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哥谭好邻居》临路_

15、好邻居

　　彼得·帕克，AKA蜘蛛侠，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漩涡。

　　彼得自认是个全年龄向的超级英雄。他干义警这一行也算有些年头，助人为乐经验丰富，向来是纽约市民的友好邻居，从未越过见义勇为与过当防卫的分界线。然而，光辉的履历不能掩盖他的失误——他刚刚居然击晕了一位手无寸铁（在枪械被红头罩缴获的情况下）的普通市民。

　　这不应当。彼得心想。假如他还是蜘蛛侠，JJJ会让这条新闻传遍纽约的大街小巷，作为蜘蛛侠城市害虫论的又一力证。

　　这多半源自杰森的应激反应。彼得尝试放松手腕上的肌肉。触发条件反射的关键词是刺客联盟。

　　这个组织彼得没有印象，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超级英雄俱乐部，和育碧游戏里的兄弟会有着天壤之别。也许刺客联盟握有杰森的把柄，又或者杰森曾经遭受过刺客联盟的虐待。他当过罗宾，曾是蝙蝠侠的左膀右臂。这是合情合理的解释。

　　我们迄今为止仍不知道杰森究竟有多少精神创伤。处理感情纠纷就像开盲盒，难以预知惊喜和惊吓哪个先来。彼得苦中作乐地想。

　　他向灵魂链接的另一端悄悄探出触角：“杰森？”

　　回应彼得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沉默。

　　彼得犹不死心：“杰森？你在吗，杰森？”

　　灵魂链接如同一根冰冷的铁链，一束枯萎的荆棘，一条硬邦邦的巧克力棒，横亘在彼得的脑海，无言地沉默着。

　　大抵是因为彼得太过健谈，杰森偶尔会把他当成一团会说话的空气。无论彼得做什么，讲笑话，哼歌，在思维殿堂里放连续剧，使出浑身解数，杰森始终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然而，如今的情形和往日有些分别。彼得完全察觉不到杰森的气息。

　　他没有接触过魔法侧，不清楚灵魂链接究竟是什么唯心主义的原理。但作为使用时间长达十数天的体验用户，彼得对灵魂链接的101种使用方式很有发言权。他不仅能和杰森沟通，还能够隐约感知到杰森的情绪和状态。杰森似乎睡着了，又或是昏迷，彻底失去意识，一切沟通都没有回音。

　　彼得不认为杰森会在这个点陷入梦乡。现在才不到十点钟。任何一个高中生兼超级英雄都不会虚度美妙的夜晚。

　　他很有可能遇到了麻烦。

　　彼得神色凝重，沉吟不语，开启头脑风暴，思考事态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白领打扮的年轻人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红头罩……”

　　“嗯嗯。”彼得应声。

　　男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喊他。于是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摆出六英尺两百磅应有的语气：“怎么？”

　　“你能不能快点给GCPD打电话。”年轻人面如死灰，“我想尽快解决生理问题。”

　　*

　　枪响并未惊动多姿多彩的夜晚。这里是哥谭。

　　彼得用白领装年轻人的手机通知了GCPD，紧接着推门而出。前厅的吊灯闪烁着，音响内的歌声震耳欲聋。他穿过门廊，月光沉甸甸地坠下来。

　　彼得翻上路灯，电线杆，接着是尖锐的屋顶。杰森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健壮到能和熊搏斗而不落下风，但在彼得的操纵下，红头罩灵巧又轻盈，仿佛昼伏夜出的黑翼小鸟，羽毛柔顺光滑，胸前一抹洗不掉的殷红血渍。

　　彼得低下头，瞥了一眼路灯的影子，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身后似乎有条小尾巴。

　　鉴于他已经解决了不服管教的极道分子，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恶意，跟踪狂大概率是那位便衣警探。这倒也无可厚非。任谁都会对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蒙面人有所怀疑。信任需要充足的时间去沉淀。

　　彼得没有打道回府，而是换了一条路线。蛛丝牵引着他，游荡到哥谭的更高处。冷冰冰的风迎面而来，包裹住这道鲜红的影子。

　　蜘蛛侠生来就属于高空。彼得坐在面目狰狞的滴水兽上，前前后后晃着双腿。

　　他刻意避开了蝙蝠侠夜巡的路线，尽可能远离臭名昭著的阿卡姆。这是杰森的要求，也是彼得自身的判断。起初杰森只是告诫他，离蝙蝠侠远一点，那家伙是个心理阴暗的人渣。彼得不清楚为什么杰森要诋毁蝙蝠侠，但他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毕竟杰森是在哥谭呆了十几年的地头蛇。也正因此，彼得还算注重个人隐私，希冀着避开蝙蝠侠的窥探，至少隐瞒住他面具下的秘密身份。尽管从目前来看，他的策略似乎不怎么成功。

　　红罗宾对他很感兴趣，而且似乎对他现实生活中的身份有所猜想。这意味着红头罩迟早会与蝙蝠侠狭路相逢。说不定就在下一个拐角，黑漆漆的大蝙蝠蹦出来说“surprise”。

　　彼得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

　　彼得曾经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是杰森，年幼的杰森，短胳膊短腿，瘦瘦小小，浑身脏兮兮的，带着挥之不去的机油味。他独自一人走在阴森的小巷，为光鲜亮丽的蝙蝠车驻足。男孩思索了一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儿，蹲下身，轻车熟路地拆卸蝙蝠车的轮胎。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杰森显然是前科累累的惯犯。然而，还没等他完成劫富济自己的犯罪活动，就被蝙蝠侠捉拿归案。

