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莓空》女铀

3、叫我阿琳就好

　　沙勇和郑玖很快抽了几个警队成员，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下一步的动作。

　　"我赞成沙勇的看法，"年入四旬的男刑警焦军说，"你们说的那些什么指甲油颜色，我觉得凶手根本没考虑，就是随便街边买的。穆飞奇年前从另一家电子元件公司手上抢下一个大客户，那个公司股价都快跌没了。现在全球市场紧缩，为了钱买凶杀人不是不可能。你们女人真的要多看一些商业新闻，别在指甲油这种东西上做文章。"

　　"呃。"吴一览又惊讶又尴尬，郑玖点点头说："这方面的商业新闻我也有看一点，但那家竞争对手公司在珠山，离花湖两百多公里，相信平时和穆飞奇打交道也不多，要知道穆飞奇钓鱼的时间地点及其他相关情况，成功将他杀死，还是需要找他身边的人。"

　　沙勇想了想说："有道理，钓鱼这种事，一般临时起意，不是身边的人恐怕很难知道。"

　　郑玖说："不如这样，我和一览去穆飞奇家里看看，顺便问问他那个儿子。你们去穆飞奇公司问问。"

　　四个人都觉得可行，便分头行动。郑玖联系上喻识琳，约定今天下午就上门拜访。

　　花湖市有一条大江，横穿市区并入海。江中心有一座三角洲，名为百花岛，是花湖有名的富人区。岛的东西各有一座桥，桥口处就有许多年轻力壮的保安把守，所有进出车辆人群都要登记证件。郑玖和吴一览下车，两人出示了身份证之后，又出示了警官证。

　　"帅哥你对穆飞奇老板家熟悉吗？"吴一览问。

　　"知道一些，他原来的老婆死了，现在续的这个可漂亮了。"保安说，"这小区经常来一些网红啊，模特啊，说实话都没他现在的老婆漂亮。"

　　吴一览和郑玖显然都十分认可。郑玖问："穆老板原配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保安沉吟了一下："我那时候还没来这里上班，听说是得急病死的。"

　　郑玖："那穆老板对现在的妻子好不好？"

　　保安面色犯难："这我咋能知道呢，也没钻人家被窝下面瞅。我感觉还不错的，她老婆整天穿金戴银。不过她不会开车，也很少出去，穆老板也很少回家，可能会比较孤独吧。"

　　郑玖："有没有什么人经常来找穆太太的？"

　　保安："几乎没有，穆太太不是花湖本地人，没有亲朋好友。最近只有一个女人来找过她一次，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郑玖愣了一下："确定是女人吗？长什么样？"

　　保安："我都登记了她身份证的，还能有假？长得也很漂亮，有点像我们小时候看的那版周芷若。"

　　保安把登记名册翻出来给郑玖看，是1月21日的来访，女人叫梁可静，从身份证号码来看，是个34岁的花湖本地人。吴一览顺手拍了下来。

　　见从夫妻两人身上没有突破，郑玖开始问儿子的事："穆老板那个儿子人怎么样的？"

　　保安想了想："那孩子平时很低调，学习也不错，之前他在外国语中学读书，准备出国的。刚进高中没多久不知惹了什么事，从学校退学了。后来在家蹲了半年，那段时间很消沉，经常带一些美女回家。后妈嫁过来之后，他又振作起来。他爸另外又找了个学校，还是打算送他出国。"

　　之后问的都没有什么有用信息，郑玖和吴一览便开车来到穆飞奇宅院。喻识琳站在门口等候。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针织长裙，披着一件黑色的皮草。看起来像是守丧，但又觉得怪华丽的。

　　"请进。"喻识琳笑道，"光礼今天去学校，我跟他说了，他一会就回来。"

　　郑玖注意到她今天没有化妆，但气色还是不错。吴一览飞快地从车上跳下："穆太太，你今天好漂亮啊！"

　　喻识琳似笑非笑："老公都死了，还说什么穆太太。叫我阿琳就好。"

　　吴一览给郑玖使了个眼色，跟着喻识琳进了门。

　　这是一座三层的别墅楼，进门是一座小花园，摆了许多蝴蝶兰和金钱桔。穿过花园，进入别墅楼内，她们在一楼的客厅坐下。

　　"今年出的小青柑不太好，我给你们泡点菊普吧。"喻识琳开始洗茶具，吴一览坐在沙发上四处张望，郑玖则看着喻识琳："我们今天主要是想问下孩子的情况，既然他还没回来，我们就随便聊聊。"

