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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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乔茜执行完每日的拷问任务，她给对方放了一碗血。
无视了对方无能的咒骂和求饶，乔茜把吸管插进血袋，喝着边渡离家后不再限量的饮料，愉快离开了审讯室。
她回到书店负二楼，刚有了信号，立当即收到了边渡用加密渠道发来的信息。
“注意快递，我和北郊交易了一个前任助教，地牢里关着的许珂是他的下属，你可以通过他，向许珂打探北郊，或他私人的目的，兴许会有奇效。
“对了，他身上带着生物实验后的效果，接近时需要注意防护，如今还没有研究出破解的方法，不能直接皮肤接触，谈话后记得做血液检测和消毒。”
把教导学生的老师也做成了生物病毒的实验体……
乔茜看着上面的描述，血袋刚喝了一半，温暖的感觉还没充盈她的肠胃，便觉得脊背升上一股寒意。
北郊把违规的人员做成实验体，然后又交给教会处理，教会交给泉先，一直囚禁到宴会上解决？
“我还是有点低估他们的下限了。”她全然没了胃口，把血袋丢进冰箱，躺到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不过，我现在也是……”
乔茜张开五指，在昏黄的灯光中，手掌染上暖色的光晕，恍惚之下，犹如雏鸟的羽毛透出毛绒绒的质感。
“也是，”她呢喃着，“助纣为虐的一员。”
但不能停下，无法停下。
从转化成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生物后，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她习惯了剥夺他人的血液来供养自身，因为倘若不如此行动，自己就会在一次次对抗本能中变得虚弱。
而如今的世道，虚弱的吸血鬼会有什么下场呢？
变成食材，变成材料。
如果自己还是人类就好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掌遮蔽住双眼，在晕开暖光的黑暗中轻柔地呼吸。
寂静，冷清。
在无人的地下室里，她在黑暗中看见了她自己。接着，从沙发上坐起身。
时间多么漫长，时间多么短暂。
清晨，齐律匆匆赶回店里，问她边渡去了什么地方。
“你早就回了东城？”
乔茜翘着腿，不太规矩地坐在收银台前，桌上摊着本魔纹笔记，左手抓了一把红褐色的方糖正要塞进嘴里。
此姿态之潇洒清爽，全然看不出两日前刚收到消息时的颓丧。
她咳了一声，把冰箱里取出的零食密封好放回书店抽屉里，装模作样地拿起扫帚和抹布，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去了一趟南大陆，刚回来。”
齐律的视线扫过收银台下方，没有提醒对方体质类吸血鬼在嗅觉上的敏锐程度，和精神类吸血鬼出众的动态视力不相上下。
“他又跑了？”
“又？”乔茜暗自思索。
在她看来，淮明市地下密道已经足够惹眼，无论是哪一个组织，手底下的人掌握了这种程度的道具，哪怕不将其收缴，至少也会敲打一番，要是把人干脆拘禁起来，那也不为过。
但自然教会的选择却相当出人意料。
他们非但没有限制边渡的自由，反而给了更多的自由，甚至干脆用他的机动性和隐蔽性，充当外城的接引人员和情报人员。
就她自己而言，是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纵容下属生出多余心思的行为的。
不过，她不是管理者，甚至连加入教会都不能算，只能说是培养中的预备役，以及下属的下属，随时可以抽身脱离，那么，她不得不说，自己确实是这一制度的受益者。
也许只能解释成，体质类吸血鬼的大脑构造和他们这种魔力流窜过大脑的精神系完全不同，虽然血肉改造成了野兽，仿佛还保留着更多属于人类的情感般。
“魔纹的练习需要大量耗材支撑。”
齐律毫不客气搬了根凳子，坐在书舍门口，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目光却有些怅然。
“教会的物资连满足内部需求都不够，怎么可能有余裕分拨给外人？”
乔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教会没有充足的物资？这简直是玩笑话。倘若连教会都没有足够的物资，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富裕的势力了。
“我以为他至少也是核心成员……”
她随口敷衍着，想要让话题继续下去，好探查出更多内部的消息，最好能知道边渡此人的底细。
这一行为不含任何恶意，也没有受到任何驱使，她只是不想生活在一无所知的环境里。
正如当初在医院，一发觉沈慈的术式有堪比洗脑般扭转人格的作用，她当即就逃走了那个地方，无论曾经许下了多少约定，乃至救命的恩情或互相依存的友谊，也毫不留情地抛下。
乔茜一边提着装满脏水的铁皮桶，倒进路边连接下水道的栅格里，把抹布晾挂在横杆上，拧开水龙头清洗着双手。
