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的不期而遇》路籽遥

19、人渣不配做父亲

　　谢暮安走的第五天，感觉自己像熬过了五年一样的苏途同学终于鼓起勇气给宋洁递交了一份出征书。

　　宋洁看着内容神似“出征书”的请假条，决定做一只沉默的羔羊。

　　她知道苏途的语文和英语的功底好，但没想到会有这个用途。只见那黑字端端正正地……在白纸上阴暗扭曲地爬行，但内容更是让人扭曲：

　　“启禀宋老师，今日已经是周五了，几位周波劳累的班师们在外征战已有五日之久，明日便是他们大杀四方战胜归来之时，为助我军信心，臣斗胆请求宋老师批假一天前往前线慰问班师们，以稳固我阳晖军心！”

　　宋洁看完后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途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道：“宋老师？批不批啊？”

　　宋洁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很无语，但苏途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

　　确实需要稳固一下“军心”，宋洁哽着喉咙想。

　　“批……但是苏途，今天已经周五了，你是不是想提前放假？”宋洁挑眉笑问。

　　苏途表情一秒严肃，义正词严道：“宋老师，话不能乱说啊，您这是污人清白！还好我脾气好，不然我肯定就去……”

　　“就去干嘛？”宋洁见苏途停下，好笑地继续追问。

　　毕竟想见识一下苏途同学会怎么威胁她。

　　哪想苏途憋了一口气脸都憋红了，最后憋出来一句：“就去找谢暮安！”

　　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了，苏途想。

　　宋洁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嘲笑苏途：“不是吧苏途同学，你就这么依赖别人啊？”

　　苏途小声嘟囔：“才不是别人呢……”

　　是他的临时监护人。

　　但宋洁并没听到他说话，随手扯下一张请假条递给了苏途让他签字：“原因就写生病了，不然学校不批。”

　　阳晖一中对请假这种事向来严格，像苏途去慰问“班师”的这种理由学校定然是不批的。

　　苏途忙不迭地点点头，潇洒地签完字后又潇洒地转身离开，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是潇洒至极。

　　宋洁：“……”

　　罢了罢了，她是个温柔腼腆的老师，要温柔善良地对待每一个学生。

　　总区坐落于市中心，周围再没有其他学校，两道路林立着各种树木，像两排奉命保护总区的保镖。

　　苏途给门卫展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后终于被放进去，一路小跑到教学区，两分钟后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问门卫大叔：

　　“叔叔，那些参加竞赛的学生们这个点都在哪儿啊？”

　　他刚刚在教学楼是一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门卫大叔是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说起话也让人感到亲和：“诶呀小同学，现在都12点啦，那些小同学都去吃饭啦！”

　　苏途着急忙慌地说了声谢谢就朝着食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因为全市只有150个人参赛，这让偌大的食堂看起来空旷无比，也方便了苏途找人。

　　苏途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吃饭的谢暮安，周围范许李韵龙几个人都在，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只有谢暮安眉头微皱看上去很不满。

　　“谢暮安！”苏途边跑边挥手大喊。

　　谢暮安正因为旁边的聒噪而烦躁不已，突然听到了苏途那熟悉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跑步跑到大喘气的苏途站在了他面前，他才呆愣的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幻听。

　　苏途来看他了。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桌子上的其他人，但他们只吓了一瞬就打趣道：“干嘛啊途哥，咱们这一大桌人呢，你就只能看到谢大学霸啊？”

　　苏途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一开始确实是抱着探望谢暮安的心思请假来的，什么班里的其他同学全被他遗忘在太平洋之外了。

　　范许哀痛地砸了砸桌子，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小途途能来看谢大学霸，小苑苑却不能来看我！为什么啊！嘤～”

　　旁边的徐一博轻拍着范许的背试图安慰他：“没事没事，不爱都这样。”

　　范许：“……”

　　学委哥哥您能别说话吗？

　　几个人哄笑着开始互相打趣，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傻乐的苏途被谢暮安拽着离开了。

　　“去哪……？不和他们一起吗？”苏途看着自己被谢暮安拉着的手，莫名脸红。

　　谢暮安没说话，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带着苏途避开所有人走到食堂外，在一棵老梧桐下停住了脚步。

　　“手里拿的是什么？”谢暮安垂眼看着苏途手里提着的包装袋，静声问到。

　　苏途这才想起来自己给人家带的补品还没拿出来展示，于是连忙打开包装袋往谢暮安怀里一放，灿然一笑：

　　“这是我给你带的补品，你多吃点到时候发挥好！”

　　竞赛是在下午开始的。

　　谢暮安盯着补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哧笑了一声：“如果是补脑子的，还是你吃比较合适。”

　　苏途：“……”

　　“你不要就还给我！”

