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不知雾》简咿

12、堪堪可照心

　　路雾心知乔美琴是要下猛药了，心中虽忐忑，面上装淡定，“妈，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能有什么打算。”

　　乔美琴笑着，“让你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饭，你不来，让你喝调理身体的药，你不喝，你是打定主意不生了？”

　　路雾的心中冒火，脸上带笑，“我没有，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起不了这么早，又不想让你们等我，所以才说不吃的，至于这药……”她望了眼桌上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确实难喝，也没用。”

　　乔美琴不再笑了，眉头皱了起来，“这药是我一大早去市场买来的，找了几条街才找全的，又守了两个多小时熬出来的，你看在我这么辛苦为你的份上，不能喝了它吗？”

　　路雾心中不愿，也实在找不到话反驳，她头低了下去。

　　“小雾啊，你今年33岁了，如果不快点怀上，到34岁怀上很危险，恢复也更难，头两年，我就劝过你，到30岁，就不好怀，也不好恢复，你没把我的话放心上，现在不就验证了我的话，你还不听吗？”

　　路雾的手被乔美琴拉到了她的手心，被乔美琴的手掌摸着。

　　路雾的手臂起了疙瘩，她不想手这么被她握着，又不好挣脱，只好由着她。

　　“妈，不是我不听您的，是刚结婚那两年工作忙，您又不是不知道，忙得都没时间回来吃晚饭，您不还问我，是不是您做的饭菜不合我口味。后面两年也一样，所以真不是不把您的话放心上，实在是没时间没精力。”

　　路雾边说边瞅着被抓住的手，乔美琴瞧见了，就松开了。

　　“那现在呢，你都在家两个月了，怎么还不抓紧呢？是不是明诚不配合你？我去说说他。”

　　“不是，我们努力了。”

　　路雾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样说下去就像鬼打墙，又绕回去了。

　　她实在厌烦，不想再听乔美琴翻来覆去说同样的话，就端起一旁的碗，屏住呼吸，几口灌了下去。

　　她没完全咽下去，还有一口在嘴里含着，实在太苦了。

　　她皱着眉，边捂嘴边把碗塞给乔美琴。

　　乔美琴眉头舒展，“这就对了嘛，再喝几个疗程，保准有效。”

　　乔美琴一走，路雾马上奔到洗手间，将含在嘴里的药吐了出来。

　　她满嘴苦味，漱了十几次，那股味还在嘴里。

　　她吃了好几个袋装鸭脖，卤料的味道都没能把那股药味压下去。

　　她又喝了五杯浓茶，跑了几次厕所，才将那股味道稍稍盖了过去。

　　直到下午，那股味还时不时窜出来，她想呕，也呕不出，一想到还要喝几次，她就没法静下心，连招聘APP都无心去翻了，整个人都像被那药摄了魂，夺了舍，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有躺着才稍微好些。

　　到了要去打下手的时候，她洗了个脸下去。

　　路雾的头还是很胀，洗菜的动作慢了，乔美琴的手伸过来，边择菜边嘴里念叨，今晚的菜很多，如果不快点，怕是吃饭的人到了，菜还没做好。

　　乔美琴没有直接点出路雾动作慢，用实际行动表达她的慢。

　　路雾脑袋昏胀，压根没心思注意到这些。

　　乔美琴看路雾没反应，动作的幅度变大，还从路雾手上拿走菜，三两下就结束了，开了水龙头，一阵搓揉。

　　路雾这才注意到乔美琴的不满，可她实在不太舒服，也就没被乔美琴影响到心绪，她端着滤水篮接着乔美琴洗干净的菜。

　　“妈，我的头不太舒服，所以动作慢了。”

　　路雾还是解释了，她担心乔美琴的不满会延续到饭桌上，又会重演昨晚的闹剧，她实在没心力应付。

　　乔美琴端走了滤水篮，放到燃气灶旁边，“你不舒服就别给我打下手了，上去休息吧，吃饭了我叫你。”

　　乔美琴语气平淡，但路雾知道她是以退为进，如果路雾真的上去了，今晚她就别想安生。

　　“妈，我躺着也不太舒服，还是跟您一起做饭比较自在。”

　　路雾尽量摆出笑来，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好欺负，她也做好了任乔美琴鱼肉的准备。

　　乔美琴走近，端详着路雾，“你还是上去吧，看你的脸色也不大好，晚饭我待会儿给你端上去。”

　　冷汗一下子爬满了路雾的后背，她太熟悉这种给个甜枣反手给一巴掌的套路，刚来这个家，她就体验了一回。

　　许明诚的伯母从国外带回了一盒黑心巧克力，乔美琴把这盒巧克力送了路雾，路雾以为许明成大嫂赵欣薇也有，就收了。

　　在吃饭的时候，赵欣薇提起了那盒巧克力，问怎么没有她的份。

　　乔美琴看向了路雾，说是路雾找她要走了，路雾当下就明白了，自己中了圈套。

　　如果她说是乔美琴给的，就是当面打乔美琴的脸，日后都别想好过了，如果不说，她在这家人心里就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眼皮子浅，什么都想占。

