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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她是我的表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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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穿过围着的人群来到林观德身边,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手劲很大,手指修长如玉,尤其这会用了劲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明显。
春红在旁边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观德已经被谢明扶了起来。
只见林观德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这会看上去十分骇人。
四周围了不少的人在这处,谢夫人与郑夫人也被人请了过来。
林观德被扶起来后捂着帕子好一阵咳嗽,许久才缓了回来。帕子从嘴上拿下来后,赫然一抹刺红。
林观德她又又咳血了。
谢明在她旁边显然也看到了,他问道:“没事吧?”
林观德虚弱地摇了摇头,勉强扯起了笑说道:“没事的,郑小姐应当是在同我玩闹,应该不是故意的。”
早有丫鬟把这处的情形禀报给了谢夫人,郑琳和郑期来羞辱了林观德,后来林观德不知道说了什么,郑琳发了怒便把人推倒了。
谢夫人心下暗骂他们不省心,在这样的日子惹什么麻烦。
她见林观德这么说也忙出来打起了圆场:“对对对,小孩子玩闹罢了,没什么大事。”
谢明见母亲有意袒护郑家兄妹,面色不虞道:“小孩子不是这样玩闹的。”
郑琳见表哥袒护别人,心中发酸,更是恼怒。他这位表哥就是挂在天上的明月,这会见他竟为林观德说话,如何不气。
她就要争执,里头谢老夫人也知道外面两个小辈闹了起来,派人来把他们请了进去。
今日好歹来了那么多勋贵,这样闹起来,只怕明日整个京都都要传他们谢家的笑话了。
一行人走在前头,林观德与谢明在末尾这处。
就在这时,从外面跑来了一个穿黑衣的侍卫,急匆匆跑到了谢明身边说了些什么话。
林观德知道星月楼的人动手了。
她看着谢明面上不露表情,却转身就想要走。
林观德哪里看不出来,她忙扯了谢明的衣袖,眼眶湿润,欲说还休,但却不开口挽留。
谢明看了看林观德,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和她一起进了里屋。
林观德松了口气,也不再担心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她相信枫明儿的能力,只要拖住了谢明,他们一定能救出十五的。
二人进了里屋,却见郑夫人朝她冲过来怒骂:“你说谁没爹呢?!礼部尚书是你个富商之女能置喙的?!”
林观德知道郑琳肯定会将此事说出来,但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听到,那这话便是不做数。
林观德见她这样忙躲到了谢明身后,这郑夫人脾气暴躁,真说不好打了她。
沈母见女儿被如此为难拦住郑夫人说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家知弗向来胆小,怎么会说这种话。”
郑琳急道:“我没有说谎!她真说了!哥哥也听到了!”
众人看向了郑期,郑期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沈小姐确实说了这话……”
林观德凄凄落泪,哭得梨花带雨道:“郑公子与郑小姐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说郑大人的坏话。”
就他们会唱戏了是吗?林观德那十二年里演的戏又哪里少了?
虚伪矫饰是每个文官大臣的必修课,许多时候他们争执的不过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但他们只要把它上升到道德层面上后,胜利者便是至善,失败者便是至恶。
她知道众人不在乎真相,只要你能抢到道德的制高点,就可以肆意批判了。
谢老夫人是个厉害精干的女子,年轻时封了诰命,几十年来掌管着信阳侯府,无一差错。
她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坐在高位上沉声说道:“郑家既说沈家那位辱她父亲,那你可说说她为何平白无故去说?”
春红方才一直在旁边,她自是听到了,她重复了方才郑琳说的话,她道:“郑小姐说小姐父亲死得早便也罢了,还说小姐怎么瞧着也是个命短的。”
郑琳说道:“你是她的丫鬟,自然是帮她说话,我没有说过这话!”
春红辩道:“郑小姐你怎么敢说不敢认,方才旁边有不少人在,你嗓门这么大,随便拉个人来问问都能知道了。”
春红这话确实没错,那郑琳娇纵惯了,哪里晓得压着嗓子骂人。
谢明转身吩咐小厮出去把刚刚有在他们周围的人请进来。
结果不消说,郑琳的话是被他们听了去,而林观德他们只见她走近说了些什么,但却没听清。
沈母这会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她压不住心中的怒气,对郑夫人冷声道:“郑夫人是不会管教女儿吗?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便是这样的品行吗?我丈夫早逝,女儿早没了父亲,便是能任你们这样羞辱的吗?!”
