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卷 青楼篇 第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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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我蜇伏了一段时间，安心调理我的身体，恍恍惚惚觉得能忆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心里有些安慰。
小环还是依旧忙碌着，有天晚上回来问我：“小芳，你怎么不常去莫愁姑娘的房里了？”
我想着莫愁说的那句“宜远的事情不劳齐姑娘费心”的提醒，心里有点冰凉，却又说不出口，只道：“大夫嘱咐我静养，我自然能偷得懒便偷得懒了。”说完还冲小环嘻嘻笑。
小环放低了戒心，神神秘秘的凑到我耳边：“那你知不知道，莫愁姑娘有孕了？”
我一怔，欣慰公子得偿所愿，只是心里流动着酸楚的感觉叫我不知为何，我佯装八卦的样子：“那凤妈妈是不是特别生莫愁姑娘的气，有没有咒骂霍公子啊？”
“呃？为什么要咒骂霍公子啊？凤妈妈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高兴的不得了。”
我越发诧异了，忽闪着眼睛很是不明白。
“你知道二爷阔绰到什么地步吗？出了一万两白银给凤妈妈，你说凤妈妈能不高兴嘛？！”
“这跟二爷有什么关系？”
小环用指头戳了一下我的头：“傻丫头，莫愁有了二爷的骨肉啊。”
这不啻于一道旱天雷，把我震的头昏眼花，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二爷的孩子！
小环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嘻嘻笑了说道：“这可是个绝密的消息，风月楼里没几个知道的。凤妈妈已经把莫愁的卖身契给二爷了，莫愁现在可是自由身了。哎，霍公子一直对莫愁姑娘情有独衷，等他回来可不知道怎么好呢。”
是啊，等他回来怎么好啊！我翻身下床光着脚就往凤妈妈的屋里跑，小环在后面叫我充耳不闻。我想起公子疫病昏迷中辗转反侧，念着莫愁的名字，想起公子面对莫愁的冷言冷语痛苦绝望的表情，想起公子找到日夜昙的欣喜若狂，青石板冰冷硌脚，我只飞奔，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子！眼泪成串的落下，滚落两颊，不顾小丫头的阻拦冲进了凤妈妈的房里。
凤妈妈一身亵衣站在床前，一个男人只穿着个大短裤，跪在她旁边，扯着她的腿央求着什么。两人闻声齐齐望向我，那男人看见我先有了些慌张，凤妈妈却是火上浇油怒气薄发：“你个死丫头没有规矩，这地方也是你随意闯进来的！来人啊，给我打她个几十大板，直到我消怒为止！”
后面有丫头叫来了护院，扯着我往外厅一掼，板子噼哩啪啦的一顿乱打，我犹自大叫：“凤妈妈，莫愁姑娘与公子两情相悦，这次公子回来必然是要赎了莫愁姑娘的，你怎么可以坐地起价，求你开开恩，把卖身契收着吧，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公子！”我又惊又急又气，护院下手又重，几十板下来，我已昏了过去，小环尔后扑了过来，哭着求妈妈，凤妈妈一摆手，“行了行了，看着就眼烦，拖下去吧。”
小环哭着在别人的帮忙下把我扶了回去。
凤妈妈揉了揉太阳穴，那男人连忙殷勤的接过手去，像条哈巴狗一样的。凤妈妈坐着闭目不语，那男人谄媚的在凤妈妈耳边低声说：“这就是我之前卖进来的那个丫头吧，没想到收拾利索挺标致的。给凤姐你赚了不少钱吧，我看就是性子烈了点，是要好好调/教调/教的。”
凤姐重重哼了一声：“她没到给我挣银子的时候呢！当初你卖她来时说是十五，可她只有十一，你只会骗人，弥天大谎也说的头头是道，你叫我怎么信你！”
“凤姐，我的好凤姐，这回可是真的了！我当时揣着卖了她的钱哪还想再分给其它人，那断手头人跟那几个兄弟就蹲了几个月，现在又放出来啦，我天天胆战心惊的，连伺候你的时候都力不从心啦！”那男人边揉边往下，顺着耳后脖颈慢慢揉上了凤妈妈丰满的胸脯，凤妈妈闭着眼，一副陶醉模样，张着嘴一张一翕，再开口声音已经飘了起来：“你个格老子的，就是来要老娘的命的，你以后就呆在我房里吧，不要出门了！”
那六子嘿嘿淫/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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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打的挺重的，在床上趴了好多天，想着无能为力，只是饮泣。小环看着我，后悔的扇了自己一嘴巴：“都是我逞口舌之快，要是不告诉你，你也不会挨这么重的打。以后什么莫愁二爷霍公子的事情我们再也不管了，我一定把你好好照顾好，连疤都不会留着。”
我扁了扁嘴，自己的力量这么渺小，也确实改变不了什么，听小环讲这么体贴的话，去拉小环的手抱头痛哭，直把心里的憋屈压抑哭的个淋漓尽致。哭了半晌，渐渐止了，小环拧了帕子擦了擦脸，又给我擦了擦脸，我踌躇的问了句：“现在莫愁姑娘怎么样了？”
小环一摔帕子：“你还问她啊？你还要多管闲事啊？”
我咬了咬唇：“我一直在受霍公子的恩泽，他回来问起这个事情，我总好回答些。”
小环哼一声：“你倒真会知恩图报。霍公子只怕回来也见不到莫愁姑娘了。二爷跟青楼女子珠胎暗结，让政王知道了，听说政王府人丁单薄，政王不愿子嗣流落在外，明天就会派人来接莫愁出去了。”
啊！我一时不知再说什么，默默不语。待小环不在，我支着拐杖，咬着牙挪到了莫愁的门口，敲了敲门，是莫愁开的门，她芙蓉春面，丰神韵致，竟有些见圆润了。