　　在她犹豫时，乔美琴又补了一句，让路雾分一半给赵欣薇，她只好微笑点头，之后的局面十分尴尬。

　　饭后上了楼，许明诚关了门，就开始说她，她倒是想告诉许明成真实情况，可看到许明诚不问情由就直接说她，她就把话吞回去了。

　　从那时，她就明白，在这个家，她的确是外人，她还以为结婚了，她会有自己的家。

　　没想到，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哪个家都没有她的位置，她一直都是外人。

　　“妈，我没那么不舒服，您还是炒菜吧，我来切葱。”

　　路雾走到水槽边，捞起漂在水盆上的葱。

　　“真没事？”

　　路雾转过头笑着，“真没事。”

　　……

　　桃花蜜的味道，还别说，既好闻，又很甜，秦桑抿了几下唇，莫问探头过来看着她手里的桃花蜜，“真有这么好吃？”

　　秦桑把瓶子伸到莫问的眼前，莫问凑近闻了一下，还用手扇了扇，“的确有桃花的香气。”

　　“尝尝。”秦桑晃了晃瓶体。

　　莫问看了眼窗外，又看向秦桑，“元唯是给你的，我尝不太好吧。”

　　秦桑抿唇笑着，“她又没说只能我尝。”

　　莫问有些犹豫，秦桑眨了下眼，“你不尝我就收起来了，老师真要来了。”

　　秦桑见莫问还看，就收回手，装作要塞瓶塞。

　　莫问喊了句“我尝”，秦桑把瓶子塞到莫问手里，转身笑起来，雪神也不是那么冷嘛，还怪会害羞的。

　　莫问将花蜜倒到保温杯盖里，又倒了水进去，就着水喝了蜜，花蜜在她嘴里融化，她像闻到春天的气息，虽然她还没真正见过春天，她只在视频、回视镜里见过。

　　秦桑回头看莫问陶醉的样子，有些惊讶，莫问脸上的笑意像冰雪融化了一样，难怪她是雪神。

　　秦桑扭过头，她不想打扰莫问。

　　莫问也是新生的神，莫问跟她差几天呢，秦桑想着，教应用气象学的徐老师这会儿正进门，又是跟之前那样看起来轻松的笑意，这位徐老师活得很自在啊。

　　徐老师的眼神跟秦桑对了个正着，徐老师朝她招手，秦桑指了指自己，徐老师点头。

　　秦桑只好从座位起来，走到徐老师身边，徐老师放下书，问她刚刚看着她时，想的什么，秦桑没想到徐老师这么直接。

　　“没想什么。”

　　“撒谎，你那眼神分明是她怎么每天心情都这么好。”

　　“哎呀，被你猜中了。”秦桑顺着徐老师的话说，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徐老师咧嘴笑着，“你回座位吧。”

　　秦桑耸耸肩，“好的，老师。”

　　这位徐老师思维开阔，讲起气象，仿佛在说故事，天南地北，从天上到地下，世界在她眼里没有边界，就跟秦桑站在云端的感觉一样，大千世界，尽在她的眼中。

　　每次秦桑的视线停在徐老师身上，都会被徐老师精准地捕捉到，还跟秦桑对视，有时候还专门让秦桑起来回答问题，不管秦桑有没有举手。

　　秦桑也没有因为这样，不敢跟她对视，反而觉得有趣。

　　这位徐老师实在太不一样，她的年龄似乎跟路雾差不多，但她依然神采飞扬，每天脸上都有笑，讲起课来更是精气十足，有用不完的精力。

　　看到徐频老师，秦桑想拉路雾出来的心更坚定了，像徐频老师这样，才算快乐地活着啊。

　　徐老师似乎注意到秦桑开了小差，特地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幸好秦桑是个可以一心两用的神，她对答如流。

　　徐老师没打算放过她，又继续问上一节课提到的内容，秦桑也回答对了。

　　徐老师只好让她坐下。

　　下了课，秦桑又被徐老师叫到身边，问她在回答问题前想什么。

　　“没什么。”

　　“撒谎，你那眼神分明是徐老师怎么这么聪明。”

　　秦桑憋笑，“才不是。”

　　徐频盖上书，“那是什么？总不是徐老师怎么天天傻乐？”

　　秦桑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引来班里同学的目光，她收回笑容，没一会儿，本来寂静的教室又热闹了起来。

　　徐频也在笑，“你呀，就不能单纯地夸夸老师嘛。”

　　秦桑微笑着，“徐老师过得真快乐，我也想像徐老师一样。”

　　徐频抚了抚下巴，“嗯，你这句是真话，好好努力，你有希望的。”徐频拍了拍秦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