　　这是一场噩梦。蝙蝠侠与哥谭的夜色融为一体，化为深不见底的漆黑。他像是因恐惧而诞生的都市怪谈，一只承载着愤怒与复仇的幽灵。

　　故事后续的走向昭然若揭。杰森被蝙蝠侠带走，收养，接受训练，成为蝙蝠侠的罗宾。

　　彼得摇了摇脑袋。他回想起自己与杰森的初遇（，或许不算初遇，因为他从未有幸面对面与杰森交谈）。彼得翻遍了杰森的安全屋，判断房间的主人是一位危险至极的恐布分子。现在想来，杰森确实足够危险，但危险本身并不是贬义词。只要杰森不把枪口对准无辜的民众，他就仍然是那个心怀正义的英雄。

　　这本该是个很好的故事，但是，所有的故事都离不开一个但是。年幼的知更鸟被小丑折断双翼，成为弃子。

　　杰森憎恨阴雨连绵的哥谭，憎恨阿卡姆的疯子，憎恨替代品，憎恨蝙蝠侠。

　　*

　　凭借这个该死的噩梦，彼得得知了一则价值连城的消息。

　　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

　　这种感觉有点像作弊，开修改器，很不道德，愉悦感与愧疚感并存。布鲁斯·韦恩的社会关系是公开的。杰森显然是他死去的次子。

　　凭借搜索引擎，和兼职之余的闲谈，彼得很快推导出了哥谭义警的身份。蝙蝠侠有三任罗宾，杰森是中间那个，那么第一任显然是韦恩家的长子，在布鲁德海文警局任职的迪克·格雷森，如今的代号应该是夜翼；至于第三任，活跃在哥谭的红罗宾，彼得猜测是提姆·德雷克，维基百科说提姆只有十六岁，这也符合他对红罗宾的初印象。

　　问题随之而来：在社会学意义上，杰森·陶德是具坟墓里的尸体。彼得甚至搜到了葬礼的照片，韦恩脸色苍白，鬓角夹杂着细碎的白发。

　　是假死，还是复活？杰森死后的那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森的记忆一片空白，彼得看不到更多细节。

　　杰森说身体残留着情绪。彼得很少体会到这个。这种感受似乎是触发式的，而且必须面对面才能产生。他曾经查阅哥谭义警和罪犯的资料，不止一次见过红罗宾的照片，还点评过罗宾们制服上的审美。但当他们真真切切见面时，蓬勃的怒火突如其来，灼烧着彼得的理智，仿佛蚂蚁噬咬胸腔中跳动的心脏。

　　杰森敌视红罗宾，这很好解决，因为他们实际上没有矛盾，唯一的交集是蝙蝠侠。提姆和杰森的死亡或者计划毫不相干，仅仅只是某种怒火宣泄的出口。兄弟没有隔夜仇，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亦然。

　　但蝙蝠侠不同。在对罪犯的处置上，他们存在着天堑般的分歧。

　　假如他们突然见面，彼得恐怕会忍不住和蝙蝠侠大吵一架（，当然，主要是红头罩输出观点，因为蝙蝠侠无疑是个哑巴），然后打个你死我活。

　　彼得能想象出蝙蝠侠会怎么做。他会警惕他的儿子，他过去的搭档，眉头紧皱，嘴角下撇，全身的肢体语言无一不在表达怀疑，严令禁止杰森对罪犯痛下杀手。

　　蜘蛛侠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个。他认识的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很多，很多坏蛋并没有多么坏，至少章鱼博士和蜥蜴教授都没有伤害平民的打算，电光人之类也就抢抢银行，彼得当然不会下重手。复仇者倒是没有不杀的原则，因为世上总有一些罪大恶极的坏人，九头蛇，或者类似的邪恶组织，冥顽不灵，死不悔改。小丑就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犯人。

　　至于惩罚者“凡有罪杀无赦”的理念，又在另一个极端。彼得不赞同惩罚者的做法，但他也不会多加置喙。这本就是个人的选择。

　　*

　　彼得敲了敲脑袋，收拢思绪。微风与露水让他神智清醒，足以慢慢捋清后续的计划。

　　杰森警告过彼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找魔法师求助。这大概与杰森过往的经历有关。彼得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根本不认识什么法师，就算想要寻求魔法侧的帮助，也只能求助正义联盟或者红罗宾，但他又担心这会招来蝙蝠侠。

　　他本来打算当哥谭市民的友好邻居，打打工，搞搞科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熬过这段别致的修学旅行。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彼得怀疑杰森那边遇上了问题——比如外星人入侵——他希望能尽快和杰森换回来。

　　这很棘手。彼得心想。要处理好杰森的家庭纠纷，探索杰森自己都记不起来的回忆，维护哥谭的秩序，还要找一位可靠的魔法师。

　　也许刺客联盟会是很好的突破口。少年心道。

　　为什么杰森会对刺客联盟产生如此激烈的生理反应？哪怕是被杰森视为替代品的红罗宾，也并未遭遇过于残酷的对待，至少没有防卫过当和正义修正拳。这相当不合常理。

　　彼得本以为只有布鲁斯·韦恩才会承受这些，承受杰森无休止的怒火。他完全没有想到，刺客联盟居然和蝙蝠侠位于同一危险级。

　　等等。他喃喃道。刺客联盟和韦恩？

　　杰森的惨淡回忆里似乎有一些相关的东西。刺客联盟和韦恩之间的交集——

　　少年再度敲了敲脑袋。

　　达米安·韦恩，黑发绿眼的恶魔之子，蝙蝠侠和塔利亚的后代。

　　彼得很难联想到更多。他只能回忆起这个名字，和随之而来的一些360P的马赛克。

　　他捂住额头。希望杰森没有更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