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张拾蛛

13、第十二章 往事

　　因为宋世安这场醉酒风波一闹，杨天启和周明月为了找他耽误了局里的工作，二人被顾长瑞狠狠批了一顿，不光一人写了几千字的检讨，奖金也扣得差不多了。
　　一大早，金栩就瞧见二人的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她心里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嘴上也忍不住抱怨：“找失踪的人不也是我们的职责吗？宋哥失踪了，找他也不行？”
　　眼看金栩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杨天启立马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讲了，金栩只好撇撇嘴去忙自己的事了。
　　挨批不是什么大事，写检讨扣奖金也一样，眼下二人最担心的还是宋世安，又是受重伤，又是唯一的亲人去世，接二连三的打击也不知道宋世安能不能承受得了。
　　陈行一进来见屋里气氛诡异，他捅了捅李洵这个缺心眼，示意他不要乱讲话，李洵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耸耸肩，用口型反问陈行：“我是那种乱说话的人吗？”
　　陈行：“……”
　　这几天陆晓升的手臂恢复的还挺快，已经能拆了夹板慢慢活动了。
　　“杨队，安子他那边怎么样了？”
　　杨天启轻轻叹了口气，说到：“情况不是太好，多给他点时间吧。”
　　陆晓升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谁料李洵这个碎嘴子又憋不住了，他阴阳怪气地一边叹气一边说：“晓升啊，你自己伤好利索没？这就关心起别人了，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李洵这一表现让陆晓升很尴尬，他已经能察觉到杨天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就连陈行也用胳膊肘捅着李洵示意他赶紧闭嘴。
　　李洵这个人，模样长得不错，平时工作表现上也过关，就是这张嘴太刻薄，尤其是面对杨天启时，用陈行的话来说就跟住他家楼下的老太太一样，欠儿欠儿的。
　　至于他跟杨天启的梁子是从什么时候结下的，那还得从杨天启刚调进刑侦队的时候说起。

　　杨天启和队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从特警队调过来的。
　　1997年的八月份，二十三岁的杨天启接到调令离开了特警队，继而成了一名刑警。但是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特警还是刑警，只要能为人民做些什么，他都乐意。
　　杨天启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军衔不低，母亲是一名军医，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弟。
　　按照父亲为他铺好的路，杨天启应该去做一名军人，可是他拒绝了，因为他说他要考警校。
　　杨父不解，问他：“为什么想当警察？”
　　杨天启想了想，回答到：“不是说军警一家亲吗？我觉得当警察也挺好的，您就放开手，让我自己搏一搏吧。”
　　这一搏，军人家庭搏出了个警校生。
　　毕业后，他成了一名特警，在特警队呆了一年，又被调去了刑侦队，他的人生才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开端，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因为这条调令。
　　这天，赵建林在局长办公室里接待了杨天启，当他看完杨天启的档案资料后，点点头笑着说：“不错，小子，既然来了刑侦队，就好好干！”
　　杨天启笑了笑，敬了个礼：“还请领导放心！”
　　“嗯，年轻人看着就是有朝气！”赵建林又扫了一眼档案，目光停留在了毕业院校处，笑着说：“公安大学毕业的？看来要跟你的校友见面了。”
　　杨天启心中不解，一阵阵敲门声响起后，杨天启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名年轻女子，到肩膀处的短发乱糟糟的，上半身是一件牛仔衬衫，领口处解开的两颗扣子那露出了里面纯白色的半袖，下半身是一条咖啡色的宽松裤子，脚上一双白色板鞋，瞧着有些流里流气的，只是那女子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杨天启一直没看清她的长相。
　　等那名女子将头抬起来后，杨天启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杨天启大惊：“宋钰？！”
　　宋钰挑挑眉：“哈喽啊，杨天启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还未等两人寒暄几句，赵建林皱着眉训了宋钰几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怎么连警服都不穿？”
　　宋钰嬉皮笑脸着说：“哎哟赵局，我穿便衣不是为了方便抓坏人嘛。”
　　“抓坏人？局里可没坏人让你抓，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地穿上制服，不然就写检讨！”
　　宋钰吐了吐舌头。
　　杨天启正式入职刑侦队后，宋钰把队里这些年轻的小哥几个给杨天启介绍了个遍，其他人对待杨天启很友好，又是握手又是自我介绍，唯独到了李洵这，李洵一脸的不屑。
　　这个叫李洵的男子模样长得不错，比起杨天启硬朗的五官，李洵的五官稍柔和些，身高上也比杨天启稍矮些，光是气质上就截然不同，说直白些，一个看上去就手脚功夫好，另一个更像是玩技术型的。
　　李洵根本就不屑于拿正言看杨天启，从见到杨天启开始，一股无名的火就开始悄悄燃了起来。
　　“你就是宋钰的校友？杨天启是吧？”
　　杨天启点点头，任由李洵不友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
