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Phoebes

30、第三十章

　　再相见是除夕前夕，陆书禾只说是沈嘉名请几个相熟的同学吃顿饭，权当小型的同学聚会了，地点就在他家里。
　　我和他熟吗？
　　王璟不知道，但还是答应了。
　　寒风凛冽，王璟和陆书禾挽着手摁响了门铃，为她们开门的是个陌生人，看着青涩。
　　“来了！”男生扭头朝里面喊道。
　　沈嘉名系着围裙，身着驼色毛衣，袖子折起，手上还沾着些许潮湿。
　　王璟莫名觉得不自在，冲他笑笑，悄悄打量着面前的男生，也不知为何，在家里还穿着白色板鞋，可能是个人习惯？不过看着确实比平日里躲些生气与活力。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就好。”沈嘉名温声道，随即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回头扎进厨房里去了。
　　“来这里坐着等吧，其他人一会儿就到。”青涩男生热情招呼着，端来两杯温水，去厨房打下手去了。
　　“我以为在他家这边碰头，怎么是直接在他家里吃啊？”王璟疑惑道，一面暗暗扯着陆书禾的袖子，一面环视四周，好像和上次她来没两样，就是进门石桌上多了些玩物，怪赏心悦目的。
　　陆书禾昂头看看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我也不清楚啊，我连来吃饭的都有谁都不知道！”
　　“那你就直接答应了？还把我也拖下水了？”王璟满脸的不可思议。
　　陆书禾耸肩，总归，蹭顿饭嘛，不亏的。正好还能观察一下沈嘉名的态度，不过既然是请了“一些人”，那她的猜想大概率是无稽之谈了。
　　思及此处，陆书禾狡黠地望向王璟：“你之前那次暂住这儿，没有发生什么吧？”
　　王璟顿时语塞：“我说你整天想什么呢？那天他妈妈也在，能发生什么？”
　　“意思就是阿姨不在的话就会有什么发生喽？”
　　“你......”王璟不再与她争辩，知道自己嘴皮子功夫差劲的很。
　　接着就是客客气气的介绍环节，一顿饭下来其实没什么人说话，只偶尔那个青涩的男生提起他初高中的糗事儿，引得满桌啼笑皆非。
　　“害，你们是不知道，多亏他我才能勉强考上高中，他简直就是我的恩人......”桌上备有薄酒，度数不高，但是也抵不住喝得多，男生已有醉酒的苗头，晕晕乎乎地说什么数学，老师，学姐......
　　“张毅！”声音猝然响起，被点名的男生艰难地用手支撑起沉重的脑袋，看向沈嘉名的方向：“干嘛？”
　　“你醉了。”声音很温和，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沈嘉名起身将他搀扶进书房。
　　书房？不是有个专门待客的房间吗？看来他俩关系好到不分主客了。王璟想着，又抿了一口酒。
　　这酒清甜，全然不似她家里那种一箱一箱批发的酒，烧嗓子。
　　“诶呀你注意着点儿别喝多了！”陆书禾转眼又剥了只虾“人不可貌相啊，他手艺真不错，这油闷大虾快赶上我家厨师了，你赶紧尝尝！”说罢也不管王璟答应与否，扔了两只剥好的给她。
　　这酒有些上头，王璟控制着又抿了两口就放下了，专心吃饭。
　　待沈嘉名回来，桌上又围绕着各自的大学生活展开了讨论，陆书禾正愁没处抱怨自己的奇葩舍友，好不容易找着发泄口，一说起来就关不上闸，滔滔不绝，和对面两人实在投机。
　　反观王璟，则是安安静静地吃饭品酒，时不时附和两句，再逗逗四处乱窜的猫。
　　只是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总是少一个人，她是有意的。
　　她能感觉到沈嘉名偶尔探究的目光和自己迅速闪躲的无措。说到底，任谁被撞见了窘迫的时候再见都会尴尬吧！
　　果然吗？沈嘉名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猫咪在别人怀里乐不思蜀的模样，转身去准备水果了。
　　水果甘甜，大家伙儿也渐渐熟悉了彼此，饭后凑在客厅，一起看了场电影。
　　是个烂片儿，温情烂片儿。
　　王璟深以为然，她很相信陆书禾的审美，毕竟自己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很快聚会就接近尾声，大家三三两两地道别离开。
　　“我陪你吧”陆书禾走到公交站台，“我记错时间了，我哥还得半个多小时才能来。”
　　“好。”王璟系紧围巾，确认了自己的手机电量充足后又开始了闺蜜茶话会。
　　......
