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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东南亚 ...

  •   大雨,缅甸。

      飞机一直在仰光机场上空盘旋,地勤冒着大雨在国际航班停机坪清场、塔台点燃指引地灯,暴雨中闪电若隐若现。塔台信号不断在空中发出。

      董苳冬与黑瞎子的证件都不方便走公家出入海关,坐的是解家的专机。
      一阵颠簸气流,飞机上下抖动。苏万吓得念南无阿弥陀佛,引来另外三人嘲笑的瞩目。天哪,他好想念鸭梨,沙海惊恐撞鬼他们可以抱在一起尖叫,但是在这里,师傅会给他一脚;解家当家的他都不敢靠近他三米,陌生人的社交距离;咚咚?咚咚……

      “咚咚,我可以——”
      “不可以。”董苳冬戴着眼罩躺在沙发椅上,耳罩掀开靠苏万的一边,启动按摩开关,“我不喜欢精神秃驴。”
      苏万真的没忍住:“你终于看清了吴邪的本质吗?”

      黑瞎子和解雨臣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仔细看两人嘴角都上扬了些。

      董苳冬没有Bking包袱,一下子就被逗笑了,笑得乐不可支:“啊靠,被按摩捶打到了,都怪你苏万。”

      两天前。
      既然人到了北京,那自然要去骚扰下小花。董苳冬拿着黑瞎子的手机给解雨花呗打电话,贴着耳朵有辐射,她干脆趴在沙发上开了免提,苏万矜矜业业给她敲背。第一通被挂了,第二通无人接听,直到第三通解雨花呗才接了起来:“有事?”
      董苳冬:“好消息,瞎子被我杀了。”
      苏万手都没抖一下;黑瞎子面不改色地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仿佛聋了。
      解雨臣那边有摩擦声,大概是看了眼备注:“瞎子把你绑了?”
      董苳冬纳闷:“他绑得了我么?”
      沙发被公主占领,黑瞎子屈膝坐在地上正盯着一副图纸,闻言终于抬头遥远地为自己喊冤:“花儿爷,我绑你都不能绑公主啊。”
      解雨臣难得笑了下,他说:“真稀奇。”

      神女单方面和瞎子关系不好,前两年下地有瞎子她都不爱去。瞎子的喜欢像猫,喜欢谁折腾谁,神女不惯着他,但凡她和瞎子一块儿下地,瞎子总得被地底生物追出一身伤,偏他乐此不疲。

      “小花,你最近有没有戏台啊,我想听你唱戏了。”
      解雨花呗说这段时间要去躺缅甸,处理死在缅甸的伙计后事,一般干这行的不讲究落叶归根,但那伙计手里有要交接的信息,他得亲自去一趟。话还没讲完,他就听到董苳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沉默一秒,他问:“一起去?”

      东南亚啊,吴邪已经要开始知道自己得肺癌了?盘踞在黑瞎子身后的鬼怪故事也会在这里展开,他会在缅甸追求一个70岁的神婆。董苳冬思绪飘了一瞬间。
      “那当然。”思绪拉回来,董苳冬一锤定音,管他什么剧情,她快无聊得发霉啦,又回头看了眼苏万,“再加个小跟班。”
      黑瞎子拿着图纸起身:“得嘞,那您走着,我就不——”
      董苳冬最爱唱反调:“再加个拎包的。”

      黑瞎子就笑了一下。

      暴雨天气,苏万脑浆都快晃出来了,胃管和脑袋一起翻江倒海。他看另外三人不动如山,低头发消息的发消息;吃东西的吃东西——他真服了,气流颠簸成这样空乘还能风雨不动安如山地推着小餐车过来呢,你们解家到底唱戏的还是马戏的?再有就是咚咚,飞机纵向颠簸,把她头震得一晃一晃的,打到按摩捶,她气得小声骂了一句,随手拿起餐刀朝黑瞎子丢过去:“吵死了,不许呼吸!”
      黑瞎子吃意大利面呢,头一撇,餐刀就插进他耳边的皮椅,震颤。
      解雨臣头也不抬:“记吴邪账上。”
      小花记性很好,向来过目不忘,比如别人欠他多少钱。
      董苳冬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追过他账?小花,你超爱。”
      “你手下那批汪家人什么时候抵债给我?”
      “不养我就滚。”
      “……”解雨臣再次沉默,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筒,微不可见地、安静地呼出一口气,“我会付费。”