　　谁料李洵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到：“看着也就是个武夫，只会乱用蛮力。”
　　杨天启：“……”
　　宋钰：“……”
　　李洵这番话让气氛很尴尬，这可就冤枉杨天启了，他可不是什么只会用蛮力的武夫，如果真像李洵说的那样，那人民警察的队伍岂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了？
　　宋钰悄悄凑到陈行耳边嘀咕起来：“李洵这是抽什么风啊，我寻思着老杨也没得罪他啊，他们这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
　　陈行耸耸肩：“我看他是吃错药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杨天启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并没有把李洵的态度放在心上，既然李洵不怎么待见他，他也不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眼下他还有许多话想对宋钰说。
　　收拾好东西后，杨天启凑到宋钰面前：“宋钰，咱们果然又见面了。”他笑了笑，歪着头去看宋钰，此时宋钰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桌子上，悠哉游哉地喝着汽水，时不时地咬着汽水瓶里的吸管。
　　“嗯，是啊。”
　　宋钰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警察，一身便服对比起屋里穿着警服的其他人，她倒是像一个被抓进来的小流氓。
　　“没什么话想说吗？”杨天启有些尴尬。
　　宋钰抬眼看了看他，思索了半天，才吐出一行字：“一年没见，又帅了哈。”
　　杨天启：“……”
　　“噗！”宋钰没憋住笑出了声，她从桌子上下来，放下了手里的汽水，凑到杨天启面前，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很久，这一举动倒是把杨天启弄得脸有些红了。
　　杨天启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宋钰露出了两颗虎牙，杨天启后退一步，她就往前跟上一步，直到把对方逼得无路可去。
　　杨天启靠在墙上，双手举起做投降姿态，浑身僵硬得不行，再次开口问到：“你……你做什么？”
　　宋钰没有说话，突然脸上一阵坏笑，双手撑在墙上，把比自己高大不少的杨天启直接困住，惹得杨天启哭笑不得，其他人也跟看热闹似的，各自偷笑着，甚至还有人小声起哄，而李洵皱着眉咬紧了后槽牙，额头上的青筋一阵抽动，恨不得把手里的杯子都要捏碎了。
　　“哎哟这是干嘛呢？”
　　“我去，宋钰你这是要主动出击啊？！”
　　“咳咳！注意影响啊，要不你俩出去腻歪呗？”
　　杨天启的耳朵也跟着红了，他小声说到：“你到底想干嘛？”
　　谁能想到，宋钰接下来做了一个很是大胆的动作，只见她踮起脚，把嘴凑到杨天启耳边，正当气氛逐渐暧昧的时候，宋钰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突然趴在杨天启耳边大笑起来，震得杨天启耳膜都要炸了。
　　宋钰放开了杨天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旁看热闹的警员们也被宋钰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宋钰！”杨天启捂着耳朵，满脸通红。
　　宋钰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缓了一会儿，说到：“开玩笑开玩笑！还是这么不禁逗哈哈哈！”
　　杨天启整理了一下衣服，咬牙切齿着说到：“还是这么爱发神经！”
　　宋钰做了个鬼脸，转身又去拿自己的汽水了，杨天启望着她的身影，直接被她气笑了，果然她的那身的习性是永远也改不掉的，还跟在学校时一模一样。
　　“嘁……”李洵冷笑一声。
　　陈行瞄了一眼李洵，问到：“你笑什么？”
　　“我笑耍猴呢，不行吗？”李洵故意在“耍猴”二字上提高了音量，生怕杨天启听不见。
　　“要不我也耍耍你？”宋钰突然凑到李洵身后，探着身子去看李洵的脸。
　　李洵脸一红，支支吾吾着说：“我又不是猴子……”
　　杨天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好像隐隐约约猜到李洵为什么一见面就对他说话夹枪带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敢情他这位老同学还挺招人稀罕。
　　从杨天启调过来这天起，李洵就充起了大辈儿，故意叫杨天启去做些端茶倒水跑腿儿的活儿，有时候接到个案子，杨天启一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就被李洵故意抬杠，起初杨天启还能忍着，毕竟自己刚调过来没多久，跟别人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的，可这次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两人险些动起了手。
　　这天接到报案，有一处小区出现了撬锁盗窃事件，经过好几天的不眠不休，终于锁定了嫌犯的身份和藏身窝点，杨天启提议换上便衣去突袭，可李洵非要大面积摸排走访。
　　“砰！”
　　杨天启狠狠拍了一把桌子，明明只是个刚来不久的新人，气势上却不输多年的老警察，震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这么大的阵仗很容易打草惊蛇的！你知不知道？！”
　　李洵拿起一旁的搪瓷杯子也狠狠拍在了桌子上，桌上摊开的笔记本被杯子里震出的水溅湿了一大片，连字迹都模糊了，慌得一位快要退休的老刑警连忙去夺杯子。
　　“小李啊！你悠着点！这可是领导送的，你别给我砸坏咯！”老白的心一阵揪得慌，这搪瓷杯是他刚进警队破获了第一个案件时领导送的，对他来说意义深厚，就跟心头肉一样，被李洵这么一砸，老白险些吓晕过去。
