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试乾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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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祸水东引到花苌身上，因为刚一踏出书阁，就有一位笑眯眯的书侍拦住了去路。
午后阳光依旧灿烂，穿过树叶的间隙斑驳地落到黑木环廊上，斑斑点点。
“明学子，季学子。”书侍以学礼见。
明宣迅速收起脸上的狞笑，笑容温雅地回礼。
季元启在他身后拼命回想自己近来有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
书侍目的显然不在于明宣，他将目光投向明宣身后地季元启：“季学子，程先生有请，可否随在下来。”
明宣微一挑眉，季元启警惕道：“程先生？有何要事？”
书侍笑：“不是什么大事，其他学子亦收到了邀请。”
“其他学子，那他呢？”季元启指向明宣，“他不用去吗？”
书侍笑而不语，明宣心下了然。他伸手打了个哈欠，转身，道：“先生予我的功课尚未完成，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季元启，保重。”
说完他就在季元启茫然的视线中一把拉上了书阁的门，重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黑木楼阁中。
书侍带着季元启离开了，明宣随意找了个书案趴着，将“明雍院史”摊开放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明雍书院中的程先生，朝堂之上的程大学士。
程筠。
一名怀抱火狐的温婉女子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记得花苌应该会入一个不记得叫什么的学科，那么程大学士想必是主司这门学科的先生。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点在书页，刚好落在一字。
乾。
学堂。
红发少女正襟危坐，绿袍少年若有所思。
方才跑出学堂的蓝衣少年小心翼翼地在门旁探出半个脑袋。
青衣的司监斜靠在屏风旁，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座下学子。
怀抱火狐的女子缓缓打开手边的檀木盒。
一枚深红的珊瑚珠，在光线的润色下，明华流转。
程筠眉心微微一动。
花苌与桓媱选定从旁协助的乾门学子后，即将要离开学堂的玉泽缓步而行，停在门前。
他道：“此物原是一对。若是学子仍留有余地，不妨找出另一颗以作附加。”
声音清润，像是南塘雨后的莲子。
程筠抚摸怀中火狐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复又恢复如常。
明宣记得，他一睁眼就是琉璃瓦，黄金顶。
他身边的宫女告诉他，小殿下是当今陛下的幼子，深受陛下宠爱。来给他探脉的太医告诉他，小殿下还小，前些日子受寒发了好大一场热，以前的事情不记得是正常的，忘了也没关系。
明宣暗地里放下心来，心道，我这个穿过来的要是记得才是见鬼了。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这具身体似乎并不是很想忘记前尘往事，所以他时不时地会做梦，梦到一些以前的事。
他梦见他原来好像不住在皇宫里，因为梦中闪得人头痛的琉璃黄金，也没有这么高的红墙绿瓦。
只有清晨飘进窗的木花，带着露水的气息。
他每日在木窗边醒来，总是能闻到香石竹的清香，沁人心脾。
檐角的风铃会清凌凌地响，在每个父亲解开披风回来的下午。
母亲喜欢红衣，她的裙角就像绽放的红色香石竹，层层叠叠，热烈清丽。
她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因为父亲总是会在出门前担心风大，为她带上一件披风。但母亲并不喜欢厚重的衣物，所以风不大的时候，披风就会披在父亲的身上。
她会在父亲不在的上午，偶尔地去院外荡秋千，哄骗我那被父亲叮嘱不能让母亲吹风的哥哥给她推秋千。
而他会跟母亲软软地撒着娇，也想玩秋千。
哥哥喜欢午后在树上睡觉，他会选一本书盖在脸上，随意地挡住间隙间落下的阳光。风总是会吹落青绿的叶子，落在他的发间。
他会半睁着满是睡意的眼睛看着明宣，一本正经地对他说睡在树上可以长高，然后摘下发间的嫩叶，在明宣充满信任的目光中，将他也抱上树。
等到闻着香石竹的花香醒来的时候，就回到了屋中。
明宣就是在一片莲池的幽香中醒来的。
说实话，他每次做完梦醒来，心情总是不大好的。
是以当他懒懒地睁开眼，就被一株莲花直接给怼脸上了，莲花后面模糊有一个青色身影。
明宣一秒坐直。
莲花被收了回去。
玉泽左手捻着莲花，消瘦白皙的指尖与碧绿的根茎互衬，白得莹润，绿得通透。他一边闲闲地将莲花置于一旁的蓝白的瘦颈瓷器中，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明宣当做枕头睡的“明雍院史”。
他手指轻点：“明生如此勤奋，连午憩都不忘来书阁学习，真是用功。”
刚刚睡了个饱、“勤奋”且“用功”的明宣：......
