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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人事已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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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寺。
无暇的马车才到山脚下。
远远看去,山顶雾障中隐隐有一抹金黄的凸起,大概就是福安寺了。
山脚下已经是人来人往,不管是男男女女都好,都是虔诚来到这福安寺参拜,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暇扶着银竹下来,吩咐好了车夫等着,看着长长而绵延不绝的山路,又看看银竹的身子,摇了摇头,“小姐,我看还是雇轿子吧,你的身子才好,不要再长途跋涉了。”
“不,既然是诚心前来,那么,当然是徒步上去。”
银竹已经迈上了台阶。
无暇无可奈何,只好跟在后面。
足足徒步了两个时辰。
才看到山顶上金碧辉煌的佛殿。
银竹薄汗沁出,吩咐无暇等着,她进去参拜,无暇看着周围都是些善男信女,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安心等待。
他们都是来求佛的。
无暇却觉的,命运总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何必求佛?
这些虚幻的东西,不过就是用来安慰自己的罢了,有个信仰而已。
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
怎么也不见银竹出来,于是干脆寻了进去。
走到佛殿,却找不到人,无暇心下疑惑,随即往后堂走去。
后堂安静清幽。
参天的百年老树洒下了大片的阳光斑点,带了些顽皮的味道,随风摇曳。
“李郎!”
一声哀戚的呼唤引回了无暇的注目,只见不远处荷花池的小路边上,银竹急急的追赶前面牵手的一对男女,声声李郎,哀戚呼唤。
难道是李公子?!
无暇不容细想,脚尖一跃,直接飞过了荷花塘。
银竹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扑在了地上。
“小姐!”
无暇几个步子急蹿,蹿到了银竹的身边,“你没事吧?!”
将银竹扶了起来,看见她双目涌满了泪水,白嫩的手掌心擦出了道道红丝,发鬓微乱,急急指着前面的一对男女道,“暇儿,快,快扶我去,那是李郎!”
无暇见前面的男女步伐急快,分明是欲避开的模样,心头一怒,脚下生风,奔到了那个李郎面前,手一拦:
“我们小姐叫你没听到么!”
无暇清脆的声音里含着怒意,看着眼前的清秀男子,一副书生的感觉,只是双目闪烁,心虚不已。
那男子道,“小姑娘,你认错人了,你家小姐也认错人了,我不是李郎!”
旁边的女子看起来有些泼辣,朝无暇横眉竖眼,“你缠着我家相公做什么?!都说了不认识你了,走开!”
无暇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没和你说话!”
这一会工夫,银竹已经奔了过来,奔到男子跟前,揪住他的衣裳,“李郎,李郎!”
泪如泉涌。
“小姐,他真的是李公子?”无暇问。
“我不会认错的!”银竹哭的有些抽噎,哀凄的看着男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男子脸色有些微青,旁边的姑娘不满意了,“李青玉,你倒是解决这个问题啊!”
李青玉拂开了银竹的手,“对不起,我已经成亲了。”脸色很难看。
仅仅一句话,就把银竹的期盼打进了地狱。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死活都没有来见她的原因,他娶妻了。
银竹没有攀着他,跌落在地上。
无暇扶着她,“小姐起来,不要哭,为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哭了就是浪费眼泪!”
“你说什么,谁薄情寡义?!”那姑娘倒是很不客气的瞪着无暇。
无暇冷笑,“这种不守承诺的男人你要了就要了,当心步了别人的后尘!”
“你!”
“别说了,我们走吧。”李青玉息事宁人般的拉着自己的妻子走了。
留着哭的万分难受的银竹,无暇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怎样安慰。
“小姐,小姐,你别哭了,你看,脸上的胭脂都化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打水洗把脸先。”
无暇匆匆站起来,往前堂走去。
才拐过了弯,突然听见一声尖叫,“啊,有人跳水了!”
无暇猛的往后一看,一抹白色撞入了荷花池里,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透过阳光,那些水花就像一滴滴眼泪。
无暇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身子就已经瞬间动了起来,箭一般的飞了出去,在池塘里的那一抹白色沉入水底之前抓住了它。
周围稀落的人都围了过来,“这般年轻的漂亮姑娘,干嘛要寻死呢?”
