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债》醉酒画师

24、得鱼忘筌（一）

　　“啧……看我这死脑筋，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块帕子啊！”

　　虞小鱼懊恼着，着急得团团转。

　　算了，也许经过这一次畋猎大会之后，许忘筌应该会再来虞府登门拜访的吧？到时候许忘筌或许会顺便来还帕子。

　　想罢，虞小鱼对着府中廊下的一根柱子发起了呆。

　　“小姐？”

　　丽桐看着对着柱子发呆的虞小鱼，有些担心。

　　虞小鱼回过了神来，转头对丽桐道：“丽桐，命人去帮我买些布料商郭文玄的天蚕布来。”

　　“天蚕布？”丽桐疑惑道：“小姐喜欢天蚕布？”

　　虞小鱼催促道：“喜欢喜欢！反正你命人去买就是了。”

　　“是。”见虞小鱼眉目中有些不耐烦，丽桐便没有多问，直接命人买天蚕布去了。”

　　虞小鱼百般聊赖地来到了院子里荡起了秋千。

　　看着郭闲昔日爬上来过的墙头，虞小鱼倒是有些想念郭闲了。

　　不知为何，现在郭闲给虞小鱼的印象反而比许忘筌要好多了。

　　然而，许忘筌或许是由于锦衣卫的活儿很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虞府看望虞小鱼。

　　虞小鱼每天两眼一睁就能看到丽桐命人给自己买回来后放在自己闺房里的天蚕布。

　　这些天蚕布被买回来后，虞小鱼又突然又不太想在上面绣东西了。

　　她心底是最想要的其实还那块借给了许忘筌用来擦伤口和止血的天蚕布帕子。

　　这天，虞小鱼正在院子里边哼着歌边荡着秋千。

　　突然，墙头上翻上来了一个人影。

　　虞小鱼下意识往那处人影望去。

　　只见来者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子，跟个灵活的猴儿似的。

　　“好久不见，虞家千金！”

　　虞小鱼看着那人的面容依稀有些眼熟。

　　“你是？”

　　“不认识我了？”那人笑道：“哎呀，我是郭闲呐！你不久前才让人到我爹的铺子那儿买了许多天蚕布，我今儿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个帮衬了我爹生意的大好人，没想到你都已经认不出我来了！”

　　虞小鱼缓缓停下了晃荡的秋千，认真道：“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才七、八岁吧？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有十年了吧？我认不出你也不奇怪啊。”

　　“嗯……说的也是。”郭闲点了点头，嬉皮笑脸道：“嘿嘿，虞家千金，我最近才听说你其实老早就真的与许家公子订下娃娃亲了？”

　　“对啊，真的，怎么了？”虞小鱼这会儿已经完全把晃荡的秋千给停下来了。

　　“没想到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谣言，啧。”郭闲意味深长道：“虞家千金，以前我猜测你与许家公子订下了娃娃亲，我还以为都是我瞎想的。唉……如此看来，这许家公子根本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啊！”

　　“人渣？”虞小鱼听郭闲这般评价许忘筌，心中有些许不安。

　　“你为何如此说他？”

　　“为何？”郭闲长叹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三年前，我路过宝墨书坊的时候看到许家公子与罗家千金在书坊门口卿卿我我的。而且他们周围还跟着许多世家子弟，好像……”

　　郭闲伸手指了指虞小鱼：“除了你，虞家千金。”

　　“我？”虞小鱼无意识地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解。

　　“对，就是只除了你以外，其余五大世家的世家子弟都在。”郭闲继续道：“当时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了他们一阵子，发现许忘筌在宝墨书坊中买了许多毛笔送给了这些世家子弟。有的世家子弟还得到了两、三支毛笔吧？从他们交谈中我好像知道了毛笔都是罗家千金让许忘筌买的。而许忘筌这个人，他那会儿喜欢罗家千金！他还和罗家千金道歉，说自己不应该骂他，求罗家千金原谅他！”

　　“什么？！许忘筌他……喜欢罗喜君？还求罗喜君原谅他？”虞小鱼如遭雷击。

　　“没错！”郭闲肯定道：“但凡不是个瞎的，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许忘筌喜欢罗家千金。”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吧？！”虞小鱼简直不敢相信郭闲说的话。

　　“怎么不可能呢？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郭闲叹了口气，又道：“我当时还听到了罗家千金说能够让自己原谅许忘筌的办法就是要许忘筌买些浆糊去粘毛笔什么的，之后的我就没有听到了，因为他们又走回到了宝墨书坊里面去了……”

　　墙头上的郭闲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虞小鱼此时却已经完全听不进郭闲又说了些什么了。

　　原来当年自己的毛笔会被浆糊给粘起来这件事完全就是罗喜君和许忘筌一起策划的！

　　而且当时其余的世家子弟也都在场，事后他们不单止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还全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目的就是要让自己难堪！

　　虞小鱼彷徨地摇了摇头，双眼有些无神。

　　这一刻，她对大家都失望透顶了。

　　原来自己就是个完完全全被众人整蛊的人，而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觉。

　　怪不得当时其余的世家子弟会一齐从集雍学宫的外面走进来，看着在集雍大殿中狼狈地寻找着用浆糊把自己的毛笔给粘起来了的人的证据的自己。自己还被污蔑，被反咬一口。看来他们都是商量好了要这么干的。

　　虞小鱼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这其实就是大家都想要看到的场面。自己当时所处的困境就是被设计好的，他们所有人都在捉弄自己。

