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Phoebes

28、第二十八章

　　雪夜总是很安静的，只有洁白无暇的雪花簌簌落下的声响，像风吹柳絮一样轻柔。
　　王璟睡得很沉，直到半夜身体烧得滚烫，喉咙发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发烧了。
　　扶着床头慢慢坐起来，顺了几口气，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三点钟。她本来在这儿过夜就够麻烦别人了，这下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叨扰沈嘉名和沈母。但是一直这么烧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思来想去，王璟最后还是打算去接点水喝，降降温，捱一捱就过去了。小心翼翼地起床，因为头太重了迷迷糊糊地撞到了桌子上的花瓶，还好王璟身手敏捷，瞬间反应过来及时接住了。没发出什么噪音，王璟缓缓舒了口气，原本睁得滴溜圆的眼睛也放松下来，自然垂眉。
　　声控灯，不刺眼。
　　王璟蹑手蹑脚地打开冰箱，在一众酒水里选了瓶矿泉水，打算上楼喝。
　　“刺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撕碎了，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王璟悄悄靠近，是从旁边那间屋子里传来的。
　　门虚掩着，屋里灯仍然亮着。一个单薄的背影坐在窗边，脚下堆着许多纸团和纸屑。
　　沈嘉名？他不是应该在二楼睡觉吗？大晚上的写作业吗？没听说哪个大一学生就这么忙啊。
　　王璟攥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感觉身上愈发地烫了。不好！还是快点儿回去吧，别多管闲事！
　　还没走到楼梯口，又一声“刺啦”，紧接着是一连串撕纸的声音，还有椅子在地板上刮蹭的刺耳声音。王璟直接打开 矿泉水瓶子，猛灌了两口，又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水渍，决定一探究竟。
　　在夜晚，人心的恐惧会被无限放大，胆量也会莫名增多。
　　王璟随手把瓶子搁在进门的台子上，“沈嘉名？”
　　没有回答，还是“哗啦”和“刺啦”在不停奏乐。
　　不对劲啊！王璟赶忙走到沈嘉名身旁。
　　男生在写字，或者说刷题。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物理和化学的五三，各种模考试卷，抬头印着八省联考......
　　这不都是高三的题目吗？他在干什么？
　　“沈嘉名？”王璟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谁料男生忽然开始暴躁，把手中的试卷揉成一团然后扔到纸篓里，把用过的草稿纸撕碎了洒在地上。
　　他在梦游。王璟下意识断定。
　　王璟留意到地上的手机，没有密码。是沈母发来的：嘉名你明天起来去外面买早饭吃吧，我在外省有个会要赶，就不陪你了。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多。
　　问：可以叫醒梦游中的人吗？
　　答：不可以。强行唤醒梦游中的人极有可能造成患者应激，从而出现自伤或伤人行为......
　　王璟关闭浏览器，决定把他哄回去。
　　“沈嘉名？”王璟轻轻掰过沈嘉名的肩膀，让他正视自己。男生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仿佛在看王璟，又好像在透过王璟看向虚妄。胳膊也软弱无力的，还要王璟扶着才能稳住。
　　“我带你上楼去睡觉吧！”这人啊，果然还是在睡觉的时候最可爱。沈嘉名此刻耳根微红，脑袋毛茸茸的，有气无力地像打瞌睡的小猫一样一点一点的，纤长的手指搭在桌上，还握着笔杆，摇摇欲坠。
　　看来也不是非得装得那么与世隔绝嘛！王璟鬼迷心窍地上手摸了一把男生的头发。
　　“你在干嘛？”凛冽的男声忽然响起，王璟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清清嗓子：“我在......呃我在看你写字儿呢！”
　　这回答，真是找得够好的。王璟，好样的！
　　谁料沈嘉名没搭理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末了还把桌上的卷子练习全呼啦到地上，然后又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王璟缓缓呼气，看来他还没醒，在说梦话呢。
　　环顾四周，书房里有专供休息的小床铺，看来不用费劲儿哄他上楼了。王璟先在他面前摆摆手，见他确实毫无反应才彻底安心，无所顾忌地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
　　看起来精瘦精瘦的，怎么那么重啊？王璟心里嘀咕着，手上不由自主地使劲儿，好不容易把他拽到床边。
　　“呼，真不容易”王璟打量着耷拉着脑袋佝着腰的男生，被自己见义勇为的好人举动感动到想赋诗一首。
　　下一秒就被压倒了。
　　沈嘉名意识模糊，浑身瘫软倒在床上，王璟才刚刚喘口气，这下只好又屏住呼吸。因为沈嘉名的脸近在眼前，一呼一吸喷洒在王璟耳垂，痒痒的。
