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事件簿/莫弈〕一见钟情的100种方式》涂末

5、小偷（五）

　　结果没什么两样，只是用来吵架的话语以一种很平和的方式讲了出来。

　　我拜托奥吉尔先生帮我找一处学校。就像他说的，我不明白的事情应该只有读书才能明白。很幸运，第一城邦有个好心的慈善家，大家都叫她温莎女士，她创办了一所学校，专门接收第一城邦贫穷人家的孩子读书。

　　奥吉尔先生还特地帮我在校外买了一间房，说是公爵的谢意，他会资助我直到完成学业。我不知道莫弈在其中周旋了多少，我们吵完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奥吉尔先生告诉我，莫弈没有去神学院，依旧在贵族学院里面读书。

　　他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包裹，想说些什么，我没让他说出来，礼貌地请他离开了。

　　不得不承认莫弈真的是个好老师，短短几个月，我甚至懂得了最基本的礼貌和常识。

　　我嫌恶的关上房门，却又忍不住抱着自己哭了起来。明明舍不得离开，为什么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争吵离开。

　　刚刚进入学校，我就跟疯了一样，除了上课，整天浸泡在图书馆里面。

　　我常常不理解人为什么会有童年期，为什么人不能一生下来就直接是个大人，这样子既不会因为自己弱小而胆战心惊，也不用让生下小孩或者给小孩一口饭吃的人觉得授人天大的恩惠以此作威作福。为什么人要经历这么多苦难。

　　我经常穿梭在图书馆的架子之间，常常忘记晨昏。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有的时候只能看着答案从我的脑子里面溜走。我看着书页在我眼前翻飞，看着书里的人也在寻找生活的意义，他们有的失去了挚友，不能理解悲痛的自己开始远走他乡；有的受不了家庭的压迫，转而成为了压迫的一员。

　　我看着一个个被捆缚的灵魂，在烈火的光芒中不断撕咬嗷叫，最后终于在灰烬中长出了一双翅膀，从我的灵魂之中飞向远方。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九月份，我换掉了夏天单薄的衣衫，开始穿上温莎学校发放的秋季校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常常有一种错觉。好像往昔的岁月，挨打，逃跑，流浪，争吵，自卑，懦弱，愤怒届已远去。

　　因为伙食好转了很多，我的身体不再是干瘪弱小的模样。它开始发育，开始酸胀，似乎想借此告诉我我的人生已经不再是一摊混乱的死水。

　　唯有一点我依旧无法越过，那就是我心中愈发膨胀的野兽。我强迫性的要求自己离开哈斯普兰庄园，却没法与我的不甘心和解。

　　我很想莫弈。也许是某个看书看到半夜，从桌子上醒来的时候；也许是去理发店剪掉长发，每天早上摸到发尾的时候；也许是和女伴出门，路过一栋建筑，一张长椅，一块面包的时候，他的身影总是在不经意就闯了进来。

　　我找不到为什么人要受这么多苦难的原因，换了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思念另一个人。

　　初秋的山顶很凉，我却很喜欢，常常一坐就是一夜。看着夜空闪烁，然后东方跳出火红的太阳。这种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不想面对，我套取别人同情，我假装不在乎的过去。

　　其实，如果我当初真的把莫弈带走，将他囚禁起来，让他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只会加重我的恶念，加深我的自私。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样让一个人的心永远留在我身边，因为我不信任会有人坚定地选择我，只好捆缚他的身体。

　　幸好我没有这么做，不然我根本无法这样坦然的面对我的过去。只会一次次的陷入父母亲，我的家乡，我一路的经历为我编造的牢笼。

　　“我们出于爱情，而彼此期望对方得到比爱情更高的东西。”这是我在书里面看到的。书里的男女主人公互相喜欢，却因为期望对方得到更好地东西，未曾言明，最终此世无缘。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也变成这样，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否可以称□□。

　　真想不到，在我如此混乱的人生中，我居然开始描摹爱的轮廓。

　　我打算去看看莫弈，我记得他的生日快到了，何况，我们的争吵也该画上句点了。我真的很想他。

　　第二天是周末，我打算先去挑选礼物，再到庄园去。没想到刚走回家，就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好像，长高了一点。远远看去，好像抽了叶的新芽。明明流浪的时候他还比我矮一点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走到他身边，就开始喊他的名字：［莫弈！］