　　可笑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许忘筌为了求得罗喜君的原谅才做出来的事情。

　　但罗喜君从头到尾做的都是对不起虞小鱼的事情。

　　虞小鱼永远都原谅不了罗喜君。

　　其余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都在装作好人，全是假好人，特别的是萧鹤。

　　这样想来，萧鹤这人可真是可恶极了，表面上看起来衣冠楚楚，是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可实际上就是个实打实的表里不一的人。

　　而帮自己说话的蔡雪武、蔡雨文都是演得一手好戏的混账，明知故演！

　　裴岭也是，当时还装模作样地让他的狗来“破案”，简直恶心！

　　想到这里，虞小鱼倒是很庆幸毛笔事件发生之后集雍学宫就被皇上下令关闭，大家都不能再去集雍学宫上学了的这件事情了。

　　若是在往后的日子里还要和这些可恶的人一起上学，当同窗，那可真是太令虞小鱼感到恶心了！

　　“混账……”

　　虞小鱼克制不住地咬牙切齿道。

　　不过令虞小鱼更难以理解的是许忘筌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喜欢上了罗喜君。

　　印象中这两人不是一直都在吵架吗？难不成他们吵着吵着就互相喜欢上了？还是说，仅仅是许忘筌单方面喜欢上了罗喜君？

　　“可恶……”虞小鱼忍不住再次愤恨道：“混账……”

　　郭闲附和道：“是啊，这样的人就是可恶的混账。许家公子当时已经与虞家千金早就订下了娃娃亲了，他还分心去喜欢罗家千金。现在也是，又收了许多别人送给他的女人。要不是他装模做样推辞的时候把他从小与虞家千金订下了娃娃亲的事情给说出来了，然后这件事情不知被谁给传了出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你说什么？！许忘筌……又收了什么女人？！”虞小鱼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郭闲一拍脑门，道：“哦，差点忘了你是大家闺秀了，一般来说都不会出门的，这种事情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虞小鱼心砰砰跳得厉害，她不相信许忘筌会在娶她之前会找别的女人。

　　小时候的罗喜君就算了，那可以当作是许忘筌年纪小，脑子糊涂了干的傻事。可如今许忘筌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啊！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可以在娶妻前还随便收女人？

　　郭闲继续道：“许家公子现在是朝廷的锦衣卫了，好多人为了求他办事，给他送礼和送女人。据说那些女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许忘筌虽然说了推辞的话，但他还是把那些女人一个不落全都收了。”

　　闻言，虞小鱼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难怪自从在天下楼分别之后许忘筌就没有再来虞府找过自己了，原来是因为许忘筌身边现在全都是好看的女子，他又如何会在乎自己这样一个被娃娃亲给锁死了，迟早都会嫁给他的女子呢？

　　或许在许忘筌的心中，虞小鱼本来就是他的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他的手里罢了。虞小鱼嫁给他是迟早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再去大费周章哄虞小鱼。以前是年纪小，见识少，就只知道虞小鱼这么一个女孩，现在许忘筌已经长大了，他见识得多了，虞小鱼在他心中便不算得什么了。

　　可在虞小鱼的心中，许忘筌的地位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只是之前淡忘了他一段时间而已。

　　若是有人壮着胆子来给虞小鱼送男人，虞小鱼是定然不会接受的。毕竟她知道她与许忘筌订下了娃娃亲，她不能乱来。

　　虞小鱼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便从自己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郭闲见到虞小鱼哭了，他愣了愣，下意识知道自己无意间说了刺激到了虞小鱼的话。

　　“虞家千金，你……还好吧？”郭闲小心翼翼道。

　　“不好！！！”

　　虞小鱼痛苦地蹲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

　　她埋头大哭，心里委屈极了。

　　良久，郭闲才道：“要不虞家千金你去和你父亲说说能不能退掉你和许家公子的娃娃亲吧？”

　　虞小鱼微微抬起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爹和许叔叔在官场上是老友了，我爹要是突然去和许叔叔说要退掉娃娃亲，那我岂不是在给我爹添麻烦吗？”

　　“哎——呀！”郭闲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虞家千金，你就不能为自己的幸福考虑一下呢？嫁给自己膈应的人，你真的愿意吗？”

　　“我……”虞小鱼哑口无言。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愿意嫁给一个自己膈应的人。

　　“小姐！”

　　不远处的走廊上传来了丽桐的声音。

　　郭闲慌忙翻下了墙，溜得不见了踪影。

　　“小姐，夫人说让人给你炖了汤，让我来叫你去喝……”

　　虞小鱼擦了擦自己脸上淌着的眼泪，转头看向了正在朝着自己走来的丽桐。

　　她不太想让丽桐看到自己方才哭了。

　　可是刚哭过的人的脸上的哭相是没法儿像擦眼泪那样擦掉的。

　　“哎？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丽桐一眼就看出来虞小鱼方才哭了。

　　虞小鱼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悲伤道：“我讨厌许忘筌！”

　　丽桐疑惑道：“怎么了？许公子如何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来虞府看小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虞小鱼睁开了双眼，像是疯了一般大喊着。

　　“那是因为什么？”丽桐不知所措地问道。

　　虞小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望向了丽桐，认真道：“我听说许忘筌收了很多别人为了求他办事送给他的女人，而我在许忘筌的心中，不过是一个毫无分量的人。”

　　“啊？这……”丽桐愣住了。

　　“小姐，我不知道这事儿，这是从哪儿听来的事情啊？”

　　丽桐常年在虞府中服侍虞小鱼，她对这种在外面传的事情一概不知。

　　“呵……哈哈哈哈哈……”

　　“小、小姐？”

　　虞小鱼伤心到了极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