      黑瞎子随手把餐刀拔下来,在指尖耍了个刀花,刀尖向下后合着另一只手的叉子切了块牛排送进嘴里。
      嚼嚼嚼。

      黑瞎子点评:“花儿爷,你家厨子烧得不正宗。”
      第一通电话没有人接,解雨臣又再次拨打,嘴上回应:“门在那。”
      黑瞎子看了眼外面,万米高空,机翼发动机轰鸣,庞大的乌黑色的雷云汇聚在飞机下方,白色云层与雷云接壤绵延,只有少数空隙看见下方蝼蚁般的霓虹灯。他想了想,又低头吃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看得苏万好羡慕,他也好想拥有这种人生态度,主打就是一个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他为什么拜黑瞎为师,不就是看到了另一种世界的大门吗?他一边稳定自己的日常生活,一边又不想从一而终地过那种一眼望得到头、漫长又无聊的人生,他试图在两个世界寻找平衡。但好奇怪啊,他也是和鸭梨上过刀山下过沙海的人,怎么他现在还是一副白天哈哈哈哈、晚上跟着短视频唱“也许我命中注定情海中颠簸”然后被师傅一脚踹出门的傻叉形象?完全没成长嘛。

      宋娜。
      他矫情地批判了一下自己,然后下一秒他睁大眼睛。

      那个空乘像一只蜘蛛一样、反着关节从前廊爬了回来,遇到气流颠簸的提示音响起,黄色的灯光披上沙发椅,一时间飞机上安静得听不到任何人声,只有风雨交加的舷窗、闪烁的呼吸灯、还有旁边一直没有关上的按摩椅声。空乘窸窸窣窣地在地上爬行,黄色的光一闪一闪。
      苏万快吓尿了,他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晚上出门上厕所了,他拼命地往靠背上缩,老天为什么他要坐靠走廊的位置,他越紧张越爱说烂话:“好像DJ啊。”
      天啊,人至贱则无敌啊。

      事情在一分钟内发生。
      他话音刚落,空乘就听声辨位瞄准了他,不断滚动的眼球像是瞄准了目标,眼角刹那间流出血痕,一瞬间四肢并用,以冲刺的速度朝他爬了过来。
      苏万的叫声刺破隆隆的雷雨声。

      董苳冬和黑瞎子同时出手。
      飞机在气流中颠簸,黑瞎子一脚踢开没有按下脚撑的餐车,以防餐车撞到他们位置上,对徒弟的死活漠不关心;董苳冬一把拎起苏万领子把他往后一掀,右脚向前跨出踩住了蜘蛛空乘的背部,地板响起沉闷的一声“咚”。
      解雨臣挂上了听筒。

      苏万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抱着椅背围观,心里尖叫,天啊,两个Bking一个Queen!

      董苳冬这一脚很重,但没到踩碎脊骨的程度。空乘抓住她的脚腕,非常吃力地开口说话:“回去。”
      黑瞎子皱起眉,他发现这个场面很眼熟。
      “出马仙?”
      出马仙是东北那块的民间传说,一些能人会请保家仙照拂子孙后代。黑瞎子不信这玩意儿,他处理“北京十五尸案”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个神婆借出马仙之名摆出鱼尸阵,牺牲自己并不惜杀了十五个人也要送一个仙物回雷城,仙物是不能出世的,否则就是害人。可惜鱼尸阵最后逃出了一人,功亏一篑,仙物转移到了他身上,那东西是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他继续无法抬头,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同时眼睛也开始极度恶化。最后也没能解决,仙物只是消失了。

      黑瞎子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后脖子,笑了起来。
      董苳冬翻了个白眼,抬起脚就踹了他一脚,被黑瞎子躲开了:“少装,把人抗走。”
      一边说话,她一边又上前补了一拳。
      这回他没躲,拳头砸在黑瞎子胸廓下方一寸。公主还是手下留情了,胸廓处若遭击打,力道轻的话会造成岔气,短时间喘不上气;力道够的话可一招毙命,黑瞎子顺手捏了捏神女的小臂:“你是不是瘦了?”
      打人力道变轻了啊。
      “咚”的一声,黑瞎子被一拳砸进椅子里,他呛咳一声:“肋骨,肋骨断了。”

      董苳冬拍拍手,又回头看苏万:“虽然吴邪总说黎簇最像他,但我觉得明明你最像啊,傻白甜。”
      “……”苏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喉咙好痛,话说神女找代餐是不是太明显了,他该生气吗?但她说他傻白甜哎。
      黑瞎子揉揉胸口站了起来,扛起昏迷的空乘往飞机旋梯走,走了两步他突然又退了回来:“没救了。”
      “没死吧,这个人。”
      “都坠入爱河了,还没淹死呢?”