谢夫人与郑夫人是姑嫂,这会还想出来打圆场,谢老夫人先一步开口说道:“郑琳给知弗道歉,若她原谅了,这事也就作罢。”
郑夫人自持门第,怒道:“让我堂堂尚书嫡女给她个商人之女道歉?!做梦!”
谢明见她如此蛮横,冷声说道:“这是信阳侯府,她是侯府的表小姐,我的表妹。”
“如此,能道歉了吗?”
郑夫人得罪的起沈家,但不能得罪侯府和谢明。
郑琳见他这般维护林观德,不死心道:“表哥,我也是你的表妹啊!为什么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林观德不顾郑琳怒目圆睁,躲在谢明背后小声说道:“表哥不是会徇私的人。”
郑琳见林观德这幅做派,听了这话更是气急,她红了眼上去就想攀扯林观德,好在被郑期拦住。郑期自是知道林观德的真面目,心中暗恼这女子怎么这么狡猾,但也有种劫后余生之喜,还好这门亲事没成,否则他的几房外室柔弱不能自理,还不被她害死了去。
那边郑夫人思量再三,终觉不能得罪信阳侯府,只能拉下脸来把郑琳拉去道歉。
郑琳一双杏眼狠狠瞪着林观德,咬着后槽牙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出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郑夫人也携着郑期气哄哄走了。
谢老夫人终是上了年纪,一日下来也有些疲惫,见事情了结便遣散了众人,但留下了林观德。
谢夫人头发花白,腕上着佛珠一串,脖上系观音挂坠,她面色和蔼慈祥,但眼中的锐利却隐藏不住。
林观德知晓谢老夫人当了这侯府几十年的主母,必是有几分手段,况且她当初既然舍得把长女送入宫中,可见其狠心。
建文帝方登基的时候,世家大族为了争夺皇后之位没少使些阴谋诡计,最后皇后之位仍是落到谢家。那年建文帝只有八岁,而皇后十四岁。
他们之间有情意吗?林观德想应当是没有的。建文帝会喜欢上世间上的任何一个女子,但都不会喜欢上皇后。
孝端皇后是他年幼时被大臣控制摆布的证据。
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建文帝过去的年岁毫无意义,并且如果大皇子成了皇太子的话,这种死气沉沉的苦恼还会在将来继续保持。
谢家如意入主中宫,但皇太子之位建文帝不会再让他们顺心得到。
林观德恭谨地坐在底下,她原以为谢老夫人会责备她,谁知谢老夫人却说:“你这三年,变了很多。”
林观德警铃大响,谢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继续说道:“你父亲的死,看来对你打击看来很大。”
林观德用那日回谢明的话回道:“父亲死后,我自是不能再同从前一样。”
谢老夫人阖上了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她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不然我当初也不会顺着你母亲就那样嫁去了杭州。你父亲死得蹊跷,你母亲担忧自己撑不起沈府,才急着为你寻个好夫家。她一个人不容易,你往后若是对她选的夫婿不满意,也不要再闹得这样难看了。”
谢老夫人果真是猜到了她的小动作,她这是在提醒林观德不要意气用事给沈母带来麻烦。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林观德明白谢老夫人对幼女的良苦用心,但她不懂,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非要为了权力牺牲掉一个呢。
林观德沉默了片刻,说道:“知弗知道了。”
她从谢老夫人那处出来,便看见母亲在外头和大皇子闲话,她环顾四周,谢明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皇子虽是皇子,但沈母是他的姑姑,同为一家人关系也不算疏远。大皇子随孝端皇后,为人温和儒雅,中规中矩算不上聪慧,但却有颗仁民爱物之心。
林观德向大皇子行了礼,道:“殿下万福。”
大皇子虚扶了一下,说道:“表妹不必多礼。”
他从前在宫中与这为表妹接触不多,但方才他见谢明同她关系不错,想来也是个懂事听话的。
大皇子同沈母说道:“姑姑过几日可去宫中看了母后再走?”
沈母沉吟片刻道:“恐皇后不愿见我。”
她虽来京都,但自觉对不起长姐,无颜见她,这么多年二人私下不曾见过一面。
大皇子面露苦涩,说道:“母后的身子快不行了。”
沈母惊道:“怎么可能?她如今不过五旬,怎么就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