落了座，看到莫愁拾起了针箩筐，俨然是绣着一些小孩子的衣物。莫愁一边绣却不瞧我，低低的说：“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我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好干，喑哑的开了口：“公子回来会疯掉的。”
莫愁针停了下，又慢慢的绣了起来：“我跟妈妈说过了，凤妈妈会在后山立个新坟，写着莫愁之墓，只道是我病重沉苛，不治身亡，宜远。。宜远还年轻，会慢慢忘了我的。”
我有些急促：“你明知他不会。。。”
莫愁抬头盯着我，半晌才开了口，慢慢道来：“我这一年，跟宜远相识，情炽如火，那感情境界竟如在梦中一样。你知道宜远为什么一直穿着长衫么？”不等我回答，莫愁眼神迷蒙，淡淡微笑起来，“宜远是书香之家，乡试第三名，他本该仕途无限，可惜他遇到了我。我初初见他，为他的举止风流所吸引，他也为我一见倾心。我曾把一片情怀寄于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他为了我虽弃文从商，却一直不入此道。我在宜远的柔情沉溺了一年，在凤妈妈的挤压挣扎了一年，我。。。只是累了。”
我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觉得仅有的筹码根本不是筹码。在莫愁的心中，情不是最重要的。连凤妈妈都没看出来，原来莫愁要的不只是银子，还要安稳的将来。
我无力的站了起来，作最后的挣扎：“那孩子。。。”
莫愁仰了仰脖子，带着戒备的倔强和和防范的尊严：“二爷是我的恩客，这个孩子，是政王的嫡孙。”
我叹了口气，是了，莫愁肯定知道政王人丁单薄，自然知道什么是最有力的筹码。我拖着被伤痛折磨的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莫愁的房门。
莫愁走的那天，我没去送她，我实在想不出来我有送她的必要。小环告诉我，莫愁被政王的软呢大轿接走了，护卫就有十八个，一路风光。小环还告诉我说，在后山上，莫愁的坟立了起来，小环还窃喜的告诉我，凤妈妈破天荒的打赏了大家一些银子，我不由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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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回来已经深秋了，他轻车熟路的奔进莫愁的房间，却被莫愁房间的冷肃吓到了，正堂绾着白绫攒的花球，条案上摆着幅莫愁的画像，供着香烛水果，连桌子椅子都罩了一层白布。公子倒退几步，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突然他回身在院子狂奔，遇到一个人就摇着人家双臂急促的低喊：“你有没有看见莫愁啊？莫愁到哪儿去了？”
我闻讯赶来，看着公子，泪无声滚落，公子看见我，冲到我的面前：“齐姑娘，莫愁呢？她是不是生了气了，怪我这么久没回来，故意躲起来不见我？你告诉她啊，我每天都想念她，无时无刻不把她记挂在心里，晚上夜夜难眠，只是在想她啊，你快点告诉她，让她出来见我啊？我这次赚到银子了，我要接她回家，我要八抬大轿娶她过门，我要跟她拜天地。”
我泪落的更凶了，哽咽着难以成言。双臂被公子掐的生疼，只是不觉。
凤妈妈赶了过来，低下头抹了抹眼睛：“霍家小哥，莫愁，莫愁红颜命薄，感染风寒，再加上相思成疾，一病不起，已经，已经去了。。。”
我在泪眼中怒视着凤妈妈，真想撕开她虚伪的面具。
公子听言，呆若木鸡，半天才缓缓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姑娘的墓就葬在后山，现在已经青草蔓蔓，霍家小哥，我知道你对姑娘一片痴心，莫愁姑娘身亡是不争的事实啊。”
“你们骗人，我不信，带我去看。”公子强自镇定，那俊俏的脸庞已经惨无人色，苍白若死，他挺身站立，身子摇摇晃晃，我忙上前扶住公子，握着他瘦削的手臂，感觉到他在不住的发抖，我心中痛哭：我的公子啊，我可怜的公子。
凤妈妈在一群姑娘簇拥下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扶着公子到了后山。我是第一次来看这个墓碑，小坟果然已青草蔓蔓，碑上刻着，霍氏莫愁之墓。我心中冷笑，这莫愁倒是会作戏，为自己圆满了一个完美的悲剧。
公子挣脱我的搀扶，蹒跚不稳的爬上去用手去刨坟，嘴里喃喃：“莫愁，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莫愁，莫愁。”
凤妈妈一干等众急忙上门拉住公子，呜咽道：“公子，你就叫姑娘入土为安吧。”有几个姑娘絮叨着平日莫愁姑娘对自己的好，又絮叨着莫愁姑娘病重沉沉的情况。我斜眼看着她们，莫愁真正的事情就会被妈妈的几两封口费从这个世界抹的干干净净，公子回来得到的不过是粉饰过的事实。如若不是我得知真委，倒真要相信她们的娓娓道来呢。
只是我那可怜的公子，曾几何，莫愁是公子的全部，现在，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公子却失去他所有的。我心痛的无以复加，复挽着公子回去。
霍明得了信，来接公子，公子却不回家，固执的去了莫愁的房间。他抚摸着莫愁的枕头，莫愁的被子，莫愁的褥子，仿佛想起来他们以前在这儿的欢爱，脸上溢出了幸福的笑。
霍明担忧的想去唤他，我冲霍明摇了摇头。
公子合衣躺在了床上，扯过被子，闭上眼睛去嗅残留的美人香，我看着公子的眼泪从眼角潺潺流出，心里难过也流出了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卷 青楼篇 第五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