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墓志铭》唐平

7、初显的心迹

　　默林说叶莱活泼，是因为她会爬树去帮一只小鸟，也会在生气时给里特做恶作剧，喜欢鲜花、歌声、与舞蹈，没有人是天生的淑女，只是叶莱很聪明，她很早就完全掌握了贵族之间的社交礼仪。
　　默林第一次来到公爵府，她就是彬彬有礼地对待自己，知道自己是她以后的家教老师，用标准的礼节让他感知公爵千金的地位，也用礼遇与尊重来体现礼贤下士的风度。
　　她很适合做领导者。

　　默林与贝朗校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沃尔牧师的讲述开始之前，维尔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出去了一趟，再掐着点溜回座位。

　　祝祷很快开始，由唱诗班的学生们唱起光明神的赞美诗，而其他人双手握紧十字架，进行忏悔与感恩。
　　雷古拉尔面无表情地在台上做雕塑。
　　直到赞美诗结束，雷古拉尔才站了出来，挥手洒下一道金光。
　　灿烂的金色仿佛烟花一样自礼堂的穹顶上炸开，雪花般飘落到每个人身上。
　　这是一种赐福。
　　教会专有，据说是“圣魔法”的发源。
　　但光之魔法可以做到相似的效果。

　　赐福过后，轮到了沃尔牧师的宣讲环节。
　　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因为内容是各种各样的故事，有关于光明神的，也有关于神使洛兰德与教皇希欧多尔一世的，在以前的不少《洛兰德书》中，甚至存在黑暗神与自然神的故事。
　　只不过和所有的神话一样，作为光明神对立面的黑暗神被认为是邪恶、自私、冷酷的代表，而光明神则是善良、正义、美德的代名词。

　　而自然神的信仰几乎不存在于维里蒂帝国，甚至在历史上，教会曾几次否定自然神的存在。
　　曾公开否定自然神存在的几位大主教乃至于教皇都大部分归属于教权派，理由是自然神从未在人的历史上出现过，即使他是精灵们口中的庇佑之主，但无法确定他是否只是一种单纯信仰。精灵语与人类的语言不一样，许多语言是模糊的，精灵语专家也说明过，在精灵的生活中大量使用“自然神”这一名词，它能够指代罪行，也能指代恩惠，既能指代生，也能指代死。
　　自然神没有流传出任何故事，无论是诞生，惩罚或者施恩，即使是在精灵一族的记载中，除了神名叫做“米恩”，领地为精灵栖息的雾海森林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有关资料。
　　教权派信奉真实，爱与美，尽管神权派不少人认为自然神诞生于光明神与黑暗神之后，为人低调淡漠，而且在许多年前的那场神难中，精灵、人鱼等族群也流传过自然神失踪的消息，但教权派认为就算不谈自然神是否真正存在，自然神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踪迹是事实，所以理所应当的也不应给予认可。

　　不过一切都只是传说。

　　叶莱记得，这三位神除了提供世界观当背景板，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描述。
　　奥萝拉本人其实更倾向于教权派，理由其一是“圣魔法”是由教权派一手开发，其二是她后来能够当选圣女是教权派的领头人十二大主教之首的德法恩·兰·蒙福特的鼎力支持，其三则是奥萝拉身为平民在瑟拉芬娜的经历让她心底并不相信神权派虚无的美德。
　　毕竟没有神来拯救她。

　　叶莱想到这些，回过神时其他人也都有几分心不在焉，《洛兰德书》中的故事他们从小听到大，渐渐地也就把这一环节当作了放松。

　　“……洛兰德说，‘尤金被人欺骗了，该怎么办呢？’
　　希欧多尔很愤怒，说：‘尤金这样善良，不该被人欺骗，说谎之人的灵魂将被放逐进地狱，架在圣十字上，接受恶魔的鞭打一百年。’
　　“……”

　　噢，今天沃尔讲的是教导人们不要说谎的故事。

　　祝祷结束后，沃尔牧师准备下场，贝朗校长则在这时候紧跟着站在了宣讲台，背后的维尔放出一声不满的叹息，隐藏在礼堂其他准备立马溜走又被迫停下的学生此起彼伏的低声抱怨中无人注意。
　　贝朗校长依旧和蔼的笑着，讲话和动作都仿佛刻意放慢了一样，缓声道：“亲爱的孩子们，请不要躁动。我说完这句话大家就能够安心度过你们轻松愉快的休息日了——本月二十日将举行开学典礼，请大家积极准备，此次开学典礼将会有大主教和王室前来观礼。”

