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消失的黑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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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路行走过了倒下的人群，地上的人手虚弱的想要触摸那道银色身影，却又无力的放下。
大门“嘭”的一声被打碎，玻璃散落一地，有些人被这一声响惊的回了回神。
他们看着远处的人影，艰难的站起身来，他们感到腿早已麻痹，但还是一窝蜂的冲了过去，无一例外。
“放了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个中年妇女说话有些呜咽，近乎听不清，她双手抓住谢路行的两肩，猛烈的晃着，谢路行背对着她，即使没有转头也知道那女人的表情。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身，想要将妇女的手抓住放了下去，但奈何那妇女始终不肯放手。
呜咽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的孩子只有四岁，四岁啊，那么小的年纪，万一要是被扔下来我可怎么活啊！”
妇女越说越激动，她的裙子被压出了衣褶，上面还有一些灰，尽显狼狈。
旁边有人附和着:“是啊，我们的孩子都才有几岁，四五岁的年纪，如果这个时候就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没有点道德心。”
一位老太太被旁边的青年搀扶着，哭的早已泣不成声。
“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就是啊！你杀人干嘛还留在世界上？”
侮辱、怨恨，一句句的指责，一句句的诅咒都像一把把利刃出鞘，捅在谢路行的身上。
谢路行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一言不发，任由指责，似乎真的是自己干的一样。
明亮的月光撒在地上，映得鲜血更加狰狞。
“谁说是他干的了？”
突然，在这嘈杂声、吵闹声中，一道慵懒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
谢路行抬头望去，他微微怔愣了一番。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瞿樾，瞿樾一千年以来从不在人界公开露面，这次到底是个特例。
围在谢路行身边的人群听到声音，纷纷回头望去。
有人反应很快，问道:“什么意思，不是他干的？不是他干的他会不费吹灰之力的进来，不是他，他会不为自己辩解？”
瞿樾似乎被这话磨灭了耐心，谢路行好歹也救过他们冥界，一千年以前，如果没有谢路行，他们冥界早就没有了。
现在听到冥界的恩人这么被指责，他难免有些不满。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千年以前的事，他估计也会信谢路行见死不救，但实质不一样，事实也不一样。
这群人界的蝼蚁又能懂什么？
谢路行一句话都没说，他微微抬起头，妖孽似的容颜出现在月光之下，出现在大众面前。
他面色清冷，似乎刚刚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他欠了欠身，让自己稍微远离人群一点，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紧不慢的态度让瞿樾低声嗤笑了一声。
一千年了，这位通灵师的洁癖可是一点也没有变的。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谢路行开口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几千里之外，和我无关。”
有个脸带刀疤的青年男子，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不同意，他大声嚷道:“那你刚刚怎么不解释，即使你没有害人，肯定也和害人有关，不能放你走。”
人群里的人听到这句话高喊:“就是，不能放他走！”
叫喊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几句呜咽的“还我孩子”“还我儿子”。
瞿樾听的有些烦躁，“啧”了一声。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刚刚拥挤的人群瞬间悉数倒下。
瞿樾边走边看着，有些嫌弃道:“真是烦的要死，还是睡一会儿吧。”
谢路行看着之前一直不会说这种话的瞿樾，挑了挑眉。
瞿樾正色道:“别看我，离河那小子说通灵师在这儿，又想起我的信你还没回，所以我就来看看一位不受三界所掌控的通灵师在人界能有多忙。”
谢路行似乎对这随意的回答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因此也没有太过惊讶。
他稍稍侧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瞿樾似乎对这种礼貌有些不习惯，但也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教学楼，瞿樾有些讶异。
教学楼里很洁净，月光洒落下来，整洁而又不失优雅。
里面的装饰一点儿也不杂乱，似乎一直都没有人动过一般。
谢路行在前面走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道：“既然来了，就别瞒着了，没意思。”
瞿樾愣了一下，内心暗暗说了句：和以前一样警惕啊。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瞿樾坦然说道：“萧忆酌醒了。”
谢路行：“我知道。”
他知道，这句话显得格外平静，回荡在空旷的教学楼里，在黑夜里脱颖而出。
