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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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伊集院。」
速水一树突然把头微微抬起，叫我的名字，他仍然局促不安地摩擦着双脚。
虽然在这里呆了两天，但是他仍然一副想去找到他妈妈的样子。这样子的人，说是给我带来麻烦呢，也许也不至于，但是他的确是足够让人伤脑筋啊。
「是，我在。怎么了？」
「……没什么。」
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了。
很明显他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又不敢说出口。这样的性格，恐怕以后会很难在社会上立足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立足，但是沙由里小姐是这样告诉我的，只有足够坚强，而且有着一定的意志力，或者说，有的时候更需要死皮赖脸一点，才能够在这个社会上生活。
——而你啊，是不用担忧这些的哦。
沙由里小姐最后是以这句话结尾的。
当然，我的确也是不用担心这件事的，但是我自从听了沙由里小姐的说法之后，我便开始为了别人开始担忧。比如说暮光小姐，虽然是我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才对，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她的性格实在是太不坦率了。就算是涉世未深的我，也能够看得出来。
再比如说我面前的速水一树，他无疑是一个称不上坚强的人。
他大概是一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世界中，无法走出迷惘，无法相信这个世界真正存在的事实的人吧。
「那个，伊集院。」
他又用同样的开场白向我开口了。
「我能够离开这里吗？」
还没有等我开口，他就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地望着我这样说。
「嗯，当然可以啊。但是你不是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吗？」
「……」
「如果没有容身之地的话，就不要逞强了吧。听话，好吗？」
「……」他好像很不情愿似的皱了皱眉头。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
「……留下来。我很喜欢你，希望你留下来。」
我再一次说出了「喜欢」这个词语。
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口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种情绪是从胸口突然涌出的，难以抑制的情愫。带一点微甜，同时又是微苦的。
两极的情绪交织着，错杂着形成的感情。
这究竟是喜欢，还是怜惜呢？
我并不是很清楚。
「……那个，其实我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拒绝了我。用着一种很难为情的，好像游移不定、难以决定的语调拒绝了我。
「我还是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家里我可以去住……而且，有些事情我也许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他顿了顿，喉头上下浮动了一下，「母亲的事……之类的。」
「……」
这一回成了我没有话说了。
我想大概是我已经忘记了他会读心术这一件事，而肆无忌惮地在脑中想着他母亲已经死了之类的事情的缘故吧。也许在某种情况下我已经伤害了他可是我却未自知。这样实在是……不像是我。
我，不想做一个伤害别人的人。
我最喜欢的是光，是能够照亮人间的光，是能够散发温暖的光芒，给别人温馨的光芒。那是我希望成为的东西，是我最终的向往。
而光，是不会伤害别人、也是不会勉强别人的。
我是这样认为的。
「这样啊。那我也就不再挽留你了……你现在就走吗？」
「是的，多谢这两天你和小西医生的关照。」他站起身，对着我行了一个礼。
还是只把我当做一个好心地姐姐看待啊。
我在心中无奈地这样想。
「那么，下次再来看我。我会一直在这个地方——。」
我会一直在这个地方等你的。
算了，这样的话我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那样只会让我心中的不安膨胀。
「好的。伊集院，再见。」
然后是他如同梨花一般白皙的手，拉开门出去的身影。
那个样子，看起来很像腼腆的女孩子。
沙由里小姐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书。
『是《枕草子》啊。没想到小玖居然看这么古老的书。』
「嗯，虽然古老，但是很有意思。」我想我大概是向沙由里小姐展颜一笑了。
『……唉，小玖笑起来果然很好看。采实那家伙跟你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
「是沙由里小姐太喜欢暮光小姐了，所以要求才更高了。我和暮光小姐，笑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的。毕竟我是按照她的模样造出来的呢。」
『虽然是这样，但是也是造得最成功的一个。你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是「玖」吗？』
「……知道的，暮光小姐告诉过我。我是前八次失败品的失败才凝聚成的第九次成品。」
『你不会觉得不满吗？毕竟采实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你认真起名字。』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毕竟是暮光小姐将我造出，赋予我生命的。」
『你很喜欢采实吧？』
「是的，非常喜欢。」
『啊——我也是非常喜欢采实。虽然那家伙十分不坦率，但正是那种不坦率，有的时候才显得更加迷人了。虽然那家伙老是说自己讨厌外出，但是硬把她拉出去的时候，她也不见得有多排斥。虽然那家伙老是说自己讨厌光，但是真正看到那种美丽的时候，却又难以自拔地被光所吸引。那次情人节，在流光溢彩的橱窗面前驻足的她，在我看来，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为什么呢。」我觉得很困惑。
「什么为什么？」
同样是喜欢，为什么我对暮光小姐的看法，和沙由里小姐对暮光小姐的看法，相差如此之大呢。
「……我也说不清楚。」我合上书，「也许沙由里小姐的喜欢，和我对暮光小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喜欢吧。」
沙由里小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明显震了一下。
她沉默着看着窗外，二十三楼的高度，能够把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说不定啊，正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我第一次看见沙由里小姐脸红了，着白衣的她望着窗外，脸被窗外的光映照得很温柔。
『对了，速水一树到哪里去了。』她突然岔开话题。
「走了，他说有一个朋友可以去他那里住。」
『你没有挽留他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好像很中意他。』沙由里小姐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但是语气却突然变得很欺负人。
「挽留了，但是……本来我们也只是素不相识偶然碰到的人罢了，他的确也是没有任何理由一直住在这里。」
『没想到小玖你还很通情达理，如果是采实那家伙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人家走。』
「……沙由里小姐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暮光小姐啊。」
『……是吗？』她一副装傻的样子。
我从心里这样觉得，能够和这样可爱的沙由里小姐，和给予我生命的暮光小姐在一起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望向窗外，下午的阳光温和地洒向整个城市，参差不齐的楼房投下高低不等的投影，光阴交错，形成这个城市冬日下午的温馨。
一树现在大概正在这个城市的温馨下行走吧。
行走到光阴交错的地方，行走到能够忘记他心中的悲伤的地方，行走到能够让他坚强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我从心底这样祈祷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