　　“啊！大主教和王室，天呐，他们还会到学院里来吗？”
　　“如果是王室的话一定是二王子或者三公主了吧！皇太子不是在还拉普莫公国进行交流吗？”
　　“我一直很想见到枢机大主教……”

　　听到主教和王室的名号，礼堂四处都是议论纷纷。
　　学生们边往外走便激动地交流着，叶莱落到最后，打算待会去钟楼。
　　维尔早就溜之大吉，卡塞走到叶莱身旁，“看来又有机会共事了。”
　　莱拉德学院和索德学院作为瑟拉芬娜最重视的两个学院，一直是在大型活动上占领导地位，叶莱和卡塞分别作为各自学院的学生会代表自然要一起商量着布置很多事。
　　以往开学典礼只是校内活动，今年居然会有王室和教廷来观礼。
　　“还要请卡塞殿下多指教，” 叶莱听见卡塞主动搭话，自然不会放弃打听的机会，“教廷和王室会来观礼是因为理查德老师的事吗？”
　　理查德便是之前奥萝拉那个倒霉的班主任。
　　卡塞闻言苦笑，“叶莱，你很敏锐。”
　　“不过除了理查德老师之外也有其他原因，”卡塞继续道，克里德公爵是坚定的王室追随者，和叶莱交流这些虽然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却对王室是有好处的，他有时会很庆幸大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否则叶莱的订婚宴可能在她十六岁就能够确定下来。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低落，只是很快被掩盖。
　　“王室其实对这次观礼并没有太多想法，主要在于光明神教廷。枢机德法恩自几年前发现了圣魔法，就一直希望圣魔法能取代自然魔法。当然，你也知道圣魔法如今的情况很难达成这样的效果，这次教廷派人来观礼应该也是为了圣魔法的发展。”
　　他这么一说，叶莱很快就理解了，“王室是什么态度？”
　　卡塞顿了顿，在脑海里飞快地组织了一遍语言才道：“不支持也不反对。圣魔法虽然是教权派开发，但是对教廷是有好处的，因此神权派也支持它的发展。近来帝国与教廷摩擦颇多，并不愿意再随便招惹他们。而且圣魔法现在相比自然魔法实在是太过限制，琼斯说除非未来突然出现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天才，否则圣魔法的发展必定是极为缓慢的。况且现在圣魔法虽然是教廷专有，以后却不一定是。”
　　“我明白了……多谢殿下。”叶莱露出微笑，向卡塞道了谢。
　　卡塞犹豫了一会儿，道：“叶莱，我都不知道默林老师曾做过你的家庭教师。”

　　而且，还见过不一样的你。
　　卡塞没有将后面这句话说出口。
　　他希望自己和叶莱能像皇太子和太子妃一样，两小无猜地长大，再拥有一段水到渠成的感情。
　　他一直擅长忍耐与等待。

　　叶莱不知道卡塞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转而又想到默林是曾经拒绝过王室和教廷的天才，卡塞应该是对公爵曾经将他留在公爵府却没有上报有些介意，解释道：“默林老师在公爵府时还没有成名，那时他刚进瑟拉芬娜，是为了学费才选择来帝都打些零工。父亲偶然在商会里看见过他处理委托工作，才聘请了他。”

　　瑟拉芬娜的莱拉德学院一般的入学年龄是十七岁，默林如今二十三岁，也就是说，叶莱第一次见默林时还只有十二岁。
　　卡塞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就算是十二岁时他和叶莱每周至少会见一次面，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叶莱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家庭教师。

　　叶莱见卡塞脸色不好，继续解释道：“默林毕业后名声大噪，也就不需要做家教了。那时他来王都取得魔法师协会认证，父亲也曾经私下和他聊过希望他成为王室的支持者，只是他也拒绝了。”
　　卡塞冲她摇摇头，温柔的笑了笑，“叶莱，我知道了。”
　　他并不在意这个。
　　王室不会怀疑克里德府的忠心。

　　叶莱住了口。
　　礼堂早已没有人了，她向卡塞道别：“那么卡塞殿下，我先走了。”
　　卡塞点头，“下次见，叶莱。”
　　“下次见。”

　　叶莱走到钟楼后的那条小径上才平静下来。
　　卡塞……原著里没有自己的感情线，从小到大卡塞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并不是只对自己这样。难道是因为他提到默林……

　　默林。
　　叶莱更烦了。

　　“克里德学姐？”
　　奥萝拉的声音从旁边的藤蔓架下面传来。

　　叶莱的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但那头铂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实在是璀璨夺目，让她还是忍不住出声。
　　在莱拉德学院，没有人不会仰慕克里德学姐吧？
　　奥萝拉莫名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吐个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