　　苏途愤怒地直跳脚，他好心好意地用自己工资买的那么贵的补品，谢暮安居然还不放过嘲笑他！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谢暮安侧着身子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勾了勾嘴角：“我要，我需要。”

　　苏途这才气呼呼地放平自己那乱蹦的脚。

　　入秋的风冰凉清爽，从苏途那白色卫衣领口渗进去的时候把他冷了一个哆嗦。

　　谢暮安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苏途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衣服遮不住的锁骨。

　　“就穿一件？”良久之后谢暮安开口问道。

　　苏途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衣领，说话也有些虚：“本来是想带外套的……”

　　“呵。”谢暮安冷笑一声就随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苏途，他可不相信某位自恋的大少爷会在卫衣外面套上外套，光是想想就够傻的。

　　大了起码两号的外套穿在身上，混着衣服主人特有的香草味，不禁让苏途有些羞耻。

　　苏途看了一眼谢暮安穿着的黑色高领毛衣，哗然道：“谢朋友，你把衣服给我的话自己不冷吗……”

　　谢暮安身体一顿，而后淡定地摇摇头：“我不怕冷。”

　　苏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谢暮安堵住了话口：“苏途，你手上这是什么？”

　　谢暮安看着苏途手上提着的一箱牛奶，有些纳闷，他明明还拿得下更多的东西的。

　　苏途提了提手里的绳子，笑了笑：“本来也是给你的，这不是沈苑没来看范许嘛。安慰安慰他……”

　　“哦，把给我的东西给别人，知道了。”谢暮安移开视线，冷酷回答。

　　苏途：“……”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苏途试图解释一下：“不是这个意思……”

　　谢暮安：“嗯，我知道，总归是不属于我。”

　　苏途：“不是你听我说……”

　　谢暮安：“我懂我都懂。”

　　苏途终于忍无可忍了：“你懂个锤子啊你！”

　　谢暮安见把人惹火了，忍俊不禁道：“我逗你的。”

　　苏途：“……”

　　我也是你能逗的！？

　　就在苏途爆发的前一秒，一个披散着头发的漂亮姑娘从旁边的树下闪了出来。

　　苏途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孩，纳闷道：“你……有事吗？”

　　女孩的脸瞬间爆红，像是要燃烧了一样。她瞥了谢暮安好几眼，谢暮安早就已经收起刚刚露在苏途面前的笑容，安安静静地杵在那儿沉默不语。

　　女孩支吾了半天，最后像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转过身看向了谢暮安：“谢、谢同学，我想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谢暮安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她。

　　过了几秒，谢暮安才淡淡开口：“抱歉。”

　　之后便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苏途见女孩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赶紧把谢暮安拉在身后，对着女孩微微一笑：“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位朋友，这人他有对象了，不是你不好，是他太好了，干不出出轨这种事。”

　　谢暮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苏途给吞了。要联系方式的女孩显然也是被惊到了，吞了一下口水半天没缓过来。

　　苏途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有些汗颜，只能悄悄地把拽着谢暮安的手给松开，刚松到一半就被谢暮安一把拽回。

　　苏途疑惑转头：“？”

　　谢暮安对着他假笑了一下，笑的他恐惧值猛窜。

　　女孩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不高兴，就在苏途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向苏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既然谢同学有女朋友了……那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苏途：“？”

　　谢暮安：“？？？”

　　“抱歉，他也有对象了。”一直没说话的谢暮安同学此时终于愤然开口，就怕自己说晚了苏途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送出去了。

　　苏途更疑惑了。

　　女孩有些吃瘪地撇了撇嘴，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随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哎呀实在是抱歉！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急奔离去，只留下一道风一样的残影。

　　苏途：“她在说什么？”

　　谢暮安摊开手：“我怎么知道？”

　　苏途也没再多想，提着手里的牛奶就进了食堂，谢暮安眯了眯眼，跟着进去了。

　　刚进去就撞见正在加餐的范许大爷似的狂炫鸡腿，苏途不禁有些不忍直视，心想范许这小子这么壮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保持的。

　　“小途途！我在这儿！”隔了老远范许就疯狂摇手大喊苏途。

　　苏途叹了口气，把牛奶往范许面前重重的一放，无语道：“你小点声，我可不想在总区出名。”

　　范许看到牛奶的时候眼睛一亮，敷衍地点头告诉苏途自己知道了，然后又开始矫揉造作地羞涩了一下：“诶呀小途途，这是给我买的嘛？”

　　苏途有些一言难尽：“嗯。”

　　范许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装模作样地问道：“这东西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哥哥都有的？”

　　苏途：“……”

　　这是什么范妹妹灵异现场？

　　“那牛奶确实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谢暮安故作失落地说道，接着“不经意”地把自己两个手上满满地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摇了摇头又看向苏途：“这些东西真重，是因为太多了吗？”