　　“我说你就应该搬出来，她们一看就是那种八零姐”陆书禾听王璟讲话气不打一处来，转头接了个电话“谁啊？”
　　“你瞎吗？”声音由远及近落在公交站台对面，车窗降下，不出意外是陆鹤。
　　“你才瞎！不是说七点钟来吗，现在才六点半啊！”陆书禾看着陆鹤和王璟，踌躇不决。
　　“我倒是想啊，这不是亲爱的爸爸妈妈非让我早点儿出发吗？”
　　“你快去吧，车应该一会儿就来了，快去吧！”王璟看出她的迟疑，推搡着她离开。
　　陆书禾一步三回头，巴不得把王璟立刻带回家去，“你到家了记得发信息给我！”
　　王璟轻笑，挥挥手：“记得记得！”
　　谁料陆书禾临上车前最后一瞥看见一个人影，登时眼光一亮：“哎，沈嘉名，看好她！”随及上车关门溜之大吉。
　　“我记错了？你好像之前并不满意这个对你闺蜜意图不轨的男生？”陆鹤转手递给她一块糖，不经意问道。
　　“是啊，但是情况紧急，这天黑那么早，有个人陪陪她总归是好的。”陆书禾嘴里含了糖块儿，说话含糊不清的，陆鹤也不再多问。
　　公交站台处，王璟勉强听清对面人的声音，惊诧地转身，发现确实是沈嘉名。
　　和他的，额，小迷弟。
　　“带他走走，醒醒酒。”看出王璟的困惑，沈嘉名主动说。
　　张毅径自往一家便利店走去，“我买点儿零嘴吃吃，你和学姐慢慢聊，慢慢聊啊！”一面说一面退，看着酒已经醒了大半。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并排站着，谁都没有打破那份诡异的沉默。
　　“谢谢你啊上次的事情！”王璟最终还是开口道谢，心里全是对公交车时间管理的埋怨。
　　“没事。”沈嘉名轻声回应，直勾勾盯着王璟的眼睛，几秒过后似是觉得不妥，又怀着歉意将视线移开。
　　王璟也觉得不甚自在，喉咙干涩发紧，这公交车，和她杠上了是吧？
　　“那个，阿姨呢？我看她不在家。”没话找话，王璟是行家。
　　“出差去了。”回答简洁明了。
　　“哦哦好”
　　“大概过年那天回来。”
　　“嗯”
　　再度无言。
　　风到了傍晚竟然不似清晨一般凛冽，反倒席卷着一丝丝的暖意和柔和，扑在人脸上只觉得神清气爽。太阳早已落下，星月还没来得及布置规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王璟借着看公交车来没来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下沈同学，还是那件驼色毛衣，套了个硬挺的羽绒服，还是个抗冻的，穿的牛仔裤和单鞋。不过这张脸，倒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棱角分明，清冷但不失温和，用俊秀二字描述他最适合不过。
　　男生感受到了她的小心思，有意不去看她，却倏地扭头，撞上女生猝然收回的目光，一丝浅浅的笑意爬上唇角。
　　女孩儿有些欲盖弥彰地盯着地面，又看看手机，面色微红，半张脸埋在松软的围巾里，发丝飘扬，毛茸茸的脑袋，软绵绵的围巾，怪不得家里的猫喜欢地不得了。
　　“王璟？”
　　王璟闻声疑惑抬头，对上沈嘉名那双略含笑意的眼眸，心脏的跳动忽然能被听见了，扑通扑通的，一声两声，吵得王璟有些失神。
　　“车来了。”
　　王璟赶忙招手示意，“谢谢啊，我先走了！”
　　沈嘉名点头，却仍旧站着，明显要看着她离开。
　　王璟有些手忙脚乱地摸出两个硬币，踏上前门台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笑道：“新年快乐，沈嘉名！”
　　男生面色微怔，瞬间回神：“新年快乐，王璟！”
　　看着公交车驶过前面的路口，沈嘉名方才抬脚往回走，眼皮忽然一凉，又下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