      如果和黑瞎子一起的人不是行内人,他就会经常开玩笑,把所有危险的状况变得轻松一点。他和吴邪说过,你身边有个紧张而丧失判断的同伴,比面对一头熊还危险。
      董苳冬没什么所谓:“熊又不会揍我。”
      黑瞎子笑得很危险。当时苏万也在场,看到黑瞎子笑就头皮发麻,他说女王陛下你别说了,他不会揍你一定会揍我,要不我先滚蛋你们聊。

      扑通扑通的心脏趋于平缓,苏万喘了口气,飞机突然又是一个大颠簸,整个人一下子就坐进还开着的按摩椅里了。
      “嗷!”他摸了摸脑袋,这按摩捶是真痛啊!

      这阵颠簸后,解雨臣马上站了起来,他弯腰从座位底下抽出一只书包:“你们座位下有逃生包,包里有降落伞。”
      几人的动作都停止了。
      苏万脑子不转了:“什么意思?”
      解雨臣指了指桌上的电话:“连接驾驶室的,没人接,你们谁会开飞机?”
      “大佬,我没在夏威夷学过这个。”苏万又开始说冷笑话,他的心情很奇怪,面对即将到来的冒险的刺激、害怕、兴奋,以及神女在身边的巨大安全感,导致他当下的情绪非常迟钝。

      “其他工作人员怎么办?”董苳冬一边装备降落伞一边问。
      “飞机上有足够的降落伞。”小花的嗓音在这时候显得冷酷无情,“高空跳伞最低600米,注意降落高度,到时候随机应变,接头人标志是观音坠和右手手腕的红绳,哑巴村汇合。”
      “什么?哑巴村在哪?”苏万愣住了,他没有跳伞经验,也没有异地接头经验,更没有经验叫做到时候随机应变,拜托,他又不是007,他连996都没有过,“不能手拉手跳下去吗?”
      “手拉手去投胎啊?”黑瞎子按了一把苏万的脑袋,降落伞是高空缓慢打开的,距离过近会导致飘开的降落伞互相缠绕,“赶紧的上路,老子不想黄泉路上还要排队。”
      “等下等下等下!西秀啊啊啊!!”苏万火速滑跪,师傅大腿他不敢抱,只好抱住一边的座椅,“怎么就到这地步了?我觉得这飞机还能再抢救下!”

      董苳冬看着从旋梯上来的好几只蜘蛛空乘正在飞速靠近,缓缓开口:“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很想抢救了。”

      “轰——”
      万米高空,铁皮盒子从内部打开一道口,狂风吹得人目青耳鸣,站不稳也晕不过去,苏万心说完了,今天这道坎儿该怎么过去?背过气去。
      他好想晕。

      黑瞎子残忍地把他拎起来:“醒醒,上路了。”

      混沌的大脑一下子被气流轰出一道清明。苏万低头一看,飞机正下方的云层中间有一圈空洞,也许是对流导致的水汽四散,那圈洞露出人间的一条条霓虹车道,像极了地府投胎的康庄六道,他受不了了,师傅一身黑就地cos黑无常,他大概已经死了,腿软手软哪里都软,想吐:“我不敢啊啊啊啊!!”

      董苳冬也没跳过伞,但她确实有高空自由落体的经验,她靠近门边,发丝向后对空气一顿乱打,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窸窸窣窣声,她低头检查了下背包,确定背的是降落伞后,毫不留情地抬脚一踹。

      黑瞎子余光见到是她,下意识收了防备,等他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跌出飞机舱了。
      “……”妈的,和公主同归于尽算了。

      苏万的干嚎戛然而止,下一秒他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四肢打架地穿上了降落伞包,英勇地闭上了眼睛,跪在门边:“踢吧!咚咚!”
      不好意思,实在站不起来。
      小花并不想满足也许是他人生在世最后一个心愿,干脆利落地送他上路了。
      然后他与董苳冬对上了视线:“我殿后。”
      好像时空扭转,回到多年前的四姑娘山,那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和吴邪下地,这小子缺心眼下来救他把自己折腾在了里面,害得他失血过多还要倒回去救吴邪。面对未知的危险,他从来都是一颗“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别救谁”的心,神女和吴邪一样不认可这种理念。
      区别是吴邪的天真在改变,而神女没有。

      黑瞎子放松四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苍穹,太阳远在晨昏线另一边,漆黑的夜空,他在云层与大气层之间降落。老实说,虽然活了这么久,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天空那么近。
      飞机仍在盘旋,发动机轰鸣越来越远,他看到一个黑影也被丢了出来,大概是苏万那个倒霉孩子。
      云与水汽与失重感一同涌来,黑瞎子叹了口气,开始调整姿势。

      原来公主的危险不局限于地下啊,他不着边际地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东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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