　　李洵站起来指着杨天启的鼻子厉声说到：“姓杨的，你当刑侦队这么多警察吃干饭的！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他长翅膀飞了？！”
　　杨天启也站了起来：“你不能因为跟我过不去就破坏整个行动！”
　　“姓杨的你算老几？你他妈少自以为是了！喜欢玩突袭滚回特警队去！”李洵指着脚下踩着的地板，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刑警队。”
　　杨天启双手使劲一砸桌子：“你说我算老几？！”
　　眼看屋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宋钰实在是不想再看他们这样吵下去，连忙摆摆手，当了回和事佬：“要我说，咱们就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陈行点点头表示赞同：“哎，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眼下已经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了，杨天启和李洵各自压低了怒火坐回到椅子上，老白站起来说：“支持小李搞摸排的举一下手。”
　　只有两个小警察举起了手，他俩平时跟李洵关系还算不错，自然很给李洵这个面子，陈行看了看四周，也举起了手，但他偷偷给杨天启使了个眼色，陈行知道，在场大多数人都明白杨天启的计划才是最合适的，但也不能让李洵输得太难看，而陈行和李洵从进了队里的那天起，就一直是搭档关系，所以更要给李洵这个面子。
　　杨天启瞬间明白了陈行的意思，稍微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看着只有三个人支持自己，李洵的脸色稍微有些挂不住了。
　　老白继续说：“支持小杨搞突袭的举一下手。”
　　其实老白这一问纯属是有些多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屋里剩余的几人，连带着老白也举了手，只有宋钰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她一直都没有举过手。
　　李洵很不服气，但只能愿赌服输，摊开手点点头，不再多说一句。
　　一直等到将嫌犯抓捕回来之后，杨天启才问宋钰：“你既不支持李洵，也不支持我的提议，是因为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宋钰笑了笑：“李洵的摸排自然是不行的，都锁定了身份和地点还要搞摸排，纯粹是多此一举，他一心只想着抬你的杠，哪还顾得上其他。”
　　杨天启笑着点点头：“那我的提议呢？”
　　“你的提议是不错，锁定了目标的老巢，直接突袭打得他措手不及，干脆利落，只是……”宋钰顿了顿，继续说：“只是搞突袭未定因素太多，依我看，倒不如蹲点拿人，这样比突然袭击更保险一些，只是耗费的时间跟精力要更多。”
　　杨天启不解：“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宋钰伸了个懒腰：“只是两个盗窃犯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大的犯罪组织团伙，直接拿了挺好的，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议的。”
　　“你刚调进来，我看得出李洵跟你八字不合，总得让他服你一次，你说是不是？”宋钰眨了眨眼。
　　杨天启自嘲地笑笑：“我看啊，仅仅因为这一件事让他服我是够呛了，不过我也不指望他能服我。”
　　宋钰耸了耸肩。
　　“我看得出来，他好像喜欢你。”杨天启的笑容越发暧昧，他轻轻地用自己的胳膊蹭了蹭宋钰地胳膊，“你们也一块共事一年多了，没发觉吗？”
　　听到这个，宋钰先是愣了愣，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得身子都快直不起来了，杨天启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笑得跟傻子一样，引得走廊里别的警员驻足而望，都在想这俩二傻子是不是在憋什么坏心眼子。
　　“笑得我肚子都疼了，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杨天启同志！”宋钰很大力地拍着杨天启的肩膀，杨天启被拍得吃了痛，但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减，直到赵建林被二人的笑声吸引过来。
　　“咳咳！”
　　赵建林站在二人身后清了清嗓子，宋钰和杨天启扭头一看，瞧见赵建林正黑着个脸站在二人身后，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笑了起来。
　　“俩个小兔崽子。”赵建林被二人气笑了，“好了好了，有什么高兴的事下班回家再笑去！”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笔直地敬了个礼，用洪亮的声音回答着：“是！”
　　赵建林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二人见赵建林走远，憋不住又笑了两声，而这一幕正好落入李洵眼里，他微微蹙眉望着二人，内心做了会儿思想斗争后，好像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下班后，宋钰去更衣室换了自己的常服，她取脑后的发圈，任由头发散落开来，她伸手抓了抓，离开了更衣室。
　　刚出市局大门，李洵突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宋钰！”
　　宋钰转身，有些疑惑：“怎么了李洵？有事？”
　　李洵小跑到宋钰面前，他突然紧张不已，一颗心也狂跳起来，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沙哑：“那个……你……”
　　支支吾吾了半天，李洵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手心冒出了不少汗，他紧张地将手揣进上衣口袋，一只脚在地上踢着东西。