　　心跳地好快，扑通扑通的，怎么那么清晰？皮肉不隔音的吗？王璟心里愤愤，抽出手来抚慰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心，脸上滚烫，看来烧是退不下去了。
　　沈嘉名就这样趴在王璟身上，一横一竖，呈个“人”字，脸面向王璟，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王璟只好等他安静下来再做打算，就这样偷偷看他。眉眼和初高中生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长开了，五官更精致立体了。
　　不对啊！他都睡着了，我干嘛还要偷偷看？他又不会知道！
　　想着想着就大胆了许多，慢慢地扭过头去，用眼神一遍遍勾勒眼前人的轮廓。思绪万千，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初中的时候，自己对他是有好感的吧。不然怎么会刻意避开不去和同学们一起看望伤愈返校的他呢？怎么会每次和他见面说话都会紧张不知所措呢？
　　沈嘉名呼吸逐渐平缓，搭在王璟身上的胳膊也缓缓掉落，王璟赶忙回神，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底下逃脱了。
　　他睡得沉，眉头紧蹙，面色焦灼，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外面风大，窗子竟然还开着。王璟抓了被褥替他盖上，又关上窗，留了一条缝。看着满地的废止王璟若有所思：是高考失利有心理阴影了吗？
　　地上一片狼藉，倘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也不是一个普通同学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了。
　　第二天一早。
　　沈嘉名朦朦胧胧睁开睡眼，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小床铺上，眼神一暗，又梦游了啊。看到地上的凌乱后更是心中沉郁，但是要送王璟回去，还是快点儿洗漱好吧！
　　出了房门就看见女孩儿已经乖乖地在客厅候着了，手边是米白色棉帽和围巾。见他出来，快速上前，语速很快：
　　“谢谢你啊！我看阿姨不在，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谢意。”
　　她这是，要撇清干系？
　　“好的”算了还是表达一下善意吧，“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女孩儿看上去比昨天晚上在寒风里要精神很多，就是脸红红的，眼神也有点扑朔迷离，可能是暖气吹多了吧。
　　“挺好的，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雪已经停了。”
　　“好”沈嘉名说话间转身上楼，“稍微等一下，我妈说要送你点儿见面礼，昨天晚上忘记了。”走得这么快，看来对自己是半分意思都没有啊，想着想着，脸色就黯淡许多。
　　阿姨真是个热情善良的人，下次见面自己一定要提前准备好礼物。我想想，送什么好呢？可是好像以后遇到的可能性也太低了吧！
　　头痛欲裂。王璟不再去想礼物的事情，昨晚扶了沈嘉名去睡觉以后，自己上楼休息，辗转难眠。身上时而冰凉时而火热，像一扇刚从冷库里拿出来，准备碳烤的羊肉。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天旋地转。
　　“这个，到家里再拆吧，不然不好拿”沈嘉名递过来一个大礼盒。
　　啊？这也太贵重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看包装就不像我能随随便便要的东西啊！我还以为是一束花或者是一条围巾这样呢！
　　“这，我不能......”
　　“现在应该能打到车了，出去以后往东边路牌站，那里好打车”沈嘉名好似没听到她在讲话，自顾自地说了两句，就转身上楼了。
　　他是不是洗了脸，还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怎么天天净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王璟摇摇脑袋，又看向手中的礼盒，咬着牙开门走了，下次找个合适的时机还礼就行，不就是生活费省一点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门刚刚关上，一个身影就从二楼拐角阴影处冒出来，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沉郁躁动的气质，好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自己梦游应该不会去敲她门吧？以前都是在书房和厨房溜达的。不行，还是得看看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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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些许潦草，要期末了，那就24年见啦！提前祝大家新的一年暴富暴美，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