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晴雨未延

13、书阁第十三

　　其实，调动主议殿这个对众神乍一听诱惑十足的权利对于姜晓来说，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姜晓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个判官大人脱口而出的“悠久之地”——万书阁。他更是没有试过让其他晋神为他做事，帮他做事也是一样。

　　几番思索，姜晓还是选择了自行前去。

　　绕过了这整个天上最金碧辉煌的庞然大物——主议殿，那个只在那日主议中被吁声多次淹没的判官大人嘴里多念叨了几句的万书阁，就在层层遮蔽中显现在眼前了。

　　万书阁的外观上像一个二层小楼。高挂的牌匾黑底金字，不同于常见的神殿所提的红底金字的殿匾。它位置于主议殿的后门距离不远处，因此，当天光斜洒下来，主议殿庞大雄伟的主殿的阴影会紧密地覆盖住一整个万书阁。

　　想来可笑，只是一个小小的书阁，如何能够与风光无限的主议殿相比？

　　万书阁四面皆是云树，但是这云树和其他地方的云树也不一样：姜晓居里面的云树就是白色的，纯净的一尘不染，和天上任意一处易见的景色一样天光普照；而这里的云树却和凡尘的普通的树没什么差别——棕色的树干，绿色的叶子，苍老年迈的纹路，甚至居于神殿的阴影之下。

　　独立的每一座神殿一般都会有一位主神独自管理。就像主议殿的主神是上万晋神之首的天神帝王，姜晓居的主神就是在以前从不惹神注意的姜晓一样，但是万书阁却是这天上神殿常规的一个例外。

　　它是独立的一座神殿，但是它没有主神。

　　尽管它没有在任的主神管理，却也不可以任意进出，它不属于任何晋神，神帝也不例外，倒像是一个共有的独立区域。

　　姜晓皱着眉看着这个“老掉牙”的地方，看上去肮脏且黯淡。

　　“早弄完早收工。”自我安慰一般，姜晓终于抬脚迈进屋内，也算开始了执行神帝安排给他的任务。

　　一进门，姜晓可直接瞪大了眼。

　　万书阁的内里布置极其大气，一点都没有外表上看上去的狭小简陋：万书阁内上下底呈九边，从下至上概有百余层，金色环梯蜿蜒盘旋层层向上，直至阁顶。古书之气浓郁，圣洁之意肆意。

　　这么大一个书阁……

　　“万书”——只怕是说少了。

　　姜晓环顾周围，放下了惊叹，准备做正事。

　　他心里正愁应当如何在这满屋神卷中找到那些自录的神巷之时，万书阁正心浮上来一纸卷宗。这卷宗下面什么都没有，凭空而起。卷尾处吊着一块白色玉饰，玉身光滑，玉饰上刻有字迹——万书录。

　　看这名字，姜晓想：这应该就是一卷万书阁书目的汇总。

　　姜晓抱着一打开就被巨量的书目冲昏头脑的准备，打开了卷宗。《万书录》仍然稳稳地横浮于半空中，录卷很短，也没有大量的书卷名目，这横卷上只有三个问题：一、来者欲寻哪方圣？二、来者欲寻何圣？三、来者欲使圣处何位?

　　初看这三个问题，姜晓的眉毛忍不住地抽了抽。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姜晓叹了口气，摇摇头，合上了万书录。他转身准备投入这场艰难的寻查时，他忽见万书阁阁门后还有一块匾，横匾题字曰：万圣阁。

　　“万书阁”里有块“万圣阁”的牌匾？若说把“书”视作“圣”，那倒也是合情合理了。姜晓细思，所以三个问题分别为：一、来者想找什么样的书？二、来者想找什么书？三、来者想让书在哪？

　　姜晓又折回去打开了《万书录》，确认是这三个问题后 ，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行为。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确定了它在问什么又有什么用呢？此时此地的他又没有纸笔，要他如何回答呢？神帝也没告诉他要自行带笔啊？

