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张拾蛛

12、第十一章 重逢

　　宋卫国的葬礼刚结束，宋世安忽然就不见了，手机也关了机，谁也找不到他在哪儿。
　　杨天启和周明月急坏了，也顾不得顾长瑞催他们回局里上班，疯了似的四处寻找着宋世安的踪迹，找遍了所有有可能的地方，甚至连唐远夫妻的无字墓碑那也去了，就是不见宋世安的身影。
　　而这时的宋世安怀里揣着两瓶白酒，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小公园，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拧开其中一瓶灌了一大口，白酒的辛辣刺激着他的味蕾。
　　“宋警官？”
　　一个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声音响起，宋世安顺着声音抬头去看，那人很高，一身笔挺西装，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是我啊，宋警官，好久不见。”男人俯下身子，宋世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过往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打开。
　　宋世安又灌了口白酒，笑了笑：“是你啊，闻城。”
　　“难为宋警官还记得我。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闻城挨着宋世安坐下，拿起另一瓶还未开封的白酒瞧了瞧，不免有些感叹：“嚯，度数还挺高，宋警官这是要借酒消愁？”
　　宋世安没理他，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四年未见，闻城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嗓音比起以前也更浑厚了，少年气息已经完全褪去，多了丝成熟男人的稳重，可现在的宋世安无暇去管这些，眼里只有自己的酒。
　　闻城皱皱眉，按住宋世安再次举起酒瓶的手，说到：“别喝这个了，我带你去尝点新鲜的。”
　　“嗯？什么新鲜的？”宋世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你就跟我走吧。”
　　闻城拽着宋世安的胳膊，宋世安傻乎乎地问到：“那我的酒怎么办？”
　　“噗……一起带走。”闻城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位宋警官四年不见，比起以前更呆了？或许是酒精的缘故？
　　闻城带着宋世安去了小公园的露天停车场，停着的还是四年前的那辆宾利，与当时不同的是，现在是由闻城亲自开车。
　　宋世安在酒精的作用下稀里糊涂地上了闻城的车，闻城似乎是怕宋世安喝了点酒不舒服，很贴心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
　　一路上宋世安还是像四年那样喜欢沉默不语，脑子清醒了些后，他偷偷扫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闻城，确实，当年的闻城是一个少年，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用男人来形容了，五官比起当年好像更立体了……宋世安忍不住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喂，你带我去哪？”
　　“宋警官刚刚还真是喝迷糊了，我不是说要带你去喝酒吗？忘了？”
　　“算了，还是让我回家吧。”
　　“那可不行，今天这酒你必须要陪我喝。”
　　“……”
　　车内的气氛尴尬了几秒，闻城再次开口：“宋警官就不想问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不想。”
　　“噗……好吧好吧。”
　　宋世安觉得后背有些酸痛，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为什么非要带我去喝酒？”
　　恰好遇到一个红绿灯路口，闻城停下车子：“因为你心里有事，人心里有事就得找个方式发泄出来。”
　　“你怎么看出我心里有事的？”
　　闻城突然像看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宋世安：“宋警官，哪个正常人天快黑了不回家，拎着两瓶白酒跑去小公园喝酒玩儿？排除脑子有病可不就是心里有事吗。”
　　“……”
　　车子再次发动，穿过来闹市区，宋世安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一时间愣了神。
　　他好像从未见过这座城市真正的样子，就像他学着自己的父母和养母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去守护这里，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是无法止住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
　　“一会儿进去跟紧了我。”闻城将车子在地下车库停好，拉着宋世安上了电梯。
　　宋世安想挣脱开，嘴里很是不服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跟紧你？”
　　闻城瞄了一眼宋世安身上单薄的衬衫：“宋警官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你最好是跟紧了我，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说着，闻城脱下西服的外套披在宋世安身上，“这几天晚上挺凉的，快三十的人了，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宋世安默默翻了个白眼，“谁快三十了？”
