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残梦》蔺墨

10、长乐山庄

　　池塘边风景清幽。

　　无暇愕然的看着泪流不止的妇人，对她口中喃喃念着的17年有些莫名的揪心。

　　“这……有什么问题吗？”

　　无暇怕又惹了妇人伤心，小心开口问着。

　　“你可有父母？”妇人紧紧抓住无暇的手，泪眼期盼。

　　“没有。”除了无墨以外，她根本就没有亲人了。

　　妇人用烟儿递来的手帕擦干眼泪，“孩子，你听我说，我可能是你的娘亲。“

　　无暇猛的一颤！

　　反手握住贵妇人的手，是那般的紧，怎么也不肯松开，大大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妇人，“娘亲？！你是说，你是我娘亲？！”

　　无暇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隐隐的激动。

　　“你手上的红莲花是你爹亲手画上去的，世间上除了这一朵，根本就不会有人再有，我一定没有认错！”

　　妇人伸手抚上了无暇的脸，喃喃自语，“找了17年的孩子，还以为已经……”

　　一些惊喜，一些不敢置信，一些欢乐，染上了无暇的唇角。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墨对她的一切闭口不谈，而她自己，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她只有12岁那年开始的记忆，而记忆里，只有无墨。

　　12岁之前的记忆，无墨曾经说过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导致脑袋烧坏了，记不得从前的事。

　　既然无墨这样说了，她也不曾怀疑，就算想起来，也无非就是和无墨一起生活的记忆罢了。

　　所以，她对所谓的爹娘印象模糊。

　　她也曾想过，大概就是出生时就不见了爹娘了吧，这种模糊的产物，她一向没有太在意的。

　　现在，突然发现她也是有亲人的，这种感觉很微妙，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喊我一声娘可好？”妇人怜爱的看着无暇，“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都流落到青楼里当丫头，妇人的心像刀割般的疼痛，盈满了心疼。

　　“……娘。”无暇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像是做梦般，既不真实，也不可靠。

　　这一声娘，是她从来都没有叫过的，叫出来，胸臆间滑过暖暖的感觉。

　　妇人又是泪眼模糊，“要是你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疯了的。”

　　银竹看着无暇，笑容凄微，无暇也找到了自己的家，她以后会幸福的吧，反之她呢？

　　虽然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但是未来依然坎坷，也许暇儿说得对，好好生活下去总是不会错的。

　　想到这里，银竹拉过烟儿，看着还沉浸在欢喜里的无暇，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走了。

　　***

　　无暇回过神来后，银竹已经走了，抬脚就要去追，烟儿急忙拦着，“小姐，不要追了，那位姑娘已经走，她让我告诉你，好好保重，她也会好好过下去的，让你不要担心。”

　　无暇一阵怅然。

　　服饰银竹虽然不是很久，但是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也教会了她很多的东西，没想到，在马车上的一句‘以后不知道有没机会见面’竟成了离别的现实。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无暇亦是这样想着。

　　这个时候的天色，正是下午火辣辣的太阳。

　　虽然是春天，午后的阳光依然有些毒辣，晒的荷叶边都卷曲了起来。

　　池塘里的鲤鱼都躲到荷叶下面去了。

　　妇人拉住无暇的手，“孩子，我们先回去吧，回家里去，回去给你爹爹一个惊喜！”

　　无暇点头。

　　小脸上眉眼全部舒展开来，眼神清幽发亮，一个属于她的家，她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妇人带着无暇乘轿子下了山。

　　无暇坐在轿子里，一颠一颠的感觉不太舒服，妇人怜惜着，让无暇趴在膝头上。

　　轿子外的树林大道，满山翠绿的颜色。

　　无暇在妇人旁边坐着，趴在她的膝头上，像一个婴儿似的。

　　山风宁静。

　　妇人目光静静的在她脸上流连，凝视着，就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那般，怎么也看不够。

　　无暇唇边挂着宁静安然的可爱微笑。

　　妇人的纤手抚上了无暇的脑袋，发际，“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自她一出生起，做母亲的自己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取成，转眼就面临了分离。

　　“无暇，我叫无暇。”无暇有些昏昏欲睡，舒服的趴着，像头小狗似的，任由妇人抚着。

　　“无暇…”妇人轻笑，“没有瑕疵，纯净美丽，这名字好听。”

　　无暇带着浅浅的笑，眉眼弯弯，“娘，你和我说说你们的事可好？”