“也许吧，我不太清楚他在教会的地位，毕竟，我的资历也不够接触到核心。”
齐律摸了摸下巴，偏过头看她。
“他四年前是挂名在我父亲名下的，不过我的父亲当时已经快死了，才轮到我和他交接，今年五月，我和他才算正式成了搭档。”
他称呼自己亲人时，口吻过于生疏，更像是在描述一个不常见面的同僚。
“教会里还有配置队友的习俗么？”乔茜感觉分外古怪，“难道不都是和野兽一样单打独斗？”
“那也是需要分种类的，吸血鬼构筑术式的同时就是挖掘对自我的认知，每个人的自我都不可能像照镜子一样相同。”
齐律晒着太阳，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有人的习性就不与同类分享猎物，而另一些人的认知中，需要分工合作才能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
“教会主张天性自然，总不能让一群老虎聚集在一块为了一头猎物争夺，又或是让一只兔子去对付一群团结协作的狮子吧？”
乔茜的嘴唇嗫喏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认为应该把想法告知于对方。
“照镜子……”
要是边渡在这儿，她倒是敢把心中的困惑告诉对方，但齐律却不行。
齐律这人尽职尽责，哪怕是对东城居住的人类多加照拂，但也不会违抗上级的任何一条命令，更不会为了利益或情感而动摇，停下收割苗圃的行为。
他是一个园丁，但不是庄园的主人。
同样处在教会中，边渡却始终游离在外。
光从他带自己去大学旁听后的态度就能发觉，这个人，无论是对教会，还是对泉先，都没有尊敬之意。
尤其有齐律这样一个轻易就会被异教徒点燃怒火的信徒在，乔茜想不发觉两者的差别都太过困难。
孟三省意识到自己浸泡在营养液里，身下的地面起伏不定，他不在陆地，而是在船只上。
这个猜想让他浑身发冷，了在密封的玻璃器皿中，他连用以感受寒冷的触觉都被剥夺了。这一瞬间，他想要闯到边渡面前问一句为什么，但在遮蔽了全部视野的藻绿色里，他的思绪逐渐清空，连思考的力气也失去了。
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直到下船前，察觉到自己从外边被密封进了更黑的箱子里，连光也无法透入。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乔茜在书店门口签收了箱子，二指并拢在上面敲击了两三下，“看这大小，似乎是人？”
“确实是人，还一个感染了不明病毒的人。”齐律掏出手机，仔细阅读着边渡传回的消息，“他这是把淮明市当成了垃圾场，还是把泉先女士当成了垃圾箱？”
乔茜蹲在箱子前，眼神四处乱飘。
她不敢把自己和边渡曾经的谈话内容告诉对方，可不就是垃圾箱嘛，反正众所周知，泉先的胃口一直很好，所以北郊才喜欢一个劲儿把不可回收物往这地方抛，连带边渡这样的本地人也染上了恶习。
“老师总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也用托运的方式送回来。”乔茜胡乱编造着理由，“也许和教会交代的紧急任务有关呢？”
齐律倏忽一愣，眉心打了个结：“那先把人关起来吧，我去联络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
乔茜狐疑地打量他：“教会发布任务时，你不是早就去南大陆了吗？连边老师早走了都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审问？”
齐律正拿出手机敲打短信，于空闲间瞥了她一眼：“我不会审问。”
这话可是说得太理直气壮了。
“你在东城收集情报，结果连审问都不会？”
乔茜难以置信。
难道对方是有什么打算，需要靠欺骗我达成的？
她心里不断琢磨着。
“不仅是我，你的老师边渡也不会审问。”齐律翻了个白眼，啪地打开烟匣，“这有什么值得吃惊的？需要的时候抓几个精神术式的吸血鬼临时用用不就成了，要我们上场，效果恐怕还不如不上。”
乔茜语气依旧不大好，仿佛两人关系极为亲近般，说教似的斥责：
“靠人不如靠己。更何况还是情报这样重要的事。万一拷问的人给你虚假的情报、过时的情报，甚至为了逃跑而设置陷阱，你都不会觉得以你的身份，在教会里太过丢脸吗？”
“我能有什么身份，一个随时能被人替换的身份？”
齐律放下手机，混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点燃了一支烟，红褐色的雾气缭绕，书店门前的三寸之内，充斥着甘甜的气味。
“我都能随时被顶替，更何况是临时抓来的工具？要我说，像是边渡这样的人才够安全呢——也不知道教会派给他的任务是什么，整整四年啊……”
齐律不再说话了，只安静地闭上眼，享受着血液的气味从喉咙滚进肺部，燃烧般侵蚀着他的胸腔。
上层把一颗闲棋放在棋盘边缘，任其自由行动整整四年，如今又突然安排了明面上的任务，到底想要个怎样的结果呢？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回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