　　“你呗。”
　　“傻逼……”
　　闻城的衣服披在宋世安身上有些滑稽，宋世安忍不住感叹，这几年闻城就跟吃了激素一样，比四年前更高了，得有一米九几了？宋世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怎么就是不长个儿呢……
　　电梯停在了这栋大厦的顶楼，走到前台那，前台小姐很是礼貌的亲自为二人推开大门，里面的灯光很昏暗，颇有些纸醉金迷的意味。
　　宋世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闻城的手从始至终就没从宋世安的手上松下来过。
　　昏暗的光线，动感的音乐，疯狂的男男女女，宋世安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只是他有些不太喜欢这样的新世界。
　　“怎么了？是不是里面太吵了？”闻城低头凑到宋世安耳边问到。
　　宋世安点点头，不自在地撇撇嘴。
　　闻城摆摆手，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闻城交代了几句什么，经理又招呼来几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孩子，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在一旁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昏暗的灯光明亮了柔和了些，劲爆的音乐也戛然而止，舞池里热舞的男男女女离开去了后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孩抱着吉他在台上弹唱着温柔的民谣。
　　还未等闻城开口，经理很是自觉地让人送了好些酒过来，宋世安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洋酒，什么白兰地，威士忌，朗姆酒，现在统统不管了，只要能让他一直醉下去就好。
　　闻城替他倒了杯不知道叫什么的酒，推到他面前，宋世安端起来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呛得他睁不开眼，他甚至顾不上等闻城再为他倒，抢过酒瓶不要命似的往下灌，闻城有些慌乱，一把夺过宋世安手里的酒瓶，骂到：“你是不是傻？你不要命了？！”
　　宋世安向来酒量还不错，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就不醉人人自醉。
　　大概是心里装了太多事，亦或者是心里实在是苦闷，宋世安竟然醉了。
　　酒劲上了头，宋世安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倚在沙发上只知道傻乐个不停，闻城饶有兴致地看着宋世安，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让他醉酒。
　　“说吧，宋警官，这是有什么心事吗？”
　　宋世安端另起一杯倒好的酒，一股脑地一饮而尽，脸上的笑意愈发地深，可眼泪却撕破了他本就假得很的面具，肩膀处的伤也发作起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苦笑着说：“一个废人，现在连唯一的亲人都没了，你说我以后还能怎么办？”
　　闻城眯着眼注视着宋世安的肩膀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一个人躲在那喝闷酒。”
　　“我不想做警察了……”宋世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把一切都怪罪在自己的头上，如果那天听了宋卫国的，老老实实打报告辞职，或许宋卫国就不会出事。
　　“什么？”闻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我记得你不是挺热爱这个岗位的吗？”
　　闻言，宋世安自嘲着笑笑：“呵呵……我的亲生父母热爱这个岗位，所以他们丢了命，我的养母也热爱这个岗位，她也丢了命……”
　　闻城没再说话，只是像一个聆听者那样，默默听着宋世安自言自语，时不时给他的杯子续酒。
　　“我妈临死前，说不让我做警察，太危险……”宋世安倚在沙发上，闻城的外套被他丢到了一旁，因为酒精的原因浑身燥热着，他扯开了衬衫上的扣子，还傻乎乎地往两边扒拉，白皙的身子染得粉红，整个人像是一颗从酒缸里捞出的樱桃，诱人得很。
　　“嗯，是危险。”闻城凑到宋世安身边，想帮他把扣子扣好，谁料这个举动惹得宋世安很是不爽，宋世安醉醺醺地拍开闻城的手，扭动着身子表达自己的抗议。
　　“热……”
　　“那也不能当众脱衣服。”说着，闻城捞起被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宋世安的身上，却被宋世安扯住重新撇在一旁。
　　无奈，闻城只好任由宋世安胡闹着，眼见宋世安扣子越解越靠下，藏在衬衣下的绷带也露了出来。
　　见状，闻城摁住宋世安伸出去拿酒杯的手：“你受伤了？”
　　“对，受伤了……”宋世安又指了指肩膀那，“一枪给我打穿了……！”
　　“操……那你别喝了！”闻城把酒推得远远的，摁住身子探出去想拿酒的宋世安，“好了好了，我看你喝得够多了，愁也消得差不多了吧？我带你走。”
　　说完，闻城不可商量得拽起已经醉得不分东西南北的宋世安，宋世安双腿跟踩棉花似的摇摇晃晃，站稳都成了难题。
　　“穿上，外面有风，很凉。”闻城把衣服重新披在宋世安身上，架着他一条胳膊，带他离开了这里。
　　刚进了地下车库，宋世安一个没站稳，险些跪在地上，闻城只好打横将他抱起来，塞进了副驾驶，替他系好安全带。
　　在闻城抱起宋世安的一瞬间，只觉对方身子很轻，这种抱着对方的感觉让他很是着迷，但眼下顾不上留恋这种感觉，得先把宋世安这个醉鬼安置好才行。
　　一路上，闻城一边开车一边还要询问宋世安有没有想吐的感觉，起初宋世安只是半死不活地倚在座椅上，皱着眉连连摆手，结果刚开上了跨江大桥，宋世安突然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让他很不好受，闻城只好将车子靠边停好。