　　"好呀。"喻识琳说。

　　"孩子父亲刚去世，还有心情上课啊？"郑玖问。

　　喻识琳一边摆弄茶具一边道："不是上课，是留学的事，这几天收到了几个学校的回信，他找老师商量情况。"

　　郑玖："你好像对他留学的细节并不了解。"

　　喻识琳沉默了一会，说："我没读过什么书，英文一点都不会，也帮不上什么忙。"

　　吴一览插嘴到："可以问我，我当初也是要出国的。后来我初恋说要考警校，我就留下来考了警校。"

　　她说完气乎乎地补充一句："结果我考上了，他没考上！气死了。"

　　喻识琳对她温柔一笑："看来你是新参加工作的警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一览。"

　　"好特别的名字，"喻识琳赞叹，"很适合做警察，对所有凶手一览无余。"

　　"害，我真的很讨厌这个成语。"吴一览说，"因为我爸姓吴，我妈姓余，他们希望我可以做一个'志向高远'的人，然后翻了很多书，取了杜甫诗句里的'一览众山小'里的'一览'。结果高中的时候我们学到杜甫这首诗，我就获得一个外号：众山小。"

　　"哈哈哈……"喻识琳笑得花枝乱颤，"好棒啊，你爸妈对你的名字很上心。"

　　吴一览愁眉苦脸："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那些唯美的女孩名字，什么梦啊，樱啊，蝶啊……我甚至觉得'众山小'这个外号都比我本名好，结果高二的时候有学长想追我，跑来我们班问'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姓仲的女同学'……"

　　喻识琳和郑玖都笑作一团。

　　吴一览也跟着笑了笑："阿琳，你这么漂亮，名字也好听，你读书的时候有人追过你吗？"

　　喻识琳脸色有些尴尬："我都没上过高中，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

　　吴一览等着她继续说，结果她说到这里就停止了。郑玖眉头微皱，她办案遇到过不少女性，也有三缄其口、藏着掖着的。但喻识琳是看起来配合得很，什么都说，但郑玖总觉得她瞒着很多东西。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郑玖问。

　　喻识琳把茶杯斟满："把后事料理完，把孩子送出国，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自己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其他的都不想了。"

　　郑玖点点头，说："不想再找个男人结婚么？"

　　"不知道，以后再说吧。"喻识琳啜了一口茶："喝呀，很香的。"

　　郑玖端起茶杯，氤氲的茶香笼罩了她的口舌。如果喻识琳和别的人配合杀死穆飞奇，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是喻识琳的情夫。共同杀人需要极高的信任度和共同利益关系，像沙勇和焦军说的商业竞争对手，再傻也傻不到找他老婆来完成杀人的。

　　但是从喻识琳的回答来看，无法判断她是否有情夫。郑玖突然想起刚才保安说，穆光礼曾经被外国语学校退学，决定问一问。正要开口，她听见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喻识琳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说道：

　　"你回来了。"

　　穆光礼个头很高，应该不止180，穿着设计精良的校服，发型也是打理过的。虽然五官并不算好看，但给人观感非常不错。用吴一览的话说"不帅气但钱气"。

　　他看了沙发上两个女人一眼："你们就是来调查的警察？"

　　郑玖："没错，我姓郑，她姓吴。"随即拿出警官证。

　　"那你们来我房间吧。"穆光礼看了一眼喻识琳，"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过来。"

　　上到三楼，郑玖看见有一个房间门上挂着一副画，画得很像喻识琳玩的游戏里一个场景。

　　"这是我妈的房间。"穆光礼见她停下脚步，"我的房间在这边。"

　　"你妈跟你爸还不是一间房？"吴一览惊讶道。穆光礼没有回答她，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等她们进去。但郑玖还在看那幅画，那是游戏里的一个叫"人体博物馆"的地图，橱窗里都是各种人体，高矮胖瘦，黑白黄皮，有的只有一只脚，有的有三只手。画的技法很熟练，阴森恐怖的氛围甚至超越了游戏里的插画。

　　逃离是一种能力。她想起这句话，确信那天不是第一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