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Phoebes

29、第二十九章

　　“叮！”是沈母回来了。
　　沈素月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这次凯旋而归，特地带了外地的特产。
　　“嘉名？”沈母一面换鞋一面呼唤，也不知道他小子有没有把人家小姑娘安全送回去。
　　沈嘉名匆匆跑下楼：“妈，你回来了！”
　　沈母正准备招呼他快下来尝尝自己精挑细选的特产，忽然瞥见男生不知刻意还是无意低垂的脑袋，因着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发现端倪：“你发烧了？怎么脸上红彤彤的？”
　　“没事的妈，就是空调温度打高了热的，你快去休息吧，我来拿这些东西就行。”沈嘉名不知道在心虚什么，语速稍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断攀上凌乱的头发又倏然放下。他快速跑下楼，接过女人手中的重物，径直往厨房补货去了。
　　沈母欣慰地望着男生的忙碌的背影，一时忘了询问借住女孩儿事儿。这一晚上忙碌的，和对手既是贸易战又是心理战，自己耳濡目染懂得不少经商之道，大学又是专攻金融，要不是摊上那个烂人，何至于到今天才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不对，不算安稳幸福，想到嘉名的高考失利，沈母眼神微黯，神情也生出一丝忧伤来。
　　老鹅，米酒，杯盏......妈带回来的可真是够多够杂的。沈嘉名把食材一样样精心处理好，放进冰箱和储物柜，把有点儿用的纪念品通通摆在客厅入室的石桌上......忙活了有十多分钟才完全搞定。
　　照例煮锅梨汤，外头冷。
　　热锅上飘逸着阵阵白气，梨肉的香甜慢慢氤氲开来，沈嘉名单手撑着桌面，漫不经心地搅拌。害，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反倒疏远了。
　　王璟这边是一刻不停地往家赶，路上有积雪，走路都吱嘎吱嘎响，鞋底的雪也是越积越重，不得不走一会儿就在路边跺两脚。好在公交车还没停运，车上人不少，味道大，胜在还算暖和。
　　将就站着，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头愈发地沉重了。要是回去被发现又要挂水，怕是免不了一顿数落。
　　想到这里，王璟知趣儿地系上最顶上一颗扣子，半边脸都埋进去。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礼物袋上。估摸着是护肤品这类的，只是袋子角落突起一个尖角。
　　“哎哟，会不会开车啊？”车子一个急转弯，一辆耀眼摩的飞速驶过，留下骂骂咧咧的司机师傅和一车惊魂未定的旅客。
　　王璟眼疾手快抓住了身旁的扶手才得以稳住身形，刚刚又听见一声细微的“啪嗒”。
　　“XX汽修厂到了，下一站，人民公园。”
　　小心翼翼地从门口地毯下面掏出钥匙，探头探脑地进屋，看见只有弟弟一个人在家，王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肩上千斤重的担子这才勉强放下。
　　吩咐了弟弟烧一壶热水，又用顺路买的糖葫芦成功哄骗小孩儿帮忙扯谎，把自己的归家时间说提前，安心地躺在床上，盯着斑驳的天花板。
　　头晕乎乎的，但是不疼，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不真实。
　　躺了一阵子，还是起来拆了礼物。不出所料，是一款大牌的护肤套装。还有一管白色药膏，是王璟挤到人群中捡的，专治红肿的。
　　自己打了较浓的腮红，连亲近的书禾都看不出什么，一个男生又怎么会在意到？
　　除非......
　　王璟面上瞬间冷了几分，胸口忽然喘不上气来，大脑空白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两三秒，又好像两三分钟，她才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呼吸。
　　嗡嗡两声，是陆书禾：我说昨天那谢小子干嘛了？
　　Rachel：没什么啊，就是一个小小的拥抱
　　你的忠实修勾：还想瞒我？我可看见了他走的时候和被人揍了一样，偃旗息鼓丧家犬似的，偏偏还装着没事儿人一样，大摇大摆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Rachel:好好好，你这么说我可要问你的罪了！你明明知道他要干什么，竟然还不提醒我！太大胆了！
　　你的忠实修勾：哎呀哎呀，我的错我的错，你就告诉我呗，咋回事儿啊？
　　Rachel:当然是委婉拒绝了
　　聊天画面有将近一分钟的沉默，王璟甚至以为她临时有事，打算放下手机去准备午饭了。
　　你的忠实修勾：行吧，为啥啊？他人不挺好吗？
　　Rachel:不喜欢啊，没有那种心脏怦怦跳的感觉
　　你的忠实修勾：行行行，纯爱战士你牛！祝你早日觅得良缘哈！
　　Rachel:......