　　“呕……”
　　“宋警官你先忍一下，别吐我车上啊！”
　　闻城下了车，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后，刚一解开宋世安的安全带，宋世安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歪了出来，闻城赶忙接住了他，宋世安在闻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到桥边，扶着围栏不由分说地吐了起来。
　　“你先自己扶一会，我去车上给你拿水。”
　　闻城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的手帕擦去宋世安嘴角的呕吐物，等宋世安自己扶着围栏站稳后，闻城打开车门取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到宋世安嘴边。
　　“快，漱漱口。”
　　“唔……”
　　折腾了好一会，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后，宋世安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但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在大桥灯光的照映下，整张脸有种说不上来的漂亮。
　　闻城扶着宋世安坐在围栏下的马路牙子上，宋世安呆愣愣地看向对面，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像是打开了水龙头那般，怎么也止不住，越哭越是心里难受，索性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衣服也哭湿了好大一片，闻城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哭。
　　“呕……”宋世安几乎是哭到大脑缺氧，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滋味又袭了上来，他低着头捂着胸口干呕着，好像把灵魂快要呕出来似的。
　　闻城轻轻地拍着宋世安的背：“好了好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都没有了！”宋世安刚说完，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一个响亮的耳光很快被来往的汽车飞驰声淹没。
　　这一巴掌不光是抽在宋世安脸上，更像是狠狠地打在闻城心里，他越发地心疼这个把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示在自己面前的家伙，闻城急忙摁住宋世安再次扬起来的手，谁料宋世安和闻城对视了两眼，居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
　　“……”
　　宋世安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扯下闻城的西装外套往一边撇。
　　“哎哎哎！你别乱扔啊！”闻城一把接过衣服，拎在手里甩了甩，“快穿上，不然会着凉！”
　　宋世安伸手摆了摆表示拒绝，他摇摇晃晃地将自己的身子撑在护栏上，突然说了声“再见”，一股脑地就要往下翻，吓得闻城一把搂上宋世安的腰，使劲把他往回捞。
　　“放开我……！”宋世安挣扎了几下，双手乱挥着，无意间还抓伤了闻城的脸。
　　闻城怎么也想不到，醉酒的宋世安居然有了寻死的想法，他暴怒地拽着宋世安，把他塞进了后座上，自己也跟着进去，车门“砰”得一声关上后，闻城死死地摁住还在挣扎的宋世安。
　　宋世安原本反抗得很是激烈，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没了力气，肩膀处的伤越来越痛，他逐渐停止了反抗，委屈地哭着。
　　“呜……你欺负我……！”宋世安无力地伸手去捶打闻城的肩膀。
　　闻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死死地攥住宋世安的衣领，怒骂到：“因为这些事就哭哭啼啼着要去寻死！你也配说自己是个警察？！”
　　宋世安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甩了闻城一巴掌，哭着喊到：“谁他妈要寻死了……！我就是想游泳！”
　　“……”
　　闻城嘴角一阵抽动，他不禁怀疑起宋世安的脑子是不是勾芡了，好，敢情要从跨江大桥上跳下去就只是为了游个泳？
　　闻城很是无语，不太能明白醉酒之人的脑回路，他从宋世安身上起来，顾不得自己脸被打得生疼，去查看宋世安肩膀上的伤。
　　“我看看没事吧？”
　　宋世安疼得嘶嘶吸着凉气，捂着肩膀，更委屈了：“你说呢……”
　　闻城解开宋世安身上衬衫的全部扣子，往下一扒，伤口好像又在往外渗血。
　　“伤没好利索，不在医院好好养着跑出来干吗？还喝这么多酒……”闻城说到最后，竟也有些心虚，毕竟是他把宋世安带到那种场合，也是他给掏钱买的酒。
　　“我姥爷就我一个孙子，他走了总得我来操持吧。”宋世安酒醒了不少，他一边系上扣子一边没好气地说着。
　　“葬礼完事了那就回去休息，往外跑什么跑。”
　　“我心里不痛快，还不许喝点酒吗？”
　　“那现在呢？心里痛快点了吗？”闻城叹了口气，倚在座位上歪着头盯着宋世安看。
　　宋世安吸着鼻子，伸手去擦脸上的泪痕，赌着气不肯回应，他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许久不肯吭声。
　　闻城笑了笑：“算了，既然酒醒了，我送你回去吧。”说着，闻城回到了驾驶室，再一次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闻城不停地找着话题，宋世安一问一答，只是随意地“嗯”两声。
　　“宋警官真的不好奇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不好奇。”