　　他好像有点不可思议，慢慢的转过身来，也看着我笑，［我来找说要对我负责的人过生日了。］

　　贵族的生日宴会，主角从来不是当天生日的人。莫弈很清楚这个，所以离开的毫不犹豫。

　　吃完饭后，我买了两瓶果汁，和莫弈在街道上散步。

　　我们聊了很多，好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争吵，只是很久没见面了。

　　奥吉尔先生给我买下的房子有一个小阁楼，晚上躺在里面甚至可以看到星星。

　　［莫弈，你知道在你没醒的时候我最想干什么吗？］

　　他摇摇头，我把阁楼的窗户打开，拉着他并排躺在了地毯上。夜晚凉风习习吹进屋里，满月借着纱帘洒满一屋清辉。

　　［我想不管你的死活，就这样带着你离开这里。］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我徐徐张口，［我从母亲的葬礼上跑出来的时候，曾经发誓不与任何人产生联系。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胆怯，懦弱，怨天尤人；在遇见你的那一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别人先天就有美好的家庭，而我一生下来就要历经风雪。人究竟在执着什么活下去呢？］

　　［在第三城邦遇到奥吉尔先生的时候，我其实很生气。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可是那时候我仍然一无所有，你却拥有一个没有我的选择。也许只要哪天你不高兴，就可以随时从我身边离开。这个感觉令我很惶恐，而且，我一直以为我从家乡跑出来就不会再受我父母亲的影响，但事实是我错了。他们虽然早就死去，但他们的影响依旧在我的身上。］

　　［他们无知，自负，自私。我也是。所以我想趁你生病的时候把你带走，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属于我。但人怎么能这样活着呢？事事顺心大多会被野兽吞噬。］

　　［我母亲的生活给我最大的经验就是，不要附庸别人生活，人心易变，被抛弃的时候问自己是问不出原因的，但却总会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在哈斯普兰庄园的那几天，我一直都害怕做错事，我担心我会令你蒙羞，我逐渐发现我承受不了一点别人失望的眼神，我渴望自己是完美的，以此来掩饰我怯懦卑躬的内心。］

　　［其实在那天晚宴之前，我一直都计划着离开。我真的不喜欢哈斯普兰庄园，但是我舍不得你。我不知道人长大了是不是能解决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去问了奥吉尔先生。他给我的答案是，不能。］

　　［你那天想以那种方式留下我，我其实很高兴。只是也许当时真的不明白该怎么表达，所以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莫弈，我们别吵架了，和好好不好？］

　　莫弈没有说话，支起脑袋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金色的双眸里，似乎有夜晚的星星跳入其中。他无奈的笑着，［明明应该由我先来求和，你怎么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他试探性的想拉住我的手，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客气的笑着等待他来握住我的手。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几乎可以感受到那颗心脏在有力的跳动着。

　　［虽然我不想说这句话，但我突然很庆幸，我们的父母是那样的不称职，却让我们相遇了。自我牺牲并不高尚，却是我认为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会想起我是他的孩子，而不仅仅是哈斯普兰这个姓氏的继承人。我错了，我不喜欢要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神，但我的父亲并不在意这个。其实你那天冲进来的时候，我还在自我麻醉——至少，我把你留下来了。可是你不需要这个。］

　　［我该怎么留下你呢？我想给你瘦落的街道，孤独的黄昏，和我贫瘠干涩的灵魂。］

　　我们都在孤独中求索，谁也无法代替谁前行。幸好，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对方。

　　［爱人的前提是学会自爱，我们都没感受过，结果两败俱伤。幸好现在还不晚，］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笑眯眯的对我说：［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即便你不和我和好，我也要以你对我负责的名义缠着你。］

　　［不过既然你先说了，我答应你了，我们和好吧。］

　　求问这几个月莫弈经历了什么？！我记得明明之前他还动不动害羞嘴硬，怎么现在连“要缠着你”这种话都说的面不改色！

　　我感觉脸上热意渐渐攀升，不想落下风的心理促使我坐了起来，我看着莫弈含笑的眼睛，两手支在他的身上，［那我的花园什么时候能建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