“古人云，一日之计在于晨，”明宣乖巧一笑，“换言之，除晨时外，其余时间皆是事倍功半，倒不如攒足精力，留到下一个晨时。”
玉泽手指一顿，目光从被睡得皱巴巴的“明雍院史”，移到明宣心虚的笑容之上，“竟是如此么？为师阅书二十余年，倒从未见过这般的解释，明学子是从何处听来的？”
明宣毫不犹豫：“自是从花苌，花同砚处听来的。”
玉泽轻笑一声，收回目光。
明宣忽觉手背一凉，他顺着看去，方才发现窗外太阳依旧，却斜斜地飘着雨丝，他坐的书案靠着窗户，风边卷着潮湿落在他的手上。而门口的位置斜斜地放着一把张开的青竹伞，伞面上还挂着晶莹的雨滴。
“明学子，”玉泽用指节轻敲书案，唤回走神的明宣，“你既与花学子交好，那，为师接下来所托之事，若是不愿，自可拒绝。”
为师，所托，之事。
玉先生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您尽管吩咐我必将所向披靡在所不辞！
明宣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声线平稳却仍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激动：“玉先生有事相托，怎可拒绝，花同砚定不会在意！”
玉泽微一挑眉：“如此便好。花学子同桓学子将有一个寻物的任务，为师思来想去，觉得这任务实在简单了些。明学子若是方便，还请顺手给他两人加点添头。”
明宣弯眼粲然一笑，跃跃欲试：“这有何难？玉先生可是要我先他们二人一步寻到宝物吗？”
玉泽“唔”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道：“明学子若是真能将此物先一步交于我手，为师便请你喝奶茶，如何？”
花家世子，对不住了。
明宣边心想下辈子我定不负你，边嘴上飞快答应：“玉先生尽管放心！”
他站起身，一下子就向门外跑去，跑到门口又唰地停住。他眨眨眼，回头：“玉先生可是喜欢奶茶？”
玉泽愣了一下，唇角微勾：“算是吧。”
明宣得到答案顿时笑得更加灿烂，直接傻乎乎地就冲进了斜飘的雨丝中。身后玉泽正欲开口，却见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如果喜欢做奶茶也算在喜欢里面的话。
明宣直接冒着雨冲到花苌的寝舍外。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刚想敲门，却突然想起来这事不能正大光明地干。
忽然，明宣的轻轻转着的眼珠一顿。
之前跑得急，加上下雨扰乱气味没发现。现在停下来，才发现不对。
一阵专属于烤鸡的酥香气味缓缓飘出。
明宣眯了眯眼，小声咳了两声，直接推门而入，沉着嗓子喝道：“大胆！竟敢在书院之中放火烤鸡，还有没有把书院戒律放在眼里！？”
明宣一推门，就见季元启和花苌蹲在书案前，而本该摆放书墨纸砚的清学之地却横七竖八地用油纸包着几个鸡腿鸡翅，金黄酥香，让人见之胃口大开。
季元启嘴里叼着一个鸡翅，还在大鹏展翅地试图用自己并不庞大的身躯掩盖罪证；花苌手忙脚乱地提着一块布，刚把书案盖了一半。
明宣登时勃然大怒。
片刻后，三人蹲在一块啃着鸡腿。
经过明宣恶人先告状指责他们烤鸡不带上自己，然后季元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明宣竟敢装司业吓他们，吵了回去，最后花苌实在听不下去，一人一只腿塞回去后。
寝舍，重新恢复了和平。
明宣边啃边随口问道：“这鸡烤的不错，手艺人啊。哪儿来的？”
季元启费劲地剔着骨头，口齿不清地回道：“山下有个养鸡的老伯帮忙烤的。”
花苌四处找帕子擦手，补充接道：“本来想去宣京吃的，结果路上那老伯的鸡跑了，我们帮忙捉了回来，就顺带买了只。”边说还边若有所思，一本正经道：“说来也怪，那鸡估计跟季元启事有点交情，他一抓一个准。”
明宣敏锐地注意到了重点：“山下？你们怎么下的山？”
他看向两人，只见季元启嘴里塞满，脸上一副“尔等凡人如何拦得住小爷”的表情，他瞬间就了悟了真相。
明宣接过花苌找来的帕子擦干净手，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早说带上我啊，宣京我好歹算半个土著。哪里玩我就算不太清楚，哪里好吃我还是知道的。”
季元启捂着嘴像是噎住了，拼命捶胸。花苌注意到明宣话里奇怪的说法：“半个？”
明宣擦手的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试乾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