　　“啊？”宋钰不明所以，没看出李洵是什么意思，她抬腕看了眼表，“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一见宋钰要走，李洵赶忙拦在她面前，终于说出了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明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我想……请你吃饭。”
　　话说出来了，李洵的脸也快红透了，宋钰愣了愣，拒绝了他。
　　“不行啊，明天生日我得跟我爸在家里过。”
　　李洵心里有些失落，但他依旧不死心，试问着：“那……你要是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都可以请你的！”
　　还未等宋钰说什么，杨天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了宋钰的肩膀上。
　　杨天启：“请吃饭？带我一起呗。”
　　李洵：“……”
　　宋钰想挣脱开杨天启的手，但挣脱了半天对方都纹丝不动，只好嘴上抱怨着：“你重死了！快把胳膊拿下去。”
　　杨天启撇撇嘴：“就不。”
　　两人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李洵，自顾自地打闹起来，李洵的脸都快黑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钰才想起了李洵这个大活人，她不轻不重地朝杨天启的腰上拧了两把，疼得杨天启“嘶嘶”抽着冷气。
　　“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宋钰推开杨天启，又对李洵说：“咱们这点工资就别老惦记着请吃饭了，等回头有时间了，咱们一帮人聚个餐倒是可以的。”
　　“可是……！”
　　李洵还想再说什么，宋钰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别把时间都浪费在不值当的的事情上面。”
　　宋钰的这句话无疑是给李洵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李洵向来是一个说话很直的人，面上也藏不住心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毕业分配到这的第一年，李洵看到宋钰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如果一定要李洵说出喜欢宋钰哪里，那大概就是她那最具有感染力的笑容，这个世上应该找不出第二个笑容能像宋钰这般的人，就像是一缕阳光，那么温暖，至少在李洵这里是这样的。
　　当他看到杨天启那么自然地搭上宋钰的肩膀时，他在想什么？
　　李洵落寞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喂！李洵！”
　　李洵转身时，宋钰和杨天启站在那冲他淡淡一笑。
　　“怎么了？”李洵鼻子一酸。
　　杨天启挠了挠头：“明天见。”
　　宋钰冲李洵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李洵笑了一下，喊到：“宋钰，明天见！至于你杨天启，我真不想跟你再见了！”
　　杨天启也笑了：“不想见也得见，以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我们每天都得见！”
　　“好吧，每天见那就每天见！”说罢，李洵转过身，举起胳膊摆了摆。
　　宋钰叹了口气，说到：“李洵这个人啊，他就这样，嘴上不饶人而已。”
　　“挺好的，总比那些把心思藏起来还对你笑脸相迎的人好。”
　　“是啊。”
　　“走吧，我们回家。”
　　宋钰伸了个懒腰，一路上又开始跟杨天启絮叨起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杨天启好像从来不会厌烦似的，充当着聆听者的角色。
　　让我们把时间线往前拉，之后的几年里，李洵对宋钰的爱慕还是被时间逐渐冲淡了，李洵把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工作上，只是他好像依旧喜欢和杨天启较劲，无论什么时候都想比个高低。
　　在宋钰牺牲后，李洵同其他警员一样只是难过了一段日子，但很快又走了出来，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也爱恋过这个性子张扬的姑娘，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会跟杨天启去相争，似乎在之后很长的日子里，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李洵像一个工作狂一样，直到三十多岁时才在家里的催促下，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把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他有了软肋，尤其是妻子在女儿两岁时病逝后，李洵好像没以前那么拼了，他说他要留条命，他要看着女儿长大，看着她上大学，看着她工作。
　　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李洵好像被生活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他的性格越来越拧巴了，像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最开始喜欢和杨天启较劲也许是因为宋钰，后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现在，他只想找一个能发泄出心中不快的方式。
　　没有谁能一直不变，这个世界会变，所有事物都会，人更是如此。
　　大多数人都被时间变得平庸，哪怕是队里曾经战功赫赫的警犬，最后也只能是被领养，变成一条看家护院的家犬。
　　不，也许总会有人记住他们曾经光荣的那一刻，而那一刻，也是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