“刚刚貌似和一个公子有了纠纷,可能又是被抛弃了吧!“
“真是可怜啊…”
那些周围的人都议论着,无暇没管那么多,将银竹放平,手放在银竹的小腹上,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进她的体内。
这才大病初愈,现在又要复发了!
***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看着不远处围起来的人问着自己的丫鬟,“烟儿,那边怎么回事呢?”
烟儿奔过去看了看,又一溜烟跑了回来,“夫人,那边有个姑娘跳了水,她的丫鬟正在救她呢!”
“跳水?”妇人脸上浮起一抹关切之色,“带我过去看看。”
烟儿拨开人群,就看见无暇在给银竹输真气,输了好一会,无暇脸上沁出了细微的汗水。
真气几乎把银竹的衣服都烘干了。
好一会后,大家见银竹没事就都三三两两的走了。
无暇从怀里拿出手帕,感觉银竹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才到荷花塘边,撩起袖子,将手帕浸湿,然后又回到银竹身边,用手帕给她擦脸。
估计快醒了。
无暇纤细的手臂上,一朵殷红的莲花像血蛇一般,紧紧的附在上面。
妇人突然大惊失色。
原本只是怀着好心过来看看跳水的姑娘,突然见了无暇手臂上的莲花,像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
“这,这莲花是哪里来的?!”
无暇一惊,这才看向了妇人,“这是一直在我身上的,大娘您让让好吗,我给我家小姐擦脸。”
旁边的丫鬟烟儿也赶紧扶住失控的妇人。
“夫人,你怎么了,不要吓我!”烟儿满脸焦急。
妇人让在了一边,只是目光含泪,炙热的看着无暇,就像一件丢失了很久很久才寻回来的珍宝,目光既怜爱又是感动。
银竹终于悠悠转醒。
“这是哪?我死了么?”
“小姐!你怎么可以寻死?!”无暇忍不住高声薄斥,“那种男人不等就罢了,寻死他也不见得会回头,何苦让自己的人生更没价值!”
这是无暇第一次对银竹大声说话。
气她不爱惜自己,明明是大病刚好,硬要来这里,现在又毫不顾生命的轻重,就这样跳了下去。
银竹流泪。
“不死我还能活下去么?一朝青楼人,终身青楼鬼,活着也不见得有什么意思!”
无暇小心的扶起她,“可是你死了,有人为你担心啊!”
死亡不过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罢了。
银竹凄然,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事已至此,什么都是空的,再也没有用处了。
妇人眼角含泪,似是同情银竹,开口劝道,“人生里还有很多值的体会的东西,这般轻生总是不好的。”
“谢谢大娘。”无暇朝妇人可爱的微笑了一下,仔细的打量着她,发现她大概还没有四旬,而且看起来很年轻,身上的衣裳也是华贵不凡,那股子透出来的气质更是出众,怕是富贵人家里的夫人。
眉眼里总有着一股亲切,很温和也很舒服。
“小姑娘,你手臂上的莲花哪来的?”妇人紧紧盯着无暇的脸,语气里几乎带着微微的颤抖。
无暇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莲花。
雪白的手臂上那朵朱砂似的莲花红的似血,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妖娆。
“这个莲花,好象是我从小就有的…”
从小就在身上,她也没有特别的问过无墨,难道和她的身世有关?关于她的身世,无墨闭口不谈,问多了也说不知道,因此她也没有太在意过。
后堂里风如轻烟,周围雅致平和。
妇人眼里迅速涌了泪水,抓过无暇的手看了又看,眼泪滴在上面几滴,无暇几乎感到那眼泪的灼热。
好象渗进了皮肤里,在那里发烫着。
无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今天几岁了?”夫人抬起眼眸有问,眸子里有着喜色。
“17岁。”
妇人止住的眼泪又哗啦掉了下来,“17岁,17岁……”
整整17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