瞿樾对他这种平静的态度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种事，通灵师多多少少是会听到的。
于是瞿樾接着说下去：“他的状况比较特殊，他随时都可能恢复记忆。但是……倘若他恢复记忆会比其他人痛苦的要多，而且，如果要彻底恢复记忆，只有他自己是不可能的，他脑内的思维已经乱了，必须借助外力才可以。”
谢路行就这么听着，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提着。
瞿樾看到面前的谢路行被月光所笼罩，身后的影子却有些微微晃动，就像水中的波纹。
瞿樾知道，谢路行现在在担心。
正准备开口安慰，谢路行却提前开口：“所以他不恢复记忆才是最好的。”
听到谢路行这么说，瞿樾的心似乎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他想着：唉，谢路行真的是为了萧忆酌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啊。萧忆酌，你再不记起来，可真是太对不起人家了。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一思考。
谢路行和瞿樾几乎是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二楼栅栏有些变了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得，就在这时，二楼传出来了一位女士的叫喊声。
谢路行对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突然想到一个人，这是安木木的老师！
想到这儿，谢路行顺着声音走上了楼。
刚一上楼，迎面飞来一把刀子，谢路行眼疾手快接住，看向刀柄，上面赫然刻着一个“萧”字，谢路行抬头看去，果不其然，萧忆酌正穿着黑红色披风冷冽的站在透着月光的窗户前。
不同于平常的是，这次萧忆酌没有带帽子和面具，他的容貌裸露在月光下，俊美而又狂肆，他和谢路行不同，他的额发即使长到足以遮住双眸，但是他眼底的表情是那样肆意。
——和之前一样，没变。
谢路行这样想着，眼见远处的幼儿园园长朝他扑过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瞿樾出手制止。
他看了一眼某位萧姓男子，那人正毫发无损的站着，瞿樾心里暗暗骂道：“萧忆酌，好歹人家也是你救命恩人，现在见死不救是怎么个事儿？”
谢路行抬头看了一眼萧忆酌，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很陌生，非常非常陌生。
萧忆酌手里握着自己的剑，他眉头紧锁着，似乎不明白刚刚谢路行为什么没有躲开，据他所知，以谢路行的能力，躲开刚刚的袭击绰绰有余。
谢路行一言不发，萧忆酌看着沉默的谢路行，有些疑惑：第二次了，谢路行第二次出神，为什么在他面前，谢路行总是走神？
突然，幼儿园园长疯了似的扑过来，幸运的是，这次谢路行躲了过去。
瞿樾问道：“谢路行，为什么他总是攻击你啊？”
谢路行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顾着躲避追击，他看了看萧忆酌背后的窗户，月光洒进教学楼，天还没有亮起来，甚至还在半夜中，按理说，怨灵应该不会醒，现在却醒了，有什么东西推动的呢？
还没等他细想，幼儿园园长就爬起来继续，似乎正如瞿樾所说，幼儿园园长只是攻击谢路行。即使旁边还有人。
安木木的老师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她本能的躲在了墙后面。
萧忆酌在一旁看着谢路行自己单打独斗，嘴角微微上扬。
瞿樾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内心复杂：萧忆酌，如果你没有失忆，你一定会当场上去帮忙。
可惜……没有如果。
瞿樾看不下去了，他使用法力将幼儿园园长拉到他那边，幼儿园园长看起来有些懵，被拉走后，踉跄了几步，就倒了下去。
谢路行内心疑惑：怨灵有这么弱不禁风吗？
萧忆酌倒是似乎见怪不怪了，他一袭黑衣，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刚刚撞坏的栏杆，故作惊讶说道：“还挺劲大。”
听到萧忆酌这样说，瞿樾也抬头看了眼被撞坏的栏杆。
谢路行却默默无声的走向了安木木的老师。
他在安木木的老师面前蹲了下来，从他那黑色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片纸巾，纤细修长的手将纸巾递了过去。
安木木的老师毕竟只是一个凡人，面对谢路行这几个人 ，自然是害怕的，她的手缩在身前，身体蹲在角落，微微颤抖，显得可怜。
谢路行作为通灵师自然看出了面前人的局促与不安。
他放下了自己对待他人的棱角，轻声道：“白老师，别怕，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
说着再次把纸巾递了上去，白希这次抬起了头，谢路行也看清了白希现在的样貌。
白希年龄不大，刚大学毕业而已，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此时满眼煞红，脸却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煞白，似乎受到了惊吓，她伸手接过谢路行递过来的纸巾，小声道了谢。
突然，她大喊着伸手指向远处刚刚倒下的幼儿园园长，谢路行、萧忆酌、瞿樾，三人几乎是同时回头。
只见幼儿园园长如同黑烟一般消失殆尽。
萧忆酌和瞿樾有些讶异，谢路行却在墙角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黑影掩盖了谢路行的一半身体，让谢路行的神情没有表露在光亮之中。
他脸上没有惊讶，没有疑惑，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如此。
厉凡成都说了，“那么久的友情”。
既然是那么久，怎么可能预料不到厉凡成接下来的行动。
时间总会打败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