　　宋世安没给他这个面子，但闻城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讲起了这几年他的经历。
　　“我本来想着在那多待两年，可是我爸说老爷子快不行了，腾远里面乱成了一锅粥，让我回来帮他料理。”闻城把车子驶入一条较为安静的小公路上。
　　闻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继续说着：“老爷子最见不上的是我爸，可谁让我那几个叔叔死得早，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孙子，哪怕再不情愿，面子上对外也得做足了。”
　　此时宋世安早已昏昏欲睡。
　　“有时候还真羡慕那些普通人家，”闻城顿了顿，继续说到，“有钱人家是没有亲情的，全是算计。”
　　宋世安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在座椅上靠得更舒服些，打了个哈欠：“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就像一个出生在全是警察的家庭里的孩子，这份职业是外人眼里的荣光，可只有自己知道，他们的父母每天都行走在生死的边界线上，或许今天早上他们还答应你今晚一定回来陪你吃饭，晚上就阴阳相隔了。”
　　“所以宋警官你说不想再做警察了，是真的吗？”
　　宋世安愣住了，他思索了许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或许吧。”
　　夜间的景色很好看，可宋世安再也无心去欣赏，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义正言辞地要他坚持下去，而另一个却告诉他自私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两个小人吵得他头都要裂开了，他甚至伸手挥舞着试图驱赶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忽然之间，宋世安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了几个画面，那是他的亲生父母半蹲在家门口前对他摆手，只是唐远和于幼云的脸有些模糊。
　　而下一个画面是宋钰小心翼翼地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很是温柔地告诉他：“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
　　紧接着是七岁的时候，宋钰和杨天启在他面前打闹着，宋钰的身影向来是单薄但却又充满力量的，连带着笑容也像一抹温暖的阳光，总是能感染着身边的人，当她转身冲他笑时，宋世安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漾起一丝笑意。
　　而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刚考进警校时，宋卫国拎着鸡毛掸子满大街追他的场景。
　　几个莫名闪过的画面让宋世安心里淌过一丝暖流，他轻轻捂着心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而闻城通过后视镜看到宋世安的表情后，他有些不懂了，明明那会还要死要活哭哭啼啼地，怎么这会儿就傻笑起来了。
　　当车子停在宋世安家小区楼下时，好巧不巧，杨天启和周明月正打着手电筒汇合。
　　闻城下车走到后面替宋世安打开了车门，宋世安脑子还是有些晕，双腿也站不稳，闻城只好搀扶着他，而这一幕正好让杨天启和周明月瞧见。
　　失踪了半天的大活人可算出现了，二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小安！”杨天启一个箭步冲上去，从闻城手里接下了宋世安。
　　周明月也小跑过来，跟杨天启一左一右地架着宋世安，宋世安皱着眉等待着二人的责骂。
　　“好大的酒味儿，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杨天启恨铁不成钢地责问着，恨不得把这小子狠狠揍一顿。
　　宋世安摇摇头：“不记得了……”
　　周明月向闻城道谢，可当他看清闻城的脸时，忽然沉默了。
　　闻城礼貌地笑了笑：“麻烦二位照顾好他，回见。”说罢，闻城上车离开了。
　　等到闻城走后，周明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跟他混在一起了？”
　　杨天启无暇顾及宋世安究竟跟谁混在一块，眼下把宋世安抬回去才是正经事，两人一左一右把宋世安送回楼上后，原本酒劲消了大半的宋世安胃里又是一阵恶心，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那呕吐着，胆汁儿都快给吐出来了，眼看如此，两人谁也没放心离开，直到折腾到后半夜，宋世安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期间宋世安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说着醉话，一会儿说自己辞职不想干了，一会儿又说自己想继续做个好警察，把两人折腾得够呛，宋世安甚至翻出宋钰的照片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又发疯似的跪在宋卫国的遗像前磕头，拦都拦不住，直到折腾累了以后，直接倒在地板上睡去。
　　杨天启和周明月把宋世安抬进卧室的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之后二人扶着老腰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劫后余生似的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以前宋世安顶多是喝个微醺，这次直接连自个儿是谁都快不记得了，原来宋世安真正喝多了之后这么恐怖，看来以后在喝酒得看着他了。