　　王璟知道她在开玩笑，自己母单近二十年，身边几乎没有人连个初恋都没有的，陆书禾巴不得她赶紧谈一段，好和她一起八卦八卦。
　　你的忠实修勾：喏，纯天然聊天记录，可不是我不帮你啊！
　　风泽山海：我说够了！我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再火上浇油那个体育生联系方式就没了！
　　你的忠实修勾：嘻嘻我撤回
　　陆书禾刚拿到帅哥的打不溜差，就又收到一条消息。是沈嘉名的：你们下周末有安排吗？
　　你，们。
　　陆书禾眼瞅着有些不对劲，但是帅哥的问候也已到场，就稀里糊涂地随便回了句没有，继续和帅哥互相送温暖了。
　　沈嘉名捏着手机，看着那两个字，心中莫名就雀跃起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去衣柜里翻看。
　　“妈，我之前那双白色板鞋呢？”
　　“都挤脚，也不多好看，你之前不是说要扔掉吗，我收着准备一起捐了的。”沈母在客房正看着综艺，温声回应道。
　　“行，还是节俭点儿好，在阁楼吗？我去拿回来。”说罢便往楼上走，沉稳的步伐里隐约有一股火急火燎的气焰在。
　　沈母好奇地张望两眼，接着又被综艺里的爽朗笑声吸引了回去。
　　沈嘉名在阁楼里翻箱倒柜，他的手机静悄悄地躺在书房桌上，屏幕已经黯淡下去，但是隐约可见搜索栏里赫然躺着：女生喜欢的男生穿搭有哪些？
　　直到能聊的话题都没了，两个人尴尬地没话找话，陆书禾才蓦然想起来沈同学问话中的纰漏：欸，我和谁啊？
　　我和王璟吗？好像咱们仨也不熟啊，这么问不明摆着要约吗？真是奇怪的人。
　　“哎，那谁，把粮续上去！”令人厌恶的男声响起，陆书禾登时火大，拖拉着一双棉鞋，随意裹着一床薄毯子，哐当一声把门踹开，看着男生四仰八叉地半躺在沙发上，手边是一盘精致果盆，脚下是撒欢的吱哇乱叫的豚鼠。
　　见来人是自家妹妹，那人表情越发张扬，手指捻起一粒莓果，薄唇轻启：“哟，还知道这出了房间还能活啊？我寻思就你房间有氧气呢！”
　　陆书禾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不自己喂，再养以后都不用去动物园了，你坐等着卖门票吧！”说罢气呼呼地把毯子往陆鹤头上盖，嘴边的嘲讽却都被一条消息暂时压抑住了。
　　你和王璟
　　聊天背景是默认的一片空白，黑色的正楷字大剌剌地扯开她的眼皮，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瞳孔，进入她的中枢神经。
　　“痴呆了？”陆鹤把毯子一掀，又扔回去。
　　“不是，哥你觉得王璟怎么样？”陆书禾明显有更紧急的话题，把毯子揉成一团随意扔在沙发一角，抢过果盘问道。
　　陆鹤对她的强盗行为见怪不怪，径自托起豚鼠逗着玩儿：“挺好一女孩儿啊，问这个干什么？”
　　陆书禾脸上闪过一丝奇怪尴尬的神色，继续追问：“那沈嘉名呢？你记得吗？我和你说过的。”
　　“昂，就那个初中腿受伤了休学一年那个？我的记性可不要太好！”
　　陆书禾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再次抛出一个问题：“男生要约不熟的女生玩儿，是为什么？”
　　陆鹤忽然正经，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豚鼠随意搁在桌上，面色严峻：“谁约你？我和你说啊，这男人没什么好东西，你不能随便答应，万一......”
　　陆书禾听着大道理滔滔不绝地涌出，适时地打断了他：“不是我，是王璟，沈嘉名好像对她有点儿意思。”
　　闻言陆鹤又躺下去了，顺手捞了抱着小木块儿啃的豚鼠：“你羡慕啊？”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书禾痛击对面男人的脚面，“我是担心王璟，沈嘉名是单亲，大学也比荆大差得多，脾气更是古怪，初中对我们冷漠地要命，我觉得实在配不上王璟。”
　　看陆书禾一脸认真的模样，陆鹤才认识到她是真的为王璟不值，“爱情的事谁说得准，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全都对等的。”
　　“你和你那位不就是吗？”
　　是啊，都是荆大的，家里都幸福安康比较富庶，又都兴趣相投。
　　陆书禾等不到回答，只能作罢，心里却暗下决心要盯紧了他，但凡有一点儿继承他父亲的恶习，就赶紧把王璟拉回来。前提是她的猜想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