　　姜晓又重复了一遍那三个问题，苦笑道：“这可难了，我倒是想要那些自录卷宗自己掉我面前来。”

　　话音刚落，万书阁内的旋梯突然缓慢旋转起来，所有书格如同印书所用的字块浮升移动起来，“嗒嗒嗒”几声轴轮转动，一个书格落于姜晓对面的墙上，“咚"的一声，轴轮卡死，阁内又恢复了那个庄严的样子。

　　姜晓对面的书格左侧刻字——自录神卷。

　　“还……真的掉下来了？”姜晓挑眉一笑。他走近那书格，书格上陈列着不止七卷自录神卷。原来姜晓靠着听说所知道的东西，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他忽然又想起了《万书录》上的“来者欲寻何圣”，姜晓试探般地问道：“我欲寻……《游凡卷》？”罢了，一卷吊着青色玉饰上刻有 “游凡”二字的金色卷轴，如同听到了不可逆的命令一般，自己向前窜了窜。

　　虽然姜晓一开始对万书阁许多偏见，但不管怎么说，天上这万书阁倒是存了不少做为神该有的气质与高尚，或说，是万圣阁。

　　姜晓将《游凡卷》展开，《游凡卷》里竟然自己出声发问了：“姜晓居主神，尔欲何为？”

　　“我……”姜晓还是被抛之脑后的惊讶包裹住了。

　　晋神几百年，这是他第一次被一种神的力量震摄到了。姜晓更是万万没想到，这种压迫感，出自的竟然不是神君，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帝，他对之有的也只是必然的恭敬，而不是这种压迫的敬畏。

　　吃惊过后，姜晓问道：“近来游凡梯上频发神灭之事。晋神姜晓想查一查，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请问，您可知晓？”

　　《游凡卷》中传来几声豁达的笑声：“顾往百余年，吾所志之内容，皆为姜晓居主神游凡来往，再无他人。而今姜晓居主神安然在此，圣又怎志知？”

　　姜晓疑惑道：“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先后有一百余名晋神神灭于游凡梯之上，您是不是写错了。”

　　卷中音答曰：“志无差。”

　　自录神卷是通过感知晋神的神格自行录写的一种，所以并不存在差错这一说。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些消散的晋神们可以说里面有一部分是姜晓目送着踩上游凡梯的，不可能最近的一条游凡记录写的是他啊？

　　姜哓小心合上神卷，道了声“多谢”，这才放回书格。姜晓又道:“我欲寻《晋神卷》。”言罢，《晋神卷》的卷轴也同方才的《游凡卷》卷轴一般，自己向前窜了窜。

　　姜晓缓缓抽出卷轴，慢慢打开了它。

　　姜晓恭敬道：“晋神姜晓请问，为何近年来只有两名新晋神君呢？”

　　卷中音答：“人间仅有两人入梯，自是两名新晋神君。”

　　“这……”

　　这话答的，当真一点纰漏和用处也没有。

　　“难道问题出在凡尘，而不是游凡梯？”姜晓自言自语道。

　　若他先前的想法是错的，那这便是最有可能的推测了……

　　姜晓想了想又问道：“可否查阁凡人神格？”

　　凡人神格，也就是凡尘俗子晋神的资质。

　　言罢，书格中突然自己冒出来一卷标为“凡资”的大卷轴。《凡资卷》卷中音言曰：“此圣可解尔之迷。”

　　姜晓请一轴，送一轴，心中暗道：万书阁这么大也不是没道理的，毕竟连琐事都分工的这么细致。

　　这么一想，他又不禁联想到了每一次主议殿神帝召集的主议。姜晓暗自发觉，这诺大之天，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万书阁分工有序。

　　正待查阅，突闻身后一女子道:“不愧是神帝钦点来查明缘由的晋神，果然办事负责，这么快就开查了。”

　　姜晓转身致意：“绶书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