私事，这件事我大概帮不了你。”

　　元唯抱紧了秦桑的胳膊，“用法术自保应该不算私事，规矩又救不了我们。”

　　秦桑觉得她的话有理，自己是不是太拘泥于规则了，明明她不是这样的神。

　　问无虞的事，很快有了回复。

　　无虞没有问她要干嘛，只说对付鬼的方法，施法的手势、口诀都在发给她的视频里，视频后头又发了条消息。

　　祝她见鬼愉快。

　　秦桑翻了个白眼，真是见鬼了。

　　秦桑拉元唯一块学，元唯不愿意。

　　秦桑就用不陪她一起威胁她，元唯就不情愿地跟秦桑一块学习术法。

　　半个小时过去，她们掌握了。

　　果然如秦桑猜到的那样，元唯聪明，只是犯懒。

　　驱鬼的术法有些复杂，只半个小时，元唯完全掌握了，就证明了这点。

　　那个荒山野岭距离大连市区两个小时的车程，她们不能使用空间移动术直接去，只能坐车。

　　元唯居然有车，还学会了开车，她的钱从何而来？

　　来人间修习历练的神，开销是固定的，是按照人间大学生的平均消费水平来的，每月从栾衣姐姐的账户支给她们。

　　至于栾衣姐姐的钱，有海源大学的经营收入，也有神们在人间的房地产、股票收入。

　　上了车，秦桑就在脑海里复练对付鬼的法术，没出口问元唯的钱从何而来，虽然她很好奇，但这件事不是目前紧急的事。

　　元唯时不时朝她望一眼，似乎就等着她开口问她，她好有吹嘘的由头。秦桑没理她。

　　元唯终于忍不住了，一五一十，跟她说了个明明白白。

　　元唯当了短视频生活博主，现在有23万关注者，有商家找她做广告，所以她就有钱了。

　　秦桑依然没吭声，元唯把车开到路边停下，问她，“我不厉害吗？”

　　“厉害。”秦桑不痛不痒地应和。

　　元唯显然不满意，嘴翘得老高，“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

　　秦桑抬手抹了额头一把，“想知道，但眼下那个荒山野岭的鬼比较紧急吧？”还有，她要速战速决，才能赴下午的约。

　　元唯一脸恍然大悟，赶紧开车朝那里赶。

　　秦桑在心里摇了摇头，她应该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