　　苏途：“……”

　　他已经麻木了。

　　范许也是满脸悲壮：“不是吧小途途，你怎么这么偏心！”

　　苏途并不想搭理正在演戏的二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于是站起身告别：“快到时间了，一会儿老师就得来撵人，我就先走了？”

　　顿了下又补充说：“你们下午给我好好考。”

　　谢暮安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冷漠应道：“嗯。”

　　范许直接开始鬼嚎：“不要啊小途途！你这才刚来怎么就走了呜呜呜！”

　　苏途默默地把范许的头往后推了推，无语道：“至于吗大哥，你们明天早上不就回家了吗？还有别用你的鼻子蹭我衣服啊！”

　　等到苏途终于快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苏途有些疲惫，想着去浴室洗个澡放松一下。

　　刚到门口，苏途就看到了一个面熟的男人，鸡窝一样的头发顶在头上，嘴里叼着一种盗版烟，身上的皮肤已经起了一大堆的皮，光是看着就让苏途有些反感。

　　苏途虽然颜控，但终究也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无赖的气息。

　　谢思利在门口等了有一个小时了还没见到谢暮安，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谁想到见到了他儿子的小土豪同学！这不意味着他可以坑这孩子的钱了！

　　谢思利对着苏途猥琐地笑了笑：“你是我儿子的同学吧？他人呢？”

　　苏途皱了皱眉：“儿子？你儿子是谢暮安？”

　　他想起鬼屋老板曾经告诉过他谢暮安的家庭情况，当时他还误会谢暮安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姥姥养他，现在看来……有爸爸和没爸爸对谢暮安来说区别不大。

　　谢思利乐呵呵地笑了笑：“你不是小安的朋友嘛？这都不知道啊？”

　　苏途厌恶地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谢暮安和这个“爸爸”的关系绝对不怎么样。

　　果然，谢思利马上就开始说他的目的：“我来找我儿子拿点钱，既然他不在，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不如你替他给我吧。”

　　苏途有些讶异，但还是保持冷静地开口询问：“你找他要钱？要多少钱？”

　　“哎呦也不多，就给我几万块钱就行了……”谢思利不知廉耻地笑着回答。

　　苏途倒吸一口冷气，几万？！谢暮安一个月工资才5000块钱，加上家里的各种费用，还要给医院里的刘春若交住院费，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苏途感到胸口一阵颤抖，所以谢暮安一直都处在这种情况下生活到长大吗？老天对他就这么不公平吗？

　　谢思利见面前的小男孩脸憋的通红也不说话，怕他不给，于是赶紧催道：“赶紧的啊，我还有事呢！”

　　苏途抬眸狠戾地盯着谢思利，把谢思利盯得有几分害怕。苏途长吐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他的父亲吗？不应该是你给他钱吗？”

　　谢思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给他钱？哈哈哈！老子生他养他，凭什么还要给他钱！他给老子钱那是天经地义！你不帮他给是吗？那你就把门开开我自己去拿！”

　　苏途冷笑一声：“原来你连他家都进不去，看来他是认为自己是没有父亲的。”

　　谁知谢思利一听这话就恼了，嘴里的脏话也终于吐了出来：“我操你妈的小/逼/崽子……你他妈给老子把门开开！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一群贱\货……”

　　苏途脸色一变，阴沉地看着他。

　　谢思利见人不说话，觉得没趣儿。干脆直接开始用脚踹门：“妈的！不开是吧，老子今天不用你开了，老子把它踹开！操她妈的……”

　　苏途看着被踹得“哐哐”直响的门，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报了警。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还能怎么办，只能求助警察叔叔了。

　　五分钟后，谢思利坐在警察局范愤怒地看着苏途，眼神阴森森的像是要把他的皮骨都拆开。

　　但苏途一点儿也没怕，对着谢思利虚伪地笑了笑：“大叔，你知道一句话吗？”

　　谢思利疑惑地看着他。

　　苏途收起笑容，那几乎要坠入冰窟的脸色又冰冷了几分，冷漠开口：“人渣不配做父亲，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谢思利立马又开始鬼哭狼嚎地骂起来，被旁边看守的警察给拦住了。

　　苏途走出警察局，找了一家最近的旅馆准备将就一晚。

　　因为房子是谢暮安的，谢暮安不在，警察不让他和谢思利任何一个人回去。

　　苏途幽幽地叹了口气，对谢思利的怨恨又加了一分。

　　他好不容易才不用沦落街头的，现在倒好！

　　等谢暮安回来，他一定要让谢暮安带他去吃一顿大的！呵呵！

　　但是苏途并不打算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谢暮安，估计谢暮安也不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来找他了吧。苏途想了想，困意袭来，他终于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