　　“太长了，现在就算说，也是说不清楚，回了家，让你爹和你去说吧！”妇人微笑道。

　　“噢……”无暇声音渐渐低微，带着些许的鼻音，眼紧紧闭着，如扇的睫毛覆着，画出淡淡的阴影。

　　***

　　无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一抹金色的阳光照了出来，无暇揉揉眼睛，头发上被轻轻打理好，一转头，对上自己娘亲的慈爱微笑。

　　“睡好了？下轿子吧！”

　　无暇撩开门帘，没有等烟儿扶着，哧溜一下就跳在了地上，转过头来扶住自己的娘。

　　“夫人，您慢点。”烟儿也眉眼弯弯笑着，和无暇一起扶着妇人下来。

　　“到家了，暇儿。”

　　无暇扭头看去。

　　一抹阳光照在一块金碧辉煌的匾额上。

　　金色的漆字泛出微微刺眼的光芒，无暇眯着眼，嘴里念道：“长乐山庄？”

　　周围的红墙绿瓦高高耸着，而且给人一种感觉，大！

　　无暇有些吃惊，本以为自己娘亲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罢了，谁知道这长乐山庄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而且是很大的那种。

　　无暇有些紧张。

　　伸手抚着发际，“娘，我看起来好不好？”

　　一夜没怎么睡好，一直都在赶路，现在肯定是脸色不佳了。

　　“没关系，我们先进去，让烟儿带你去梳洗，我去和你爹说说，他一定会高兴疯了的，哪还会顾你看起来好不好？”

　　“好吧。”无暇拍拍身上的裙子，下意识咬着唇，将心里的不安和紧张慢慢消除掉。

　　长乐山庄的朱色大门缓缓开了。

　　里面走出两列的人，一边丫鬟，一边奴仆，整整二三十余人，神情恭敬，带着微笑，齐声喊着，“欢迎夫人回来。”

　　大伙声如洪钟，朝气洋洋，让这一大清早就心情飞扬起来。

　　无暇和妇人一同进了大门，一进门，无暇终于体会到，长乐山庄的大。

　　一条白色鹅卵石的长道上，依然站门了仆人，个个微笑的看着他们，无暇有些紧张，像被观望的狒狒似的，无意识的拽紧了妇人的手。

　　妇人拍拍她，示意她不要紧张。

　　无暇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烟儿，你带小姐下去梳洗，等一会我和庄主就来。”

　　妇人交代完毕，朝无暇笑笑，“很快就见得到你爹了。”

　　***

　　烟儿把无暇带到南边的厢房，吩咐其他人打些热水上来，就急匆匆的将无暇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小姐，你等会，我去找套衣裳来。”

　　烟儿一溜烟的小跑进了卧房，没一会就拿出一套淡绿色轻纱软裙，又急忙的拉起无暇，将她推到屏风后面，“小姐快换上，等会我还要给你梳妆呢！”

　　小丫头着急的不得了，比无暇都还要急。

　　无暇噗的笑出来，“好好，我马上换。”

　　过一会换好了衣裳，无暇看起来很是精神，淡绿色的裙子让她有一种出尘的气质，烟儿一拍腿，“小姐打扮起来也是很漂亮的！”

　　又将无暇按在梳妆台前，小丫头将无暇头上的丫鬟妆卸了下来，任那长长的青丝垂在后背上，仔的梳理着。

　　门被打开，另一个丫鬟捧着一盆水进来，烟儿让她放下，又急忙拿了一块方巾，浸湿拧干，敷在无暇的脸上。

　　无暇舒服的叹口气，任由小丫头摆弄。

　　“小姐，我想庄主和夫人以后一定会很开心的，没想到庄主还有女儿呢，而且你这么大了，才把你寻回来，以后啊，一定是当成宝一样的疼，一定会把天上的月亮星星都给你摘下来的。”

　　噗的一声，无暇又笑了，“哪有这么夸张！”

　　小丫头片子倒是急了，“怎么会夸张，我们长乐山庄可是天下第一庄，要什么有什么，只有想不出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烟儿做赌咒状。

　　烟儿给无暇的发顶梳了简单的发妆，然后插了一根梅花玉簪，其余的头发全部都散下来，看起来清新雅致。

　　烟儿踱到无暇背后，看着她淡绿色的衣裳和簪子，“很配呢，而且，看小姐的背影，会有一种是大美人的感觉呢！”

　　无暇笑笑，“好了么？”

　　“好了好了！”烟儿开心的蹦起来，然后一拍脑袋，“我去告诉夫人！”

　　还没溜出门，